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幼薇看了看顾知泽,又看回张师兄,点了点头。
她悄悄攥紧了顾知泽的衣角,原本没得到过的东西,她也不怕失去,张师兄这件事是这样,于现在的她而言,也只不过是弄清楚了一件一直不知道的事罢了。
而且,光看样子,张医诠受打击看起来比许幼薇还大得多。
张医诠也没想到当年的事情竟然是这样,本来他十分惋惜师兄的才华,根本不相信师父所说的“他不适合学医”这件事,但是再好的人,竟然也会做出这种难以想象的事来。
张医诠学医道,深知不负责任这种事会带来多么可怕的后果,学医最忌讳这些,他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最后,张医诠犹豫着开口道:“师兄,我能和你单独说几句吗?”
张师兄点点头,他已经没有什么能说的了,待那两人走开了些后,顾知泽忽然问道:
“你为什么不杀他?”
许幼薇一愣,笑着说道:“你忘了吗,我们要长命百岁的嘛,不长命,怎么百岁?”这种情况下,既然有机会治好蛊毒,那为什么要逞一时之气呢。
这次轮到顾知泽愣住了。
两个人静静抱着,许久,许幼薇才惊呼一声:“不对啊,我还没告诉春花我跑出来了,怎么办!”
她本来是觉得不对劲才跑出来的,越走越远,好家伙,现在春花估计要掀了地皮寻她了吧。
——————
临近许夫人回来,许谈瑶好不容易才终于摆脱了破劫。
她现在也不敢说过火的话,生怕刺激了已经难以控制的破劫,绿竹送走了破劫后,回来时就看到许谈瑶半倚在榻上,恼怒地捏着眉心。
破劫以前帮她甚多,但也害她被赶出府。若是许谈瑶过得好,他会自己知难而退,但若是不好,他的心思就会活络起来,会想着若是和别人这样还不如是他之类的,这就是人性的阴暗。
之前两人尚且在庄子的时候,破劫就多次试探这件事,许谈瑶不想和他彻底撕破脸激怒他,所以一直是不咸不淡的态度,但是如今她知道顾苓登基在即,心知不能再和破劫纠缠在一起,否则容易招惹祸端。
但是他又知道的太多了,拿捏着她诸多把柄,留下的话,终究是个隐藏的祸患。
“绿竹。”许谈瑶忽然变了个脸色,近乎温柔地拉近了绿竹,她最近脾气不好,绿竹也变得战战兢兢,但是无碍,只有像绿竹这样的才是好收拾的,身契拿捏在她手里,胆子小不惹事,还听话,这种人知情识趣,最适合给些甜头牢牢抓住。
绿竹被这么一拉,还以为要挨打,慌的跪在了地上:“娘子,奴,奴婢惶恐。”
“你说什么呢,庄子上那些时日,你我两人相依为命,我早已视你为自家姐妹,近日我伤痛难忍,脾气差了些,绿竹,你可不要记恨我。”许谈瑶一向是冷着脸的,这样柔和的对着绿竹说话还是第一次。
绿竹本就害怕,知道此刻是许谈瑶要她表衷心的时候,狠狠心连着磕了几个头,磕到头破血流才停了下来,叩在地上:“娘子,奴婢是娘子的人,永远都不敢忘。”
“绿竹,你放心,我定然是要信任你的。”许谈瑶知道这一招已经奏效了,绿竹还想活,只能听从她的,两个人现在就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谁也别想脱了干系。
于是她低声吩咐道:“去,将信纸拿来,我要写一封信,另外去请母亲,就说我已经睡下,今夜不必再来看我了。”
她要联系一下顾苓,至少要知道一些动向,不然她还是无法放心,如果确认了,那么再来处理破劫。
绿竹点点头:“是。”
——————
自那天晚上挑明话说开后,几人之间的关系以肉眼可见程度僵硬起来,张医诠和张师兄没再说过话,即使见面也都会很快扭开头。
大概是出于愧疚,张师兄接手了两个人的熬药事宜,一连好几日,就算整晚不睡也要调配好药方。
不过许幼薇可没有精力去理会这些了,因为相思结这个蛊毒本身就十分阴毒,要解除也就更难以用寻常的法子,只能暂且试着以毒攻毒。顾知泽那边的情况许幼薇还不知道,但是她每日都昏昏沉沉,陷入睡眠的时间占了整天的三分之二,连玩乐都没时间了。
剩下清醒的时间里,总能看到张师兄,他倒是不怎么敢和许幼薇亲近,每天都要戴着厚厚的面具,说话也尽可能简短,似乎是怕引起许幼薇再多的厌恶。
但他总会看着许幼薇,看得出是想从她脸上找回些她生母的影子,成功了还是失败了许幼薇都不知道,她也不太关心,人生苦短,她只想过的轻松一点了。
一行人离京都越来越远,但古代运输不方便,所有东西都要自己带的前提下,食水消耗很快,几天时间,他们就走到了下一个人较多的城市,并且要在这里停留几天。
刚入城,就听到街上热热闹闹,几人准备前往客栈,王猛敏锐的听见有人在讨论最近发生的一些事,在得到顾知泽允许后,他就立刻跑出去打探消息了。
其实不打探也无所谓,街上人来人往,听到的可太多了,大体都是关于京城的。
分析一下,大概就是顾苓的计划最终还是成功了,并且可以说进行的很顺利。
皇帝很喜欢司天监炼出来的丹药,每日都要服食,时间久了,自然而然的身体就越来越差,只有服用丹药的时候精神状态会好一点,太医院的人已经来来回回折腾了许多次。
皇帝身体的突然变差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个信号:这意味着皇位之争要开始了。
听说每日上朝还是有的,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皇帝精神状态十分差,甚至可以说是萎靡,这些都是服用了丹药的后遗症,不仅如此,他还渐渐变得易怒,脾气很差,索性还有淑妃能劝几句,虽然效果并不好,宫中人均胆战心惊,毕竟是一把刀悬在脖子上,谁也没办法置身事外。
丹药越吃越多,虽然就连淑妃也不是很相信这药丸,但皇帝真的相信了,他听司天监的话,觉得只要找到最合适的配方,就一定可以炼成仙丹,长生不老。
这大概也是每个到了年龄的皇帝最糊涂而不自知的时候。
淑妃和顾晟都觉得这是一个机会,顾苓也觉得,司天监现在深受皇帝信任,几乎可以说是在朝中只手遮天,他说的话,再无理,只要加上几句似是而非的天理星象,就能骗到皇帝,朝中人怨声载道,但是又不敢反驳。
唯一有那么一位年纪老些的大臣说了几句,被驳了面子的皇帝哪里肯容忍,直接将人送进了牢里。
一路听下来,许幼薇心道:
离顾苓出来也不远了,看来是真的要到大结局了。
第75章 关系 所以说,逛街还是两人好……
许幼薇想的不错,这些消息虽然传的沸沸扬扬,从京城开始传到外面已经过去了许多天,毕竟古代消息还是不够灵通的,不能上网,也没有个微博热搜让大家知道。
但如果真的有,大概现在就是——
1,顾苓(爆)
2,皇位争夺花落谁家(沸)
3,最希望谁选皇帝的投票(荐)
4,顾知泽沐浴照曝光(新)
5……
许幼薇几乎是睡了一路过来,好不容易才不用吃那个没什么效果的药,总算是能保持清醒了,那同心结种下的时间太久,以毒攻毒的法子已经失去了效果,在药性作用下,昏睡后的蛊毒和许幼薇是同步的。
换一种简单的说法,就是吃的药没什么大作用,除非许幼薇愿意和蛊毒一直睡到天荒地老,那倒是也算另一种意义上的治好。
既然治不好,那就没必要吃了。
许幼薇睡过了枯燥无味千篇一律的山路,十分得春花羡慕,据她自己说每天看一样的景色都看得清心寡欲了,此刻面对繁华的街市都没什么感觉。反倒是吃了睡睡了吃,现在难得清醒着的许幼薇开开心心,穿着男装一路从东街逛到南路,买了许多东西。
“真是个俊俏的小公子啊。”
街边炸芝麻团子的摊主大娘一看许幼薇的衣着,就知道是个有钱的主,好话不要钱的往外蹦,听的许幼薇心花怒放,当即就买了几份团子分给春花张医诠来吃,自己也拿起一份,她尝了尝,味道意外好的出奇,外壳炸的酥脆,内里甜甜糯糯,许幼薇眼睛亮了亮,赶紧拿起纸包跑向顾知泽献宝。
顾知泽不爱吃甜的,所以一般都是许幼薇尝着好吃再分给他,顾知泽就着她伸过去的手直接咬走了一个,而后皱着眉拿出帕子,给许幼薇擦干净了她嘴角沾上的芝麻。
“好吃吗?你要不要也来一份?”
“太腻,不要。”
两个人也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但这亲密举动吓到了别人。那炸团子的大娘本是笑眯眯的看着许幼薇,看到擦嘴后人都傻了,手里的夹子惊的没拿稳掉进了油锅里,溅起一道热油,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
许幼薇这才意识到两个人太过亲密了,她怕被看穿,紧张的解释道:“这这这是我家兄兄兄长。”
“兄……兄长啊,”大娘松了口气,这才恢复了笑脸:“我还以为是那种关系呢,吓死了。”
见几人面色各异,她以为自己说错话,又急急补充道:“小公子,您甭怪我,我这眼睛不好使,都是乱说的,您二位都是人中龙凤,将来定能各自觅得良缘,哈哈。”
大娘还笑了几声试图缓解尴尬,但许幼薇敏锐的看到身边的顾知泽脸色阴沉了下来,大概就是从晴天忽然变成雷阵雨特大暴雨台风天那样,她赶紧抢在顾知泽开口前说话:
“哈哈哈哈,瞧您说的,我哪能祸害人啊我,哎呀,我突然想起来我刚刚还有样东西没买,先走了啊大娘。”
顾知泽低下头,看了一眼抱住他胳膊的许幼薇,许幼薇冲他眨了眨眼,大概是不要解释快走的意思。
他抬眼看向没等到回复,面色不安的大娘,忽然笑了一下,摸着许幼薇的头,慢条斯理道:“她若是敢去祸害了旁人,我就亲手打断她的腿。”
许幼薇听得狗腿一颤,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腿,还好,还在。
大娘被他的样子吓到,有些胆怯,连声附和着:“是是是,做兄长的还是严厉些好,您说的对。”
顾知泽这才满意,再没说什么,只放下钱,拉起许幼薇的手径直地往前走了,留下春花和张医诠面面相觑了一会儿,最后不敢吭声地吃着团子跟了上去。
——————
京中发生了一件大事。
先前,司天监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几只样子极美的仙鹤献给了皇帝,皇帝本就有长寿之心,得到后如获至宝,奖励了司天监后,原本想要将这些仙鹤养在宫里,但被司天监给阻止了。
按他的意思,说的是这仙鹤不是俗物,宫中龙气盛足容易吓到它们,不适合饲养,要找一处稍有龙气又含天意运道,充满吉祥寓意的地方才行。这样的地方也真的有,于是最后,仙鹤被送去了皇帝寿宴时祭拜过的那个祭祀天台,重兵把守不说,还派了许多人精心照顾。
原本一切风平浪静,但某天夜里,祭坛忽然闹了很大的响动,待天亮后前去察看,才发现仙鹤竟然在一夜之间全部死了,满地的血歪歪扭扭地凑成了一行字,被风吹干后显得十分凄厉渗人。
消息传进皇宫后,皇帝震怒,想要派人彻查此事,但被站在一旁面色骇然的司天监制止,他劝阻道:“陛下,谁人能越过重兵做出这种事呢?仙鹤有灵,以血为字,想必是天意的指示啊。”
如果是从前的皇帝,这话他估计只能信四分,但现在磕丹药上瘾的皇帝神志已经不再清晰,他闻言便吓得不行,赶紧叫来人询问那行血字写的是什么。
来回禀消息的小太监战战兢兢,但话说的还算清楚:“那,那上面写的是‘龙有两子,两子不同,近者之生,远者致死’啊陛下。”
说完,他跪在地上不停地求饶,浑身吓得颤抖。
皇帝怔怔,还未梳理明白,又一人急急地进来,一进来就跪下急声道:“陛下,大牢那边出现了状况!许多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动物疯了似冲进大牢,撞开了五皇子的牢房!”
“什么!怎么会这样?”
那人继续道:“据来报,五皇子多日不思饮食,性命垂危……陛下,可要念在……情份上,请太医前去诊治?”
皇帝脸色一变,怒道:“五皇子先前意图刺杀朕,已然是不顾念父子之情,朕如何能饶他!”
司天监适时地站了出来,他绕过五皇子这一话题,皱着眉头道:“陛下,臣以为,仙鹤血字,群兽破牢这两件事,中间可能有所关联。”
见皇帝神情有些松动,他趁热打铁:“敢问世间还有谁喊称真龙,唯有陛下才是真龙天子,那……”
“你是说……”皇帝沉思。龙是指皇帝,那么子便是他的儿子,近者,只能是在身边的意思了,那么这个子会是……
“一群动物怎么会知晓牢中皇子性命垂危?莫不是,莫不是天意?”皇帝喃喃道,他重复了几遍,瘫坐在椅子上捂住了胸口。
司天监见此,命人去取丹药,恭恭敬敬地倒退着出了殿门,对着天嗤了一声。此番皇帝至少信了六分,这事已经成了大半。
下一步,就该把人放出来,再提醒皇帝远者是谁了。
——————
日头正好,阳光和煦,晒的人懒洋洋的,许幼薇睡的太多,此刻是所有人中最精神的,春花和张医诠跟不动了,已经落在了后面很远,只有顾知泽,看起来兴致缺缺,但也没说不,一直跟在许幼薇左右。
现在蛊毒那个香味的影响,对于两个人来说,都不算什么大问题了,顾知泽是靠自我控制调节,许幼薇是完全习惯了和顾知泽在一起,实在忍不住的时候就悄悄凑近了蹭一蹭,反正顾知泽也不会拒绝。
虽然两个人都没明说,但是许幼薇是真的感觉,不知道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顾知泽对她的方式真真切切的变了许多,她戏称自己是消防员,但现在其实是仗着觉得顾知泽不会对自己怎么样,变得越来越放肆了。
或者,亦可以说许幼薇的心态也产生了变化,顾知泽亲她额头,她骗自己说肯定不会动心,但是顾知泽对她温柔一点,许幼薇又顺着脾气往上捋,嚣张得找不到东南西北。
顾知泽的喜欢表现的明显且独特,就像是守着财宝的恶龙,不舍得宝贝,还不允许旁人靠近,凶的厉害,许幼薇是表面蜗牛,嘴上不说,喜欢也要偷偷藏在心里,害怕了还会缩进壳子里装死。
第6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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