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关系。”章延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很坏的问题,柔声与陆静姝说道,“我会时常与陆承恩写信,让你记得我。”
陆静姝歪着头,不明白为什么给自己哥哥写信就能让她记得章延,可也只是应了一声,“哦。”就没有了别的话。
现下已是深秋时节,荷花塘没有曼妙景色,不过一池枯荷而已,充满着颓败的气息,又仿佛与离别相印刻。
章延望着这一池枯荷,与陆静姝沉默站在塘边,好半天他才告辞离去,回宫了。
·
陆家举家赴任之后,章延更加将精力都放在了学习医术之中。他过去曾为了章延的身体,而派人在大启各处努力寻找名医。他还记得那些人都原籍何处、又都是在哪里被找到的,只等日后去逐一拜访,求学。
章延说过会给陆承恩写信,可其实没有写得很频繁,差不多三四个月才一封信而已。陆承恩每次都会给章延回信——每次替章延送信的送到信后,陆承恩看过便会提笔回信,再由送信之人带回宫中。
陆承恩偶尔会提到陆静姝,但……太少了。尽管如此,章延也并没有给陆静姝写过信……这么说也不大确切。章延也不是没有写过,而是从来没有命人送过,他写好了后,自己搁着,妥帖收起来,临了却并没有命人送出去。
如此反复的日子,在四季的几番交替更迭之中,悄悄便又过去了三年多。陆家被召回帝都了——章延心里很清楚,因为他的父皇病重不得不,开始着手安排很多的事情。
陆源被提拔至翰林院学士,官至从二品。章延没有出宫去拜见陆源,也并没有去见陆静姝,而是与章逸一起守在自己父皇的塌边侍疾。
陆家被召回帝都的时候,已是这一年的年底。只消再过一个多月,章延便要十四岁了,而章逸亦已经十三岁,陆静姝,则是十二岁。
一直等到年节之后,章延终于到陆家去了拜访,却不过见了老师和师母,也见了陆承恩一面,然而匆匆回了宫并没有见到陆静姝。
在那之后一年的时间里面,皇帝的病情加重,年逾花甲的王丞相告老还乡。皇帝再三挽留无用,只能允准其请奏。在月余的时间内,陆源再次被提拔,官至丞相,接替了王丞相的左相之位。
章延没有再去陆家,可命了贴身内侍——夏川,将自己数年来所积攒的信笺,尽数送往陆府与陆静姝。
皇帝没有能够熬过这一年冬天。皇帝驾崩,留下圣旨,传皇位与二皇子章逸而封了章延为庆王,划宁遥郡为封地,待娶了王妃后,便得离开京城前往封地。
孝期过后,章逸顺利登基而章延迁出了皇宫,住进了王府。这些事情,也终于告了一个段落。
章延自然不会忘记,他与陆静姝的初次见面是在陆静姝十三岁的这一年。他搬出皇宫,便彻底的成了一个闲散王爷,只须等着成婚娶得王妃。
周皇后曾经含糊问过几次章延关于陆静姝之事,不过,章延并不曾与她回答,后来事情繁多她便忘在了脑后。
等到事情都暂时稳妥后,这一日,章延进宫来与她请安时,周皇后干脆直截了当的问了他。
“阿延,你还记得小时候那个时常入宫陪母后的小女孩么?”
章延一听便知道周皇后说的是什么,含笑回答了她一句,“母后,她今年已经有十三岁了。”
周皇后乍没有反应过来章延的这话是个什么意思,章延又补充了一句,“我也十五岁了,男女有别,不好再如小时候一般单独见面。”
到底一时没有想到章延说的这一层意思,周皇后明白过来,不禁乐了乐,“阿延,你便不怕她把你给忘了?说不得把你抛在脑后,现下已经和别的人定亲了。”
章延顿时板了脸,不大乐意了,“母后,我看中的王妃若被别人拐跑了……这难道是很值得高兴的事情么?”您笑得这么开心真的合适么?
看到章延竟是板了脸,周皇后忙收敛了笑意,赔笑说,“这次是母后错了,不若给个机会让母后补偿补偿你?”
章延斜眼看她,佯作不怎么在意,问,“母后这是想要做什么?”
周皇后又笑了起来,“母后这么多年没有见陆家大小姐了,甚至想念,只好请她入宫一叙。待母后仔细瞧瞧,当初蛮好看、蛮好玩的小姑娘,现下是什么模样了……”
章延说,“噢。”似是毫无反应。
周皇后再说,“母后再设个屏风,屏风后边,摆张椅子,怎么样?”
章延又道,“噢。”
周皇后低头叹口气,摇了摇头,“哎,看来有的人不怎么乐意,那就算了吧,算了吧,还是不要浪费功夫了。”
“母后您别,您是准备定在哪天,快告诉我,我可得早早准备着。”章延听言,连忙换个表情赔笑着与周皇后说道,一下子把周皇后逗笑得肚子都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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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皇后把时间定在了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冬日的阳光即便明媚也不会灼人。她命了内侍,到陆府去传召陆静姝入宫,将她召到永福宫。
若是细数起来,周皇后足有五个年头不曾见过陆静姝了。她还记得很清楚,章延与陆静姝都还小小个时候的那些事情,因而对于和陆静姝的重新见面,很有几分期待。
“太后娘娘,陆家大小姐到了。”宫人进来了传话,周皇后便只命了宫人将人给请进来。她侧头看一眼屏风后边,不由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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