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也不是。”陆琼回答,她原本显得有些烦躁的口音一下子就变得柔和下来,说话时都感觉到那点轻快,“我以前安静太久了,周围没有一个人。在天牢的时候,好像每个人都以为自己的前路是必死的结局,没有人说话。总让我感觉,不说话,就好像空气里都是死亡的感觉。”
“后来……”陆琼说道,她的声音慢慢拖长,“我变成了一个物品,一个瓷器,一个玩物。”
后来她从天牢出来,又被扔到了外坊那样的地方。灯红酒绿,迎来送往。欢笑的是客人,流泪的是里面的人。林蕴默默的想,她记得那时候的陆琼,被众人称赞,打量,肆无忌惮,就好像那里立着的,是一个美丽的,易碎的商品,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而她也曾经在里面,是那个欣赏商品,又把玩过商品的人。
这瞬间,林蕴的喉头有种反胃的感觉。她不想想下去,也不想听陆琼说下去。可是她还是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被人包围,被人称赞,那会偶尔的有一瞬间,让我感觉,我还是以往那一个人。”
“别说了。”林蕴转头,她恶狠狠的瞪着陆琼,“你说这些做什么?”
“没什么啊,就是周围太安静了。”陆琼托着下巴,带着笑容看着林蕴,“随便聊一聊。也要自证一下,我可不是那种喜好阿谀奉承的人。只是他们对我的误解,都是阿谀奉承之辈罢了。我其实只是想随便的聊聊天而已。”
“啊……那你回去以后就养一队伶人,每日给你奏乐就好了。”林蕴冷笑。
“我曾经做过那种低贱之人,又怎能继续轻贱别人呢?”陆琼也跟着笑,她朝林蕴伸手,企图要揉揉对方的头发,林蕴迅速的挪开,盯住陆琼的手。
很可爱,像个凶凶的小幼崽。
陆琼自认为自己向来不吝夸赞,于是道:“很可爱。”
“……不要说这样的话,我们不熟。”林蕴回答。
陆琼想了想,她倾身上来,抓住了林蕴的手。在林蕴震惊的目光之中,淡定的将它按在自己的胸口:“此前熟过,虽然过了几年,但也是可以再熟起来的。”
林蕴睁大了眼睛,一头乱发因为刺激往上翘起来,就好像个炸了毛的小猫。
更可爱了。
陆琼忍不住舔了舔自己的唇瓣,她小心的靠近,一点点试探林蕴的底线。最后成功的来到自己想要占领的高地,她微笑,带着已经多年不见的魅惑,企图诱拐眼前的小兔子:“我很甜,林国师要不要来尝一尝。”
所以……事情最后怎么就发展成了这样呢?
那些人不过是乌合之众,很快就被一网打尽。陆琼披着林蕴的外套,站在林蕴身边,手挽着林蕴。林蕴比她高,但此刻反倒像个不安的小孩子,耸着肩膀缩在一旁。陆琼对前来营救的官兵们道谢,带队的是广芝仙,是受到圣人妇妻差遣,亲自过来搜救的。广芝仙扫了一眼陆琼的脖子,那里星星点点着暗红的痕迹。
作为一个常年 随伺在圣人身边的人,广芝仙对这种痕迹并不陌生。他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陆琼,问:“需要叫太医吗?”
这货绝对是故意的!
陆琼笑:“当然不用。少监为我们安排一辆马车就好了。”
这种人情,广芝仙随手就送了,甚至让人准备的都是又大又宽敞,可以让两个人随便在地面打滚的那种,没错,地板都铺上了厚重的毛毯,柔软舒适,十分奢靡。
陆琼摸了摸,惊讶:“难怪少监是圣人身边长盛不衰的红人。这份眼力见让人惊叹。”
林蕴觉得自己额头都要冒汗了,这种眼力见要来何用!!!
而陆琼却一个转身就钻进了林蕴的怀中,勾着林蕴的下巴:“方才不尽兴,如今可以了。”
林蕴露出了渣男一样的笑容:“你莫要以为我们有这种关系,我就接受你了。”
陆琼叹了口气,她缠在林蕴的身上,没有半分挪开的意思:“我自然不会这般天真的。只是国师禁欲已久,这种事情,憋得太久了总是有些不好的”说着她朝林蕴眨眨眼,似有所指。林蕴脸色爆红,还未来得及发怒,就听陆琼用那种软软的,讨好的语气说道,“琼愿借身躯与国师一用。”
“哦……所以呢?”管彤拨了拨算盘,抬起眼好气的看着垂着脑袋的林蕴。
林蕴想了想:“我们就一起回府了。”
“然后过了三日?”管彤顿时露出了lsp“我懂的”的笑容。
林蕴红着脸解释:“不是,我们也有吃饭睡觉……不是,我跟你说这些不是为了这个事情的!”
“这没什么啊……你们这些年轻人,可真是让我羡慕呢。”
已婚妇女总是口无遮拦,百无禁忌的。管彤看了眼林蕴满面通红的样子,手里噼里啪啦的打着算盘,一开始她用的不好,现在已经很习惯了,作为计算器发明前最强的计算工具,在神都之中被推广得也很快。她低头写着文书,一心二用:“那你到底是喜欢她还是不喜欢呀。若是不喜欢,我也可以让圣人下道旨意,禁止她出现在你身边。”
“这……这也不必吧……”
林蕴有些迟疑。
管彤抬眼:“那就是喜欢了?”
林蕴沉默:“是喜欢。可是我们不能在一起。她心中最重要的东西不是我,是陆家,是权势,也或许是其他。我不能就这样托付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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