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唯一出乎意料的,想必就是那突然横空出世的化神期道君了吧?”令主淡笑一声,“若不是有他在,稳固了结界,你这一次的手笔又怎么会只是在天上扯出一个口子?”
黑雾噤声不语。
实则恨得咬牙。
石柱上白光汇聚,形成一个白衣的男子,周身气息内敛,容色清浅,看着便像是个花草成精了的模样。
黑雾近乎是在看见那男子的刹那,便陡然用尽浑身的力气挣脱了令主的禁锢,朝那个男子冲去。
“哈哈,无香,你还是这么天真,我不是已经教过你,不要和坏人说得太多吗?”
变故突生,那黑雾近乎在顷刻之间没入张若无的眉心,没有发出半分声响。
“张若无!”林芝立时就想冲过去,却被旁边的令主拉住了。
“小心,若是……”令主话音未落,突然身形一晃,心中剧痛传来,冥冥之中仿佛有什么联系断掉了。
她难以置信地抬眼,张若无还立在原地,眼神中尚且带了几分未消的空茫。
但眼中眉心确实没有半分被魔气浸染的痕迹没错。
她软倒在地,吐出一口血来,血洒前襟。
张若无趟过溪水,原本与阵法勾连的时间过长,让他的气息看上去就仿佛寻常草木精灵一般,但此时属于他的气息逐渐汇拢,仿佛月华凝聚而成,光芒夺目。
“你没事吧?”林芝的手抚过他的眉心,神情有些紧张。
眉心之处平滑白皙,没有分毫被黑雾浸染过的痕迹。
黑鸦般的睫羽微颤,眸光如碎冰一般带着冷意,张若无抓住林芝的手指,淡声道:“不过一缕残魂,我还未找他算账,他便自己冲上来找死。”
轻描淡写一般,那一团踌躇满志要毁灭世界的黑雾,便在此消散如烟了。
林芝忽地回忆起,当时黑雾想要出手伤人,还未近身便被优昙婆罗的结界阻挡,吸收了大半力量。
此时他想要捡个软柿子捏,却不想挑到了最硬的那一个。
“优昙婆罗乃是世间清正之气凝成,倒是我白担心了。”令主苦笑一声,缓缓站起来。
脸上的疤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淡去。
林芝有些担心,从他们之前的对话,不难猜出眼前被尊称为令主的女子便是那神兵无相的另一半。
神兵无相即使化作双剑,也是一体双魂,黑雾遭受重创,相当于无相神兵自断一臂,想必不会好过。
见到林芝关切的眼神,无香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不用担心我,在见到他重新出世我便做好了这样的准备。”
“就算是我的神魂消散了,神兵无相依旧是神兵无相,可以继续作为阵眼镇守封印阵法百年。”
她转身趟过溪水离去,背脊挺直,仍旧保持着初见时那高贵端庄的姿态,但还是能看出肉眼可见的虚弱。
没有了潜在的威胁,灵隐寺加快了修复结界的速度。
到了日落时,太虚方丈才匆匆回返,脸上难掩疲态。
无香独自呆在石柱之上,此处能够俯瞰整个地下的景观。
她的眼神中有些晦涩难懂的情绪:“身为兵刃器灵,生来便有诸多戾气,虽在佛寺旁,却每日都听着地狱中的哀嚎与鬼哭,坚守本心本不是易事。”
太虚方丈:“这些年你一直都做得很好。”
“无相一体双魂,他彻底消失了,我也没有了存在的意义。”
太虚方丈哑然。
“最接近世界本源的力量,最适合镇守这样的灾厄之地,”无香的眼中染上悲悯,“我只担心他存世不久,无法保持本心。”
绯色的光从她身上流逝,化作星星点点的灵力碎片,最后润泽遍地的灵植,她闭上眼,一脸平静。
太虚方丈阖目诵念往生咒,声音平缓。
……
阎鸣身上拷着加持了经文的锁链,被关在黑暗的禅房内,里面透不出一丝光。
他闭目听着外面的动静,已经从一开始的忙乱,到了现在的不徐不疾,偶尔听到外面看守的僧人交谈,话语间已经没有了早先的焦虑。
是那神秘的黑雾,给了他重回巅峰的机会,如今黑雾被强制抽离,他的修为也不在了,如同一个废人,人人可以踩上一脚。
他双眼猩红,满目怨憎地看向门口。
紧闭的大门打开了一条缝,泄进来一丝天光,有人走进了屋内。
“林芝……”
他双眼猩红,发出困兽一般的咆哮,突地剧烈挣扎起来,身上的锁链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修为尽失,身上拷着锁链,只能狼狈地跪在地上仰视眼前人。
“你是来杀我的?”
他竭力挺直了背脊,努力不让自己的姿态看上去像是一条丧家之犬。
“你傍上了新晋的道君,就迫不及待地要来折辱我了?林芝,你可别忘了,我是你的师兄!当年你初入门派,连一袭裹身的草席都没有,若不是我,你早就冻死在山上了!”
“你给了曾经的林芝什么呢?”
林芝缓缓走近,居高临下地看着故作姿态的阎鸣,总算竭力掩藏,他的眼中仍旧不可避免地带上了几分惊惶与狼狈。
“你曾给了她希望,又亲手将她的希望打破;亲手毁了她的经脉和双腿,囚禁在山崖;那时,你可记得你曾记得你是她的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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