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上元节上的热闹会持续一整夜,而皇帝不走,他们这些臣子是不能离去的,可是听他这样说,并没人敢有异议,就连皇帝也不过撇撇嘴,转身揽着自己的两个妃子去瞧热闹去了。
有一个白胡子臣子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似是有些急躁,几次三番对皇帝提起各地河南的灾情,被他一脚踹翻,“大过节的,提什么不吉利的事儿,叶荣舟都死在那儿了,你还想叫朕如何?派你这个快入土的去不成?”
吕让有意无意地观察闻灵的神色,见她面色如常,问道:“你不高兴吗?”
“什么?”
“叶荣舟死了。”
闻灵扶住栏杆,瞧向楼下的花灯,五光十色,只觉得分外晃眼,“自然高兴。”
吕让笑起来,转头去劝皇帝息怒。
有身穿锦缎华服的舞女登上灯树下献舞,动作之间,手脚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赢得阵阵喝彩。
灯树的左侧有轻微的骚动,闻灵站在楼上看得清楚,顺着人流望去,发现一个手持令牌的人正拼命穿越人群,向望月楼而来,因为距离较远,环境又嘈杂,楼下的禁军尚未发觉。
不知为何,闻灵的心却一点点地快速跳动起来,她只觉这个人会为她带来自己一直期盼的消息。
过了足有一刻钟,那人才终于穿越人群,来到望月楼下,只见他身披铠甲,手持黄色小旗,分明是军中传令官的打扮。
闻灵的心跳得越来越快,她如今可以确定,叶荣舟确实还活着,某些人怕是要失望了。
她扭头去瞧不远处的吕让,只见他满面春风,正同皇帝和同僚有说有笑,瞧着再得意不过。
她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栏杆,眼中慢慢涌现出一股强烈的嘲讽之意。
该来的,总会来。
众人正在有说有笑地瞧天上盛放的烟花,那名传令官口中喊着‘急报’气喘吁吁地爬上楼来,跑到皇帝跟前扑通一声跪下。
“急报!圣上!河南知府李年庆八百里加急启奏圣上,河南有人举兵谋反,已于两日前占领洛阳!请求朝廷派兵支援!”
犹如一个惊雷在空中炸响,方才还热闹的望月楼此刻却静得出奇。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好些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等到意识到那传令官说了什么,众人才渐渐害怕起来。
有人叛乱,还占领了洛阳,那可是大靖的东都啊,洛阳没了,长安怕是也岌岌可危,而且没有人比他们这些人更清楚,如今的大靖已是强弩之末,手上的兵力全都用来镇守长安,哪里还有多余的兵派出去平乱?
原先那个白胡子老臣扑通一声跪下,痛哭流涕起来:“天不佑大靖啊——!”
本来大靖就已经岌岌可危,只差压倒它的最后一根稻草,如今,那根稻草终于来了。
一朵烟花在空中绽放,映亮吕让阴沉的面孔。
远处的闻灵拢了拢身上的衣服,低头看着底下仍旧在舞动的胡姬,想起小时候在院子里和乳母捉迷藏,她透过柴房的窗户看见几个穿铠甲的士兵进院里来,正碰见找她的乳母,然后,他们便侮辱了她。
后来她才知道,那些人是来抄家的,她的父亲因为一道谏言揭开了朝廷腐朽的内里,可是先皇和朝臣们不想改变,也改变不了,于是,他们只好杀了直言犯上的父亲。
如今一晃,都过去这么些年了。
第51章 解救 心肝,等急了吧。
一年一度的上元节灯会刚举行不到两个时辰, 一群金吾卫便护送着一众大臣离开,只留下几名闲散皇室子弟继续陪着皇帝留在望月楼。
好好的日子发生这样的事情,皇帝本人只觉得扫兴, 单手倚着栏杆瞧底下的胡姬, 兴致缺缺,“都走了, 偏留朕一个人在这儿,好没意思。”
内侍劝他,“圣人是天, 吕大人不是说了?这样的好日子, 您若是也走了, 那老百姓的天不就塌了?他们要是人心惶惶,那保不齐就会出什么乱子。您放心, 不过是几个叛贼而已,吕将军神通广大,明日就能除了他们。”
可是真有那么容易吗?
神通广大的吕让彻夜难眠,各地一封一封的急报传上来,打得他是措手不及。
本以为河南那群叛匪出现的虽然有些突然, 但解决他们并不算什么难事,最多不过一个月就能平息,可是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他发现事情的严重程度已经渐渐超出了他能控制的范围。
不足半月, 像是提前商量好了似的,湖南、江西、江南等地陆陆续续开始发生动乱, 朝廷吃不消,开始频频向他施加压力,主张分散他的兵力, 前往各地平叛。
在这样的情形下,他忽然想到河西叶家的那股兵力。
若在往常,他是决计不肯向叶家低头的,可是如今形势紧急,只能事急从权,说服皇帝和朝臣令叶家人领兵前来救援。
诏令发出去,他心里却在盘算着另外的事情,不过......这要等叶家人领兵到长安的时候再说。
又一次领兵出征回来,吕让躺在床上,忽然想起自己已经好些日子没见闻灵,便招人来问:
“娘子近日在做什么?”
“哪个......娘子?”
吕让一个眼风扫过去,来人立刻跪下:“回......回将军,方娘子近日除了发呆,便一直待在府中绣花,并没做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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