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容卿面上虽然不说什么, 心里还是挺不乐意的。她在家里是掌上明珠,怎么到了这暮云阁,就成了死鱼目了。
二哥哥教导过她,遇到辈分大不好惹又爱欺负人的主,就躲。
跪了那么久还要进去听训话, 玉容卿不爱生事端也万不希望受人掣肘,跪久了身子寒凉,慢慢觉得脑袋发热, 有些迷糊, 便借此“晕”了过去,来躲避里头那位娘娘的训话。
初次拜见就罚人跪在门口吹冷风, 还受寒晕了过去。这事要是传出去,想来也会有损云妃娘娘的名声,玉容卿心想着权贵都是要面子的人,云妃为了自己的面子着想,应该不会再难为她了吧。
玉容卿躺在紫鹃怀中, 听到那大宫女撩开门帘进去禀报,隐隐约约听见,“王妃她晕过去了。”
没能听见云妃的吩咐,玉容卿有些紧张,害怕自己装晕的把戏不娴熟被人看出来,那可就不好收场了。
有个小宫女从屋里走了出来,出去宫门口不知转去了哪个方向,片刻过后,小宫女跑回来,身后跟了一位带着药箱的太医,从忙跑过来给玉容卿把脉。
在太医过来之前,玉容卿就一直躺在门口,若非有紫鹃忠心耿耿的抱着她的身子,玉容卿真怕自己的身子会被冷风吹透了。
陈太医把脉后,进去禀报:“王妃有些受凉发热,没有大碍,许是被冷风吹得迷糊了才晕过去,只要进屋暖一暖就好了。”
“没有大碍……”云妃坐在暖炉旁边烘的身子暖呼呼的,慵懒道,“既然没有大碍,便叫她快些醒过来吧。”
接到云妃的授意,翠屏起身出门吩咐几个宫女去准备什么,玉容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听到有人的脚步声靠近,伴着紫鹃厉声大喊,“你们想干什么?!”
紧接着,紫鹃抬手挡在她脸上,玉容卿心下一紧还以为自己要受耳光,随之而来的却是一盆透心凉的冰水。
砸破了冰舀出来的冰水直直泼到她脸上,虽然有紫鹃替她挡住了整张脸,冰凉彻骨的水还是透过脖子渗进了她的衣服里,连她穿在身上御寒的披风也被泼湿了。
玉容卿装晕的功力不够,被冷水一刺激,立马惊醒过来,一脸懵的看着自己身上湿漉漉一片,脸色冻得煞白。
即便是对待犯错的下人也没必要如此冷酷无情,玉容卿顿时感受到自己在云妃眼中的卑微的地位,许是要比她宫中的最低等的宫女还要低上一等。
翠屏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道:“王妃既然醒了就随我进去听训话吧,不要让娘娘久等了。”
扑了扑身上的冰水,玉容卿在紫鹃的搀扶下起身,双手紧紧的抓着紫鹃的衣服,咬紧了牙根保持面上的平静。
走进暮云阁就仿佛走进春天一样,上好的炭在暖炉中烧得通红。只可惜玉容卿一身冰水湿透了内衫,隔着厚厚的衣服,根本暖不起来。
太医退下后,玉容卿跪到云妃面前,按照规矩,低着眉眼不能看她的脸,“给云妃娘娘请安。”
云妃上下打量着她,许久没有应答,懒懒道:“永定王妃是否懈怠了,成婚三个月参加了大小不下二十次的宴席,还有时间在城里开店铺结交权贵,就一次都没有想过来给本宫请安吗?”
“妾身惶恐。”玉容卿伏低了身子,身后跟着的紫鹃也一同跪的更低。
玉容卿慌乱说:“娘娘何等高贵,妾身岂敢高攀娘娘。”
闻言,云妃皱起眉头,冷笑一声:“高攀?整个京城都知道他李沅是我的儿子,怎么独你这个与他日夜相处的枕边人不知道。”
“妾身真的不知,王爷他从来没在妾身面前提过您,而且……”玉容卿哆哆嗦嗦抖出实情又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戛然而止。
云妃顺势问下去:“而且什么?”
玉容卿解释说:“而且妾身结交的许多官眷都说您十分不喜欢王爷,也让妾身不要来扰您的清静。妾身原本想来拜见娘娘,却怕王爷脾气古怪不得娘娘的宠爱,妾身又是商贾出身,贸然来见,会惹娘娘厌烦。”
一番话将自己贬到尘埃里,却也借了别人的口直言云妃与李沅之间也没有母子情分,叫云妃骂都骂不出口。
不管是不是真的有官眷说了那种话,云妃对李沅的冷漠是京城皆知的事。
当初皇宫中挑选送往钕金的质子,皇后不但护着亲生儿子,连养子二皇子也一起眷顾着,反倒是云妃丝毫不遮掩对李沅的厌恶,早早的就把他献给皇上做质子讨赏。
那时云妃年轻漂亮,家中还有父兄撑腰,即便因为质子一事背上不好的名声也无所畏惧。如今十几年过去,她没能生下属于自己的一儿半女,父亲去世,兄长也因为犯了错被贬官到偏僻的西南,只剩下她一人在京中无依无靠。
谁不曾有年轻时的风光无限,如今人到中年才知道慎言慎行,才晓得自己当初最看不上的养子,竟然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云妃正言厉颜:“你倒是能言善辩。”
“妾身不敢。”
“今日叫你来也没有别的事,就是本宫想看看永定王娶的王妃究竟是什么真面目,如今已经见了,你就回去吧。”
玉容卿颤巍巍起身,抬起头来终于看见了云妃的真面目。那是个长相温和的女人,脸上满是皱纹也掩盖不住她一身贵气,若非自己刚刚经受了一番折磨,玉容卿差点以为这是个和气的婶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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