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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6节

    朱太后又问:“这是紧着太子先选,剩下的,你要不要养在身边?”宋朝一直以来,都有皇后、妃子养几个小姑娘,养大了被皇帝纳妃的习惯。也算培养继任。
    王繁英哈哈一笑,也不恼。知道她说这话,没有恶意,其实是一片好心,教的是怎么巩固地位:“我要是给他推荐,他反而要生气。官家的脾气很可爱呢。”
    一般人可能以为官家为了他坐怀不乱的高尚道德遭遇质疑而生气,实际上十一郎只会大声惨叫‘万一和她们生了孩子怎么办’!真·守身如玉·不敢和别人生孩子。好笑的要命。
    朱太后心中千回百转,终究叹了口气:“你们俩是真好。要不是神宗去得早,等我到了三十多岁,也得开始做打算了。”
    ……
    宫里的湖面暂时平整了一下,弄了些冰车冰床,供人坐在上面打刺溜滑。
    雪人和冰雕精美,还靠着大树的树干做了好几只麒麟,今年的元宵灯会上,仙人麒麟也是必不可少的素材。
    童贯陪着官家踏雪寻芳,腊梅花开的正妙,和屋里的水仙花相映成趣。
    林玄礼在腊梅树下揣着手,看树上喵喵叫的长毛猫,心里哼哼唧唧挤出一首小曲,旋律有点熟悉,但忘了是那一首歌。猫猫又上了树假装下不来,逼急了它能自己跳下来,到现在也没见哪只猫在树上两三天下不来。
    吹了一会冷风,清冷幽香,冻脸。
    这里貌似是太子和小姑娘们要来赏花的地方,可是等了好一会也没等到他们,不知是何缘故。
    “回书房。”
    书房中温暖如春,兰花、菖蒲、松枝点缀着绿意。在仓库里翻出那个贴着封条的雕花香樟木盒,盒子里是官家儿时的一些手稿。
    林玄礼翻翻看这些零碎的纸片,有不少事情确实是忘了,譬如利用现在自然泄露的天然气来冶炼、制糖;搞个热气球;把金兀术和完颜阿骨打抓过来给我唱二人转。
    “哎这件事显然是完不成了。”
    童贯凑趣道:“普天之下,还能有官家做不到的事?”
    林玄礼把纸揉成一团,递给他:“烧了吧,那两个人都死了。”就算没死,也不会屈服,有道是士可杀不可辱,当初阿骨打就是因为不愿意给耶律延禧唱二人转才愤然起兵,就算被我逮住,大概也不愿意苟且偷生。
    又翻了一会,看到蹬的自行车/三轮车/倒骑驴的图纸,记录下来的关于打点发报机自己记住的一点点细节,当年记录下来现在根本用不上的游击战战法,一些碳钢和混凝土相关的东西,以及已经做好的虎蹲炮,瞄准尺。
    还有很多电路图、电线大概示意图,不标准,但写了要有三条线一条接地,还有绝缘物品名单,基本上把一个高中毕业十年以上、偶尔在后厨和自己家里维修拆卸家电的人能想起来的事儿都写上去了。
    真是时光飞逝岁月如梭,最旧的纸已经放了将近三十年,好宣纸尚未变色,当年的豪言壮志字迹尤新。
    谁能想到伟大的电气时代,卡在橡胶问题上。
    “官家,翰林画院张择端求见。他说官家下旨命他画的那副画,他画好了。”
    林玄礼本来有点伤感,突然开心,定制的千古名画终于来了:“好!请他进来!嗯,去告诉古金温,今天也是截稿日了,赶紧把书送上来。”
    赶紧把一桌子的纸张划拉划拉都收回箱子里:“把桌上这些东西都搬走,擦干净。”
    桌子上放着的纸笔墨砚、笔筒笔架、水丞、茶盏、零食罐,看了一半的书,要看的书,各地有趣的请安折子、待办事宜、官员名册、今年的全国账簿、全国降雨降雪记录、常平仓报告、京畿路雪灾报告,全都抱起来挪走,搁到别处去。
    张择端抱着自己意义重大的这幅画,走进来时,就见官家兴致勃勃的依在收拾的光溜溜的硬木大画案上等着:“臣张择端,叩见官家,按照官家的吩咐,绘制了汴京城中的盛世景象。绘制了九个月,两易其稿,幸而不辱使命。”
    林玄礼笑开花:“不必多礼,拿上来,让我仔细看看。给他拿个绣墩,沏一碗姜茶,待我慢慢看这幅图。”
    九尺的大画案不足以全部展开这幅图,只能展开开头的一部分。
    俩内侍站在桌子两边,堵住卷轴不让它滚下去。
    绢本设色,已经装裱好了,旁边用宋绫装饰,装裱的开头部分留有一片空白。
    刚画好的时候绢色雪白,房舍、河流,栩栩如生的小人,墨色可谓浓妆淡抹总相宜,河上船,岸边人,楼台房舍,比例精准而立体,人物虽然面目很小,但身体形态能表现出情绪,以及和周围人事物的联系,船上的船夫扭头看着对岸的热闹,岸边穿着肚兜的小孩避让骑驴的成年人。
    林玄礼洗了手,扶着桌子,目不转睛的仔细看:[震撼!精细!不愧是千古名画!但是看着太新了很像假的哈哈哈哈。]
    [不记得原版什么样了,但这版好看,啊张择端,你真的很神。]
    [新的也好看,新的宋绫也好看,新的画画的也好看,根本不用做旧。]
    [我在哪里?六哥在哪里?小豪猪在哪里?看清明上河图这么白我真是不适应。]
    张择端见官家轻巧又爱惜的扶着桌子,挨个儿小人仔细看,又喜爱,又珍视,就觉得心中一阵激动,这几个月辛辛苦苦的打稿设计,一切都值得!
    “我找到自己了!哈哈。妙啊!太妙了,你竟有这等奇思妙想。”林玄礼看到有兄弟二人在街上玩,身高和别的小人一个尺寸,这不稀奇,稀奇的是哥哥手里拿着团扇遮着太阳,团扇上有一条小巧精致的龙,弟弟怀里抱着一本书,书上写了《君道》两个字,哥哥没有影子,弟弟身后有龙影。
    书名稍有些不成比例,但谁在乎这个呢,虽然是没上色的画,但二人的衣裳就是比别人更飘逸,微微的光影浓淡,格外立体,隐约还有云纹环绕。
    张择端放下茶碗,站起来道:“官家亲自吩咐,臣敢不尽心竭力。”
    “辛苦你了。”林玄礼眯着眼睛仔细看了一会:“真有云纹?”
    张择端微微得意:“臣用极淡的墨,浅浅的勾勒了两朵祥云。”
    生者和死者画在同一幅画上极其罕见,他情不自禁的用祥云加以区别。虽说等到百年之后,画还在,人都不在人间了,还是觉得应该加以区别。
    林玄礼又仔细看了一会,又辨认出许多彩蛋,有趣的人物,还有些令人伤感的人物。这后代人看见时得多惊喜啊,苏东坡还在吃。
    “赐张择端锦缎五十匹,金币一匣,去告诉乳酪院,明年一年,每天给张择端送去半斤乳酪。朕很喜欢这幅图。拿印章过来。”
    张择端喜不自胜:“多谢官家厚赐。”
    美好的不只是奶酪,主要是官家的喜爱,这幅画画的也好。
    意义非凡,糅在一起是一个新的流派,一种全新的创意领域,很动人。
    林玄礼有收藏书画的印章,皇帝个人印章,大宋皇帝之宝、私下写信的十一郎印等十枚印章,选了大宋皇帝之宝+十一郎,盖印,落款题字,喜不自胜:“这幅图由宫内收藏,一会请皇后来,让她找找自己。”
    张择端道:“官家,古代也有行乐图,将生人与故人画在一起。”他举了好几个名画的例子,官家一个也没想起来:“但从未有过如此盛大的画作,兄弟重逢,京城的清平盛世,集于一身。官家的画像、行乐图,从未如此贴近于民生民情。历史上也从未有过两位官家出现在同一幅画上的情景。臣能得官家点拨,做此佳作,首开先河,终生无憾。”
    所以说,官家还有新的创意让我画吗?官家的要求虽然奇怪,但画出来之后真好看,意义非凡。
    林玄礼有点感动:“你也知道,朕不善绘画,只是发乎于真心,想要看这么一幅画。”
    张择端赞美道:“官家的想法超凡脱俗,不在框架之内。”
    “分明是你画的好,栩栩如生,反而来夸我。”
    ……
    赵森再三推诿,终究还是没能逃过在过年期间去相亲的命运。
    为了避免他做错事,相亲地点就定在梅园,足够寒冷就能令人冷静,再热血上涌也能被冷风给吹灭下去。
    四个小姑娘得到通知,杨贞断然道:“我不去,那不合礼法,倘若传扬出去,贻笑大方。姐姐,你或是实话实说,或是说我身体不适,都随你。”
    大宫女无话可说。
    另外三人各自穿着宫中新做的冬装往梅园而去。一想到要和太子聊天,都觉得很害羞。此前只是点头之交,说话不到十句,都令人羞的满面通红,现在却要去赏花作诗。
    仨人都没有什么强烈的进取心,私下有些畅想,想的不多,都是些羞涩腼腆难以启齿的话题,譬如做了太子妃之后举案齐眉,像官家和娘娘那样拉手手。
    吕妙善试图没话找话:“红玉,你前些天跟我说,在南方少有大雪,你们那儿的树冬天还绿着么?”
    梁红玉倒是不怎么紧张,她觉得自己年纪小,太子现在虽然不急着成婚,也不会拖延太久,轻轻松松的说了一会南方的景致:“雪下到地上就化成水啦,树和树不一样,大多青青依旧,也有些掉光的。经冬不落叶的大树,到了春天仍发新芽,新旧的树叶混合在一起,像绣线的颜色一样。北方的风光呢?”
    吕妙善低声道:“天色更阴,一冬天也难见日头,总是北风呼啸,断枝落叶堆积的很厚,冬天的雪能下一尺多厚,堆子啊落叶上,能把沟壑填平。”
    梁红玉怅惘道:“好想去看看。我去过的最北边的地方就是汴梁城!”
    马金姐紧张的攥着手帕:“你们俩现在倒鉴赏起南北风光了。听说太子也是文武双全,你们倆不会约他切磋吧?”不知道那种选择会有什么后果,被官家选中或是被太子选中,她只是想到自己是唯一一个不会舞剑的人,紧张。
    吕妙善沉吟了一会:“我会舞剑。”
    梁红玉得意道:“我打得过我哥哥!我能把他扔到三步之外!”
    吕妙善叹了口气:“我以前也能和哥哥练几招。”
    梁红玉想起她家的情况,默默挽住她的手。
    马金姐说:“你们俩若和小郎君动起手来,弄什么以武会友,我也只好在旁边筹措文章,说打架不好。”
    二人听了不禁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没写完,困死了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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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5章 太子的相亲
    梅园,在她们走近花园时,对面的垂花门又走出来一名穿着大红披风的年轻人,十三四岁交接处的年轻人,身材已经算是高大,但还有些单薄,年轻英俊略带稚气的脸微微发红,来探究究竟是谁能做自己的妻子。
    赵森看三人中有两个手挽手,白白胖胖的小手就露在寒冬的天气中,另一个女孩子揣着手,不尴不尬的站在旁边。就按照平时叫太后、皇后身边的宫女的称呼叫道:“三位姐姐也来赏花。”
    “是啊。郎君也来赏花。”*3
    随即陷入尴尬中。
    婵娟奉命陪着(押送)太子来梅园见小姑娘们,笑着提示道:“三位小娘子,新年时节不必拘束,御花园中天地开阔,想说什么就说什么。郎君,小人先行告退,娘娘还等着回禀呢。”她觉得不需要自己在这儿打圆场,还是离开的好,或许离开之后他们能随意聊聊呢。
    婵娟知道官家和娘娘就埋伏在远处的亭子里,拿着千里镜,观察这边的情况。
    赵森矜持的点点头:“嗯好。你先去吧。”
    等婵娟走远之后,他这才看了看三个小姑娘,冷静的想了想,官家既然要我自己拿定主意,我也不能让他失望。难得有什么事教给我来做,要做好才行。干脆和她们每人聊一会,毕竟年纪都不大,观其言察其行,能判断出谁更有资格成为太子妃、皇后,其中的模板不仅有古代的贤后,还有婶婶。婶婶不符合古之贤后的标准,毕竟她会压着叔叔报以重拳,但官家乐意,可谓今之贤后。杨贞肯定不行,她生的美艳,性情却像向太后,古板木讷不知变通。
    刚要开口,又想起叔叔的教诲‘看看你想拥抱谁,想和谁朝夕相处,想和谁嬉笑打闹,分享快乐和苦闷,那就是想娶的人’。赵森心说,我只有快乐,没有苦闷,偶尔为了比不上叔叔而惭愧。
    “三位姐姐来自天南海北,如今见了官家,有什么地方上的民情要奏报吗?”
    吕妙善没想到她要问这个:“郎君,治理幽州府的宗泽宗知府,体察民情,爱民若子,知人善任,幽州府上下能得官家庇佑,免收刀兵之灾,齐心感恩。”
    赵森欣然颔首:“宗泽通达干练,是官家倚重的官员。”
    马金姐略有点尴尬:“郎君,我是京城人士。只听说有些人议论官家,有神仙时常托梦,还要派人出海求仙药。”
    赵森微微哼了一声:“无知之人。”虽然不知道叔叔为什么笃定海外有专治疟疾的树,还有能流出来软乎乎树汁的树,据说像是桃胶但又不是,但这不是什么仙药,是一种外国的草木之药,民间不能理解这些。皇城司报告过,官家对此不以为然,不与惩戒。
    有些迷茫,为什么叔叔和婶婶就能一边谈论朝政时事,一边眉来眼去,好像再过一瞬间就要黏在一起啾啾。我问她们这些简单宽泛的问题,就都说些陈词滥调呢。
    梁红玉有些茫然,爹妈和哥哥都没抱怨过什么,江南又很太平。“郎君,江南……挺好的!”
    赵森:“哈哈哈哈好!”
    “真的很好。”梁红玉实实在在的说:“我听说,官家继位以前,江南航运除了运送官粮之外,还要运送大批生辰纲进京,有时候官船不够用,官家规定了价值不能过万贯之后,船就够用了。新建的船坞修造大船特别方便,可惜我从来没去看过。”
    赵森问:“我听说你很想游览天下风景?”
    “是呀!可惜我不是男子,不能背着书箱到处游学。只有父亲调动时才能换个地方玩。”梁红玉烦恼的揪了揪飘带,对于出门旅行这件事,抱有无限的憧憬。
    赵森笑道:“我曾经去过南方,婶婶带我去的。岸边风景如画,名不虚传。”
    马金姐大惊:“还有这等事?不曾听说王娘娘出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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