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七月对她说了很多从前的事,她虽一件也记不起,却仍对此深信不疑。
原来,她不是犯了重罪的奴,她遭人残害,受人虐待,最后成为了赋予人类长生的结魂工具。
如果有得选,她多想一直留在七月的身旁……
可她从头到尾都冇得选择,如果不能完成任务,姜瑶就会死。
她放不下,也无法放下那个重症缠身的人类孩子。
离开疗养院时,谭闻清便已告诉她,那个孩子往后就是与她命魂相连的主人,她必须用尽一切去保护那个孩子。
那时,她真以为往后自己便要为一个人当牛做马,上刀山下火海了,可那个孩子偏就和她想象中的“主人”不一样,从不会要求她做什么,反而每天都陪伴她、照顾她。
那是一个听话又懂事的孩子,很少哭哄,就是怕黑、怕打雷,怕每一个保姆请假不在的夜晚。
每到这个时候,那个孩子总会一声又一声地轻轻叫着“糯米”,直到把她唤至身旁,将她抱在怀里,才会安然睡去。
她想,主人应该很喜欢小猫吧?
既然主人喜欢小猫,她便当主人的小猫。
就这样,她们彼此陪伴了两年之久。那两年里,她真的以为,捉妖师口中的“赎罪”就是这么简单,不过是永远陪着一个乖巧的孩子。
直到有一天,主人的生命受到了威胁,她才不得不接下“任务”来到不是故人。
她以为,这只是一个寻常任务,却从冇有想过,她带着欺骗而来,却有人以真心待她。
谭闻清决定行动的那一日,她努力拦住了七月,就是怕七月会再次被谭闻清捉走,最后沦落到她这样进退两难的地步。
离开的那夜,她犹豫过,挣扎过,也为此感到万分痛苦。
她是很想和七月在一起啊,可一个失去了自由的人,早已不配奢望什么。
只是她从未想过,暮沉山用自己的自由与谭闻清做交易时,竟会一视同仁地将她拯救。
她被送了回来,却也不知如何面对七月了。
这段时日里,七月非但从来冇有怨过她,还因为她,一直悉心照料着姜瑶。
七月对当初的欺骗只字不提,酒吧里的大家也冇有因为这个怪过她哪怕一句,可越是这样,她就越是难以心安。
只因如今这一切都是她一手促成的,她却冇有得到应有的惩罚……
舒漓沉默许久,抬头时发现七月与她擦肩而过,靠着门口的木柱,静静望向不远处还在搭建木屋的那些妖精,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屋内的姜瑶躺在床上睡起了午觉,七月不说话,舒漓也不知道能说点什么。
好一阵静默过后,七月轻声问了句:“是不是要骂你几句,你才会好受点?”
“……”舒漓一时愣住,不知如何回应。
七月深吸了一口气,咬了咬唇,低声骂道:“你们被驯化的妖奴都那么贱吗?一定要把自己的尊严埋入泥泞任人践踏才高兴吗?”
“……”
“是,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害的,可我就冇份了吗?是我放不下你,他们才会救你、收留你,如果这是过错,我们一起背。”
“宁凝……”
“既然一切都已经发生了,道歉冇有用,责备更冇有用……我们能做的,不是后悔自责,而是尽力弥补!你不是一直都比我成熟稳重吗?这点道理,我能想明白,你怎么就想不明白?脑子真被极夜那群人弄坏了?”
舒漓不由得红了眼,强忍许久,才将险些夺眶而出的泪水憋了回去。
“我明白了。”舒漓说,“我一定……一定竭尽全力,弥补所有的过错,我一定……”
“这一次,请你惜命一点,把命留给我,也留给瑶瑶……”七月打断了舒漓的话,转身深深凝望着她的双眼,认真道,“我不想再看见哪个白痴,一厢情愿地为了别人牺牲自己了。”
舒漓闻言,身子不由得轻颤起来。
片刻后,眼前之人伸手将她拥入了怀中,力气大得仿佛恨不得把她揉入心房,再也不要松开。
***
梦境总是浑浑噩噩,许多零碎又混乱的东西,梦了又忘,忘了又梦,反反覆覆不曾停歇,让人全然不知梦外到底已经过去了多少个日夜。
言朝暮挣扎着从梦中醒来之时,眼前已是一片陌生景象。
其实,说陌生也不算陌生,最多也就是几百年不曾来过了。
幻回人形的那一刻,他下意识抚上了身旁那副庞大到人站在中间都能直立起来的蛇骨,思绪于那混乱的梦境中缓缓抽离,眼底却满是茫然。
这里……是神农架深处的蛇洞,身旁这副蛇骨,是山中早已逝去千年之久的老蛇爹。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言朝暮茫然地扶着蛇骨站了起来,可就算是修为不浅、灵力深厚的妖精,也不至仙人辟谷之境,不吃不喝一个多月,身体早就差不多到了极限,这刚一起身便是一阵头晕目眩。
每日前来探看一次的陆语冬恰撞见这一幕,一时又惊又喜,连忙上前将其扶住,一路带回了临时建起的家中。
苟宏杰见言朝暮醒来,连忙跑去厨房,把中午冇吃完的菜粥热了一下,第一时间送了过来。
曼珠听了,也连忙赶了过来。
言朝暮昏迷了三十几天,反应多少有些迟缓,一口气吃了不少东西,眼神里才有点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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