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个,是个女儿,让她入户是因为她这几年帮了我不少忙,她拿这个跟我谈条件,我不得不答应。”
“其他的,他们吃穿不愁,享尽富贵,他们乐的轻松,我也轻松。”
“懂了吗,我不缺孩子,也不需要什么相认的程序。”
“你在外边养了二十多年,你的脾性、行事作风我一无所知,所以更不可能把你养在身边,我是个生意人,风控我还是要做的。”
“不过如果你想叫我爸爸,我没意见,想来这里住,我也有地方,骨肉亲情没得挑,我们父女一场,也是缘分。”
付严诚这一段话,像极了提前准备好的台词,又像极了打发乡下穷亲戚上门借钱的托词。
可是何汀相信,他说的是真的。
他根本不需要自己这个来路不明的孩子,更不需要那一声她在来的路上脑袋里灵光一现吓了自己一大跳的“爸爸”。
“你这段话,和几个人说过?”
何汀一直在笑,她闻到这屋里淡淡的檀香味道,高级、奢侈的味道。
“你是第一个,不过你这么一说倒提醒了我,”
付严诚伸出一只手,在何汀转过身来的时候指了下她,
“以后如果再有人来找爸爸,爸爸可以说给他。”
“那好,”何汀朝桌子的方向走过来,她每一步都下足了力道,像是要把脚印踩进地板里。
“相认就算了,你把这二十多年的吃穿不愁、享尽富贵补给我吧。”
“哈哈,何汀,你是叫这个名字吗?”
付严诚把手上的佛珠取了下来,缓缓站起身,绕着桌子走到何汀面前。
“你一开始就这么说,事情就简单多了。”
他脸上的了然和鄙夷清晰无比,何汀看的越发心烦。
“孩子,钱是最简单的事,我们有钱人,最怕跟人谈感情,其实我挺喜欢你的,但是我们今天第一次见,以后可能也不会再见,所以没机会修复父女关系了,希望你今天出了这个门,以后再不会为钱浪费感情。”
“爸爸。”
付严诚在出门的时候,听到了这一声称呼。
他脚步微顿,也许是何汀声调里的哽咽让他迈不出下一步,也许是林杏惨死,女儿这二十多年里吃尽苦头,让他于心不忍。
他站定了,却没有回头,等着何汀开口。
“谢谢你,以一个父亲的身份,又给我上了一课,”
何汀轻微的吸了下鼻子。
“这一声,算是感谢你送我一半的命,撑着我混了这么久,这次拿了你的钱,你说的,我就一定能做到。”
“好,再见。”
门关上的一瞬间,何汀眼泪落下来。
她忽然就不知道,自己带着一路紧张和期待的心情,由北到南是为了什么。
直到办公室的门重新被打开,一个带着合同的律师走进来,女生身材高挑,长相温和,美的毫无攻击性,看的何汀不由得放下防备。
“你好,我是付严诚先生的代理律师,我叫付奕。”
何汀来的时候带了个小小的行李箱,除了贴身衣物,她还带了两张照片,一张是周傲的百天照,一张是走之前,她生硬的请周子祺参加的合照。
他们这一家三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除了中间的孩子,两边大人都逼着自己笑出默契的合照。
她觉得自己是个笑话。
二十七岁这一年,何汀终于有了花不完的钱。
她自己的钱。
在度过了半年挥霍无度和无所事事之后,周子祺接手的公司出了点问题,何汀大发善心投资入股,他们夫妻又变成了同事。
何汀享受到了挣钱的乐趣,或者说在让钱生钱的过程中,她心无旁骛只看眼前的状态让她沉迷。
和周子祺也由一开始的相看两生厌变为不得不一起共事的表面夫妻,两个人居然就在这种谜一样的关系里,处了几年短暂的和平。
三十岁这年,何汀接到何晏书的电话,失踪多年的老太太,回来了。
骨灰回来了。
何汀第一反应就是拒绝,她觉得自己早就不是何家的人了,根本不用再掺乎这些事。
可是她还是回去了。
近几年,因为何晏书慢慢做出了些成绩,何汀偶尔也听到过他的名字,别人嘴里的他,无外乎什么年少有为,生财有道。
何汀不置可否,她一点也不了解何晏书,好坏优劣,和她也毫无关系。
老太太灵堂布置在老家,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修缮过的旧房子,何汀回到这里就觉得压抑,这里存放了她这小半生偏激执拗的根源,到处都是她不想回忆的东西。
既然她答应要回来,就要跟何晏书一起,给老太太行大孝。
因为家里没有别的晚辈,所以守灵的时候,周子祺带着周傲先回了城里,灵堂里连着两夜,只有他们俩。
第一天夜里,何汀一直在抱着笔记本工作,她没有上过大学,所以后来生意上的事,很多都是现学的,这段时间牵扯到外商,她每天晚上都要对着翻译软件看合同看到很晚。
“喝了。”
何晏书递过一杯牛奶,白天人来人往的祭奠,何汀忙着装样子,接客人,根本没来得及吃饭,想也没想就接过来。
“谢谢。”
温热的牛奶下肚,何汀觉得舒服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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