冥界的天太黑,她看不见光。
后来,白虎和玄武把小男婴送去了青丘,回来时,撞见妹妹阿陵,她满眼泪水,上神哭的模样,白虎从未见过。
阿陵说:“一天夜里,帝姬支走了神官,纵身跳下了诛仙台,永褪神骨。”
白虎听到这句话后,什么也没说,只沉默地走开了。
那之后,他自请守护西方七宿,每日夜里,看着那些星辰流动,觉得,能看见光,就是神的浪漫。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
今夕复何夕,共此灯烛光。
人有别离,神也会有。
他们桎梏于眼前的轨迹,就像西方的参星,与东方的商星永远也无法相遇一样,但也许,光,可以让彼此感受到,曾经被照耀过。
阿陵偶尔会来陪他看星星,说:“阿兄,不如我们下凡去找帝姬?我怕她受欺负了。”
白虎却说:“我近日无事,路过月老的仙宫,无意看见了帝姬的姻缘,这一世,她是个平凡的女子。”
“平凡的女子,没有权力,不就得受欺负了!”
“阿陵,欲戴其冠,必承其重。做什么样的女子,都好过出身在帝王之家。”
阿陵叹了声:“人间的女子不能决定自己的婚姻,没想到就连帝姬也不能。还是像我这般的上神好,有官职,有事干,只要守好一方桃源。”
听到这话,白虎定了定神:“你的桃源下,镇压着灵王的十万将士,他们虽已沉睡,魔力封印于灵王之子身上,但你也切莫大意。”
“知道了。阿兄放心吧,他们远离东海,早已是涸辙之鱼。”
白虎摇了摇头:“如今冥魔之门永闭,三界太平,但愿,当初的这一场大战,是值得的。”
阿陵轻叹了声,站起身:“但无论如何,帝姬这一场和亲,都是不值得的。”
——
“公主!”
长安城外的悬崖之下,萧云归带着侍卫缚绳而落,终于在水涧之处找到了昏迷的昭荣。
但任由萧云归怎么唤,公主好像沉睡进了另一个世界,一直醒不来。
天边还未扎破,光被挡在云层最深的地方。
在破晓之前,是人间最黑暗的时候。
天心观的主殿内,炉火燃得“吧吧”响,很轻,但在寂静的环境里,却听得真切。
花玉龙一夜未合眼,和花重晏盯着那竹子。
忽然,清垣观主种在花遇桥胸口上的青竹缓缓委顿了下来。
“师父!阿兄这竹子,为何不长了,还有点发黑!”
花玉龙起身去找清垣,而花重晏去看阿弟的脸色,却惊愕地发现,他的眼角,不知何时滑落了一道晶莹的泪珠。
“遇桥?”
清垣半蹲下身,检查胸口处的青竹,道:“遇桥似乎,情绪起伏很大,病能不能治好,跟病人想不想活下去,也有很大关系。”
“阿兄怎么不想活下去!”
花重晏神色凝重,拿起帕子擦了擦花遇桥的眼角:“遇桥他,这是流泪了。”
听到这话,花玉龙魂身一震:“不会的,阿兄他,他很坚强……”
说着,她的眼泪也落了下来。
花重晏神色凝重:“我们需得赶紧去寻解药,找不到施毒的人,便去找那魔域!”
花玉龙和清垣,以及希夷和宋沁岚,翻了几个时辰的道藏,才大概寻到这种症状的记载——
“魔域离人界甚远,且不说我们尚未知它在哪里,就算找到了,为师也还没想到破解之法。”
花玉龙:“师父,我们等不了了,弟子现在可御剑飞行,带人也没有问题,师父,我们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清垣拿过桌案上的药方,递给绿珠:“你先按照这上面的方子将药材买回来,熬煮成汤,给遇桥吊着一口气。”
绿珠忙点了点头,抹了把脸上的泪,就跑了出去。
花玉龙朝于嬷嬷道:“麻烦嬷嬷速给我准备些干粮,我与师父马上出发。”
花重晏不放心:“玉儿,魔界的冥都所在……”
“我翻了一夜的书,也算有些蛛丝马迹。我知道大海捞针,但有师父在,你放心。”
正商议着,忽然,殿外传来了响动,花玉龙抬眸,见是去而复返的绿珠,正要开口询问,却听她说:“四娘,公主来了!”
“公主?!”
只见殿门之外,走来了一位身披斗篷的娇弱少女,在目光对上花玉龙时,说了句:“那冥都,在东海之滨,海水最深的地方。”
花玉龙朝清垣看去,却听他道:“那人要如何进去?”
“龟息丸,一种可以让人在海底长期闭气的东西。”
花玉龙顿时惊愕:“公主是如何得知?!”
昭荣的目光却看向了躺在榻上的花遇桥,正要靠近之时,却听身后传来萧云归的声音:“公主,我们该回宫了。”
昭荣略一垂眸,转过身道:“云归,你在外面等我一下。”
花玉龙见状,便朝众人说:“尽快准备,我与师父马上出发,希夷,师姐带着你,一起去。”
希夷一听,眼睛都睁大了,追着出门的花玉龙,道:“那玄少卿呢?”
他话音一落,倒是惹花玉龙顿了顿脚步,这时,萧云归也跟着出来了,花玉龙遂朝他问道:“你是在哪儿找到公主的?”
萧云归:“一处悬崖下的水涧边,玄少卿命人给我传的信。”说着,他目光朝主殿望了眼,才道:“我听小姨说了昨晚的经历,花娘子,此事还望花府和天心观不要传出去。”
“放心,传出去,我们也没有好处。那么,既然是玄少卿给你传的信,他人呢?”
听她三句不离玄少卿,萧云归挑了道眉,抬头看天,说:“我只见到小姨,哪里知道他在何处,现在应该回府了吧。”
花玉龙眼眸微眯,下一秒,转身就走:“你不说,那我一会问公主。”
“唉?!”
萧云归有些烦,道:“他找到公主后,让她先走了,自己再去寻那魔头。没回来,估计就是还在追呗。”
花玉龙本还想问是哪一处悬崖,但这时师父已经和希夷出来,于嬷嬷也手脚麻利地把东西收拾好。
“沁岚,这几日我们都不营业,麻烦您在这里守着。”
宋沁岚只觉一股临危受命之感,朝花玉龙重重地点了点头,这时花重晏也道:“你们速去速回,这里有我,放心。”
萧云归见花玉龙好像要出远门,正要问去哪儿,这群人就已经一溜烟跑了。
追上去问实在有失身份,遂朝宋沁岚道:“宋娘子,他们这是?”
宋沁岚:“他们去给花三郎寻药去了,昨夜魔头入侵,与花三郎打斗起来,花郎君中了毒。”
萧云归眉宇一凝,站在殿门外,只隐隐看见公主坐在花遇桥身边,不知在想什么……
“白虎上神?”
昭荣念出了四个字,自己却忽然笑了出声,自嘲且苍白。
“若是我没记起来,该多好啊。偏是那一杯桃酿,喝得我太醉了,那是冥都,才有的味道。”
第114章 以痛吻我 十字架上,好像捆了一个人。……
“东海之滨一带有丛林环绕,而且瘴气弥漫,纵使御剑也难以穿过。”
清垣让两个弟子落地,自己仔细勘察了地形,从袖中拿出瓷瓶,倒出两颗药丸:“你们先把清心丹服下。”
花玉龙纵目望去,只觉这密林潮湿而茂密,冲天一道阴翳的雾障,遮天蔽日。
“吃过药,用帕子缚着口鼻,以免吸入毒气。”
希夷连忙照做,以前每天都想要跟师父出门远行,这次没想到是跟师姐一起去救花三郎。
兴奋的心情没有,满满都是希望能赶紧找到解药带回去。
师徒三人小心谨慎踏入丛林,脚下的地面仿佛柔软的毯子,花玉龙低头一看,腐朽的落叶枯枝形成了连绵不断的草毯,这种没有着落点的触感,让人的那颗心更是悬着。
“滴答!”
好像有什么东西落到了肩头。
希夷仰着头,这些树长得好高,高到连光都照不进来。
他抬手抹了抹,忽然——
花玉龙:“希夷,你手背上的是什么!”
“方才滴到水了吧……”
话没说完,手臂就被师父拽了过去,只见方才还是透明的水珠,眨眼就变成了褐紫色!
花玉龙惊愕:“这是什么!”
只见清垣拿出小刀,在希夷手背的那道紫色凝珠边沿处轻轻挑了挑——
“啊!”
希夷猛然一阵吃痛,下一秒,就看到师父刀尖上挂着一团褐紫色凝珠,底下延伸了无数细微如毛孔的触须,还带着点点血丝!
“这是紫惑草的汁液,一旦触碰到肌肤,就会瞬间侵入血管,吸吮之后变得更强大,希夷,你方才抹了一下,让它更大范围地抽你的血。”
“啊!我以为它只是……”
“玉龙,点火。”
花玉龙将匕首拿了过去,掐火将上面的紫色凝珠烧干净。
这头,清垣迅速给希夷上药,只听他道:“师父,我觉得没什么力气,还要走多远啊。”
花玉龙抬头望向前路,只觉心情重重。
清垣依然神色淡定:“为防再碰到些什么,你们都打起伞来。”
第1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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