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肖霖的身影被身后的灯光在地面上拉得很长，看得时间久了，竟有种固化在石板上的错觉。小妖远远地看见他，脚步就放缓了下来，直到离他还有五六步的距离时彻底停下，住步不前。
    姚肖霖觉察到她的反应，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只说了一句，“跟我来，有东西给你看。”就转过身迈开步子。大约是没有听到跟上来的脚步声，他停下来，转头看着暗色里的少女，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放心，我不碰你。”
    小妖半信半疑地挪向前，尾随他来到一间和别墅主体以一条走廊相连的独立房间，通体是玻璃制墙面，入口不是一般的门板，而是密实却透气的软帘。
    他们走进去的一刹，灯光便自动的亮了起来，是个温室花房，圆顶直壁的设计最大地采集了阳光的光合作用。有一面墙做了遮光，下面摆着一排同等高度花盆，连花枝都被修剪成一模一样，每一盆都有单独的丝网隔开，像是为这些花株设计的宾馆单间。
    小妖不明所以地看了看姚肖霖：大晚上的，要她来赏花吗？
    刚要张嘴问他，就听到一阵细微的“扑愣愣”的声音从一个角落响起，接着越来越多，各处花卉的隐蔽之所，纷纷涌出了一对对数不胜数的粉翅，对着明亮的灯光，义无反顾的扑去。
    蝴蝶。
    数以千计的蝴蝶！
    凤尾蝶、蓬莱蝶、青眼蝶、朗灰蝶……最多的还是通体亮橙，墨色镶边的帝王蝶。
    小妖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她有十几年没有看过帝王蝶了，何况还是这样的数量！帝王蝶本来就不是本地的物种，近年来加上生态的变化，野生的已经很少见了。
    随着蝶群涌出的位置，她逐渐看清，那一排克隆一样的花盆都是乳草，每盆上面都挂着若干翠绿色的蝶蛹。原来是帝王蝶的孵化基地！
    “这里叫‘蝶梦苑’，空了这么多年，现在终于有女主人了！”不知什么时候，姚肖霖已经站在了小妖的身侧，离得很近，却规矩得很，果然连碰都不碰她。
    “为什么养了这么多帝王蝶？这应该是最难培育的品种。”小妖心里隐隐想起了一些模糊往事，不甚清晰，却好像跟此时的场景有些许相关。
    “你真的不记得吗？”姚肖霖苦笑了一下，用脚轻轻踏了踏地板，“这里，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你送了我一条毛毛虫。我把它养大，看它化蝶，让它飞离。”
    记忆开始重合，小妖有些出神的看着身边的男人：他是那个年纪小小，就不苟言笑的小男孩？当时她还以为他是自闭症呢！
    “你也长出翅膀了，居然飞回了姚家！”姚肖霖情不自禁地抬手，刚想去抚摸小妖的脸，又定在半空，僵硬地收了回来，握成一个空拳，抵在嘴角假装咳嗽了一声。
    “你从那时候就喜欢我？”小妖突然单刀直入的问道。
    姚肖霖剧烈地咳嗽起来，这次是真的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喜欢到想跟我做？可又碍着血缘关系？怕被人说乱伦？”小妖目不转睛地盯着姚肖霖，特别平静的说着，“所以你派了乔风去卧底，帮你设局？”
    姚肖霖被她的直接问得一愣，却很坦白的点了点头。
    “你之前做的那些事，我不喜欢，也不会接受。但是你也救过我，我很感激。”
    “我不要你的感激。”姚肖霖低声开口，带了一丝别扭。
    “蝴蝶其实是非常种族主义的昆虫。帝王蝶绝不会找粉蝶做配偶。”小妖答非所问的继续说着，“跟我的母亲一样，我做一只普通的粉蝶做得很开心，不稀罕帝王蝶的世界！”
    “如果帝王蝶愿意变成一只粉蝶呢？”姚肖霖的声音里浸满了认真。
    “拭目以待。”
    姚肖霖忽然放轻松了一样，嘴角也上扬起来。
    只要能和她成双成对，做只蛾子也甘心的。
    谁稀罕曲高和寡的品种，还不是被做成标本封在玻璃匣子里的命运。
    至死都是孤零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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