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溪那天去看那场球赛,完全是被好朋友拉去的。
宋颖的弟弟宋钦打球赛,她非要去看不说,还要拉上尤溪。
“去嘛去嘛,你看你都多久没休息了,再不去看看新鲜帅哥,都要长草了!”
宋颖把脑袋枕在尤溪桌子上的一堆堆报表上,撒娇一样的拉着尤溪的衣袖。
“一边去一边去。”尤溪失笑,“还想着看帅哥呢,这是人家新大一的比赛,咱俩都毕业好几年了,你要是看上了哪个,这叫迫害未成年人。”
“完全不对!”宋颖抬起头,眼睛瞪的圆溜溜,“这叫对祖国的花朵进行义务的浇灌。”
尤溪:“…”
最后她还是被宋颖拉着去了。这场球赛是北交和北大的决赛,就在北大的中心体育馆举行。气氛非常如火如荼,两个学校来观赛的学生把观众席挤的满满当当,赛场上两方的球员正在热身运动。
两人寻位置坐下,一个穿着北京交通大学队服,号码牌“23”的男生和宋颖笑着挥挥手。
“那是我弟弟,宋钦。”宋颖对尤溪介绍,也和宋钦比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尤溪坐下,顺着方向看去,宋钦旁边有一个男生正坐在地上,低着头,头发微长,有些自来卷,正在用手揉着自己的膝盖。
男生也穿着北京交通大学的队服,在他抬脸的一瞬,尤溪的心脏突然漏跳了一拍。
男生皮肤冷白,青涩的脸庞上带点婴儿肥,好像戴了隐形眼镜,瞳孔深而黑亮,嘴唇微微抿着。
总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一样。不对,是一种更熟悉的感觉,似乎自己和他曾经有过某种隐秘而密切的联系一般。
她仔细回忆了一下,但自己确确实实没有见过这个人。
“那个男生好像膝盖不舒服。”尤溪侧过头对宋颖说,“宋钦的那个队友。”
“可能旧伤复发了?”宋颖不甚在意,“打篮球多多少少会受伤的,应该会换替补队员吧。”
#
“家煦?”宋钦蹲在陈家煦旁边,“膝盖又不舒服了?”
“还行,问题不大。”陈家煦站起来,“老毛病了,活动一下就好了。”
裁判吹响了哨子,比赛快要开始了。
“不要硬撑着,不行就休息一下,下场打。”宋钦担心地看着他,一时又拿不定主意。陈家煦是队里的主攻,虽然他性格文文静静,扣起球来却凶的发狠,一直是队里的主心骨,临时换了人,比赛真不一定打的起来。
“没事儿。”陈家煦说,站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要开始了,专心。”
一声哨响,赛场的气氛顿时火热起来,观众席的欢呼铺天盖地。
这一瞬间,陈家煦却突然分神了。他好像突然受到某种指引一样,不受控制地看向某一个方向。观众席上,好似一切都灰暗了,模糊了,唯独一处明亮起来,清晰异常。
他的目光无法移动地注视着那里。
那里坐着一个女人,长相秀气,一双丹凤眼,眼角有一颗痣。她坐得很端正,正专注看着比赛。
陈家煦的身体里,好像有什么断裂了,一瞬间,各种情绪铺天盖地地涌来。
是什么呢。
他看着她。一瞬间,时间好像停止了,他掉进了时间的漩涡,突然想起不相干的事情。
就像他小时候养的一只小猫,刚刚断奶被他欢天喜地抱了回来,不久染上了猫瘟,他的爸爸妈妈帮小猫在宠物医院治疗了好久,但还是没有救回来它。
最后,他慢慢看着小猫的呼吸停止,身体僵直,那条小小的尾巴再也不会摆动。
那个时候,他真想问问。
到底是谁啊。
为什么是他的小猫。
为什么呢。
…
“家煦!接球啊!”
宋钦的声音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陈家煦猛然反应过来,但球已经落到了敌对方的球员手里。
比赛打完,他们输的很惨。不过北大的篮球队一向非常强,他们本就抱着交流为主的心态,况且少年心劲儿,沮丧了一会儿便又开心了起来,一队人热热闹闹起哄着去大排档吃夜宵。
宋颖招呼着一群人,大姐大一样:“今天咱们不是输给了北大,而是拿到了北京市第二!打的不错,宋姐请你们吃烧烤!”
一大群少年又欢呼起来。
尤溪婉拒了宋颖的邀请,毕竟和一大堆陌生的小年轻坐在一起实在有些尴尬,况且还有工作没有做完,再玩一晚上回去,确实太赶了。
但她走之前,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宋颖:“那个自来卷头发的男生叫什么?”
“他啊…”宋颖回忆了一下,“好像是小钦的舍友吧,叫什么陈、家煦?”
陈家煦。
这个名字,是不是曾经充满她的生命,也许是前世,也许是另一个世界。
不然,为什么单单念出这几个字,就有一种心痛的回响,回荡在她的胸腔。
#
那天之后不久,有一天在宿舍里,陈家煦突然问宋钦:
“那天你姐姐带来的那个朋友,是谁啊。”
宋钦一下来了精神:“煦哥,没想到你喜欢这样的啊,行啊,怪不得平时学校里那么多妹妹给你抛音信你都不带理的。”
陈家煦:“…”
宋钦正经了些:“不过说认真的,人家尤溪,北大本硕,本科的时候绩点全系第一,读研的时候发的论文一水的国际刊,国家奖学金拿了个遍,可是北大有名的冰山女神…”他顿了顿,拿出手机:“我帮你问问我姐?”
陈家煦说:“我自己问。”
“有勇气有勇气,不过…”宋钦贱兮兮朝他竖起大拇指:“你能追的上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
陈家煦心里想。
但他对宋钦说:“滚蛋。”
#
很多年之后,大概是陈家煦和尤溪婚后的几年,她突然说起来自己第一次看到陈家煦的时候。
“是不是很奇怪?明明第一次见到你,却感觉那么熟悉。”
当时陈家煦正在炒菜,尤溪一边这么说,一边把米饭铲到白净的瓷碗里。
“这应该算是一见钟情吧。”尤溪乐乐地总结。
当年他们的婚礼上,尤溪也是对宋颖这么说的,但宋颖一副心痛至极的样子:“虚伪!尤溪,这就是迫害祖国的未成年花朵的行为!可恶,最后居然让你得手了…”
尤溪表示没听见。
她哼着歌把米饭端到桌子上,却回头看见陈家煦直直地看着她,菜也不炒了,举着锅铲 ,一动不动看着她。
“我觉得和一见钟情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呢。是比一见钟情更深刻、更难以挣脱的情感。
仿佛天塌地裂。
“大概像仇人一样。”陈家煦认真说,“咱们上辈子绝对是血海深仇的仇敌。”
“你有病吧,陈家煦。”尤溪无语,随即哎哎叫了起来:“锅!锅快冒烟了!”
陈家煦反应过来,两人鸡飞狗跳关火。
…
吃饭的时候,尤溪夹了一口炒过头的土豆丝,踢了一脚默默吃饭的陈家煦:“你就是神经病,哎,明明挺浪漫的事儿怎么让你说的那么血腥呢…”
番外另一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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