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将人制住了,可她先是发出悲愤嘶哑地哀鸣,将手臂都勒得生疼了,发现还是逃不开去,倒似是安静了下来
“莫怕,莫怕,没人再伤害你了。”以为她好些了,楚山浔依恋地将下巴靠在她发顶,却意外地发现,她的骨骼里传来‘磕拉磕拉’的声音。
那是惊恐到极处,牙齿冷战的声音!
“来人,快来人,快去喊军医来。”喊声颇大,连传令兵都不用,直传到对面靖远侯的帐子里,任谁都能听出其中的急切在意。
靖远侯挑眉,长眸下的泪痣都鲜活了起来。新科状元,翰林院编修兼兵部侍郎楚山浔,境遇坎坷无欲无挂,在人前向来是持重端方的君子模样,这会儿和谈在即,这是为了何人在喊军医呢。
扫了眼客位上斜靠着的鞑靼废汗,见着年轻国主哼笑了声,意态讽刺不羁。萧元洲有了些猜测,当下拱手道:“可汗稍后,萧某去去便回。”一边朝左右作了个眼色,示意千万看好了这功夫颇深的男人。
军医刑主使来的颇快,萧元洲才到那营帐门前,就听得里头的喝骂混乱声。那声音听得他不禁皱眉,心说这档口,楚侍郎是哪里惹来的风流债吧。
正要掀帘子进去,猛然间一人怒意连天地冲了出来,他眼尾的厉色看得萧元洲惊诧不已。
楚山浔将他拦在门外,听得里头的吵闹声骤止,他几乎是咬着牙在问:“那畜生现下何处?可是在你的营帐内?”
“子归兄是说谁?”萧元洲的眉头更深。
“就是今日被赶下王座的鞑靼废汗。”楚山浔按紧了腰间长剑。
“你欲何为?收编旧部之事还得从长……”还没说完话,他怔楞地看着楚山浔执剑快步就朝主帐而去。
这一次,他们能兵不血刃,只以二十万大军为幌子,武力威胁。这个法子还是熟知西北军情的楚山浔想出来的。鞑靼几十年部落分合不息,只是不愿臣服于中原王朝。这一次,他们密连右王,许诺拥立他作新任可汗。
右王长女虽为王后,却也早不满唐晔暴政独大。因此里应外合,趁着王军主力亲信西征之际,一举合谋成此大事。
眼下,留在王都的还有八千汉民组成的鞑子兵,虎符在唐晔手里,如何能签订盟约,收编汉兵还需一番筹谋。
主帐内,楚山浔快步冲了进去,一句话未说,直接拔了长剑,指在了客座上的男人。三年前,在匪寨里,他伤重落魄,连命都在这人手里。而今成王败寇,本以为都是按谋划的进行,却不想还是得折在他手里。
“畜生!你到底对她作了些什么?”长剑抖了抖,堪堪停在面前三寸。
“几天前,从冷宫里出来时,还好好的呀。”唐晔勾唇,丝毫不在意这剑的威胁,也许他已经什么都不在意了吧,“也就是喝了碗汤药罢了。”
“你给她喂毒?”回想福桃儿癫狂如痴的模样,楚山浔愁眉紧锁,放轻了声音再问:“为什么,她也算跟了你三年,为什么要……”
“因为你!”唐晔不笑了,颓败得阖眼倚在客座上,“我的东西,向来都是,守不住了,宁愿毁了也不容旁人侵占。”
“解药呢?快把解药交出来。”长剑又递上两寸,几乎要划破他的喉咙。
一只手搭上他左臂,沉声道:“可汗何至于此,您的美人无人会占,您只是丢了域外江山,到了京城,作个富贵闲散的王侯,也是快哉。”
萧元洲眼含警告,一边仔细看好他执剑的手。
被他这么一说,楚山浔也从先前的狂乱中醒过神来。他当下扔了剑到地上,过去一把将颓丧的男人扯起,不顾侍从的阻拦就朝外走去。
“你去看看,去看看她成了什么模样。如果还是个男人,就将解药交出来。回了京城,我保你无虞。”
到了营帐外,里头静悄悄得也不见方才的吵闹。唐晔忽然嗤笑了声,开口说了句:“她喝了苗疆奇毒,昏睡前着人拿你的了画像,辅以幻术,见了画中人才会癫狂恐惧。”
楚山浔掀帘的手顿住,压制住低声回了句:“你早就看出……解药何在,有什么条件快说。”
“哦?”唐晔拉长了声调,侧头与他平视,“今生今世都不见她,叫她陪我一同为质,你可舍得?”
第72章 .发妻 [vip]
对于男人的问话, 楚山浔凝眉咬牙,威胁道:“只要你交出解药,去京城为质, 我会替你周旋, 要多少美人没有。若是不交, 此地多得是人想要你的命。”
“美人多看还真是容易厌了。”唐晔掠过他,在两个侍卫的看护下, 径直朝帐内去了。
怕再刺激到帐里的女子,楚山浔只得透过帘缝, 紧张地注视着里面的场景。
军中的大夫自然没见过这等奇毒,此刻也只是带了些安神的汤药过来。福桃儿窝在床角, 正接过药碗,对着面前慈蔼的老大夫倒是并无什么过激的反应。
药刚喝了一半,福桃儿抬眼瞧见来人,竟是举了碗就砸。唐晔连避都未避,任由汤碗砸在他胳膊上,又应声碎地。他皱起了眉, 心中亦是有些意外, 制毒之人分明告诉他,此毒可以忘却前尘, 难道是药效落了空?
见到屋内的场景,楚山浔本能地掀帘冲了进去,脚步停在了唐晔边上。这一瞬间,他清楚地瞧见了福桃儿眼底的疑惑。她怔楞着看了看两人, 很快便抱着头再次惊恐地呼喊起来。
明明是咫尺的距离, 可她却又如此惧怕自己, 楚山浔瞧着失而复得的人儿, 心底闷痛。却只能同老大夫使了个眼色,让侍卫压着唐晔快速退了回去。
一出帐外,靖远侯萧元洲早候在了那处。他走上前,挡在了两人中间。
还没等楚山浔上前逼问,就听唐晔长叹了句:“原本就没准备解药。你若有心,便去南边的曲安府找一找吧。找不着也没什么,反正也伤不了性命。”这句说完,他也不看二人,转身跟着两个侍卫离开了。
似乎是看懂了他眼底的决绝,楚山浔知道再追问恐怕也是徒劳。他在外还没有什么亲信,当下便先请萧元洲帮忙,派了一对亲卫去了曲安。思虑着曲安府路途遥远,而福桃儿的情形又极是不好。他自是不会将希望全压在这对人马身上。
楚山浔想到楚府票号行商的人脉,祖母的仇势必要报,可他也明白,当年真正动手的只有三房。对于庶兄楚山明,在来的路上,便已经去信联络过了。此番当即让人托信去平城,叫他飞鸽传书,三天内便能将寻药的消息递去南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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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月明,营帐内虽燃了炭盆,却仍能呼出阵阵寒气。站在床前,看着喝了药终是睡下的女子,楚山浔伸手抚平她颊侧的发丝。没有见到解药,他心头难安。明日又还要去谈邦交之事,借着月色,便只是默然地坐着。一幕幕经年光影涌入心间,挥之不去又恍如昨日。
心烦意乱,索性摊了谈判的文书在桌案上,就这么立在那里删改到了三更。正在怅惘间,身后传来被褥窸索之声,回头一看,但见床上人翻了个身,迷蒙间似是要醒转了。
他放了笔墨,立在桌前,还在犹豫着是否要出去避一避,就见那双细长的眸子睁了开来。来不及反应,那双眸子里的惊惧刺得他生疼。
还是克制不住内心的渴望,楚山浔三两步来到床前:“小桃,你看看我是谁。”
这一回福桃儿眼前虽然还是那些可怖的梦魇,却可能是有了上一次的记忆,有些适应了,表面上看起来,像是好转了许多。
“这是在哪里。”福桃儿挪到了床边,作势要下去。她的脑子里一片混乱,压着眼底的警惕,轻声说了句:“有水吗?我口渴了。”
见她虽还是缩在床脚,却没有再对自己有过激的举动。楚山浔似是看到了些希望,立刻转身去小几上倒茶。
余光瞥见她竟赤足朝自己走来,刚要出言提醒。冷不防的一阵劲风袭来,他诧异的睁大了眼睛,回过头去。许是不敢相信有一日她会对自己动手,怔楞间竟没有来得及自保。就这么当头被一块镇纸击中了左额,顿时肿起了一大片,有零星的血迹从额角顺着脸侧滴落。
那道浅淡的长疤被血液染得有些狰狞耀目,福桃儿抖着手扫了眼他的脸,觉得这一幕好生熟悉。她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接着毫不犹豫地推开人就要朝外奔去。
桌案边的男人回过神,三两步便赶上去,一把将人拥进了怀里。他眼底染上浓得化不开的痛色和忧虑,随着福桃儿的挣扎踢打,只是不管不顾得将人拥紧了,怎么都不肯放开手去。
“对不起,小桃……”他兀自喃喃地重复着,对她的击打毫不在意。
忽的,怀里安静了下来。楚山浔小心地将人翻过来,想要看看情况。冷不防得被一口咬在了脖子下方,皮肤被撕扯开的痛意袭来,他本能地想要将人扯开。可心口一顿,抬手转而温和地抚上她发顶。
见人不动了,福桃儿眼中蕴满了泪水,到底还是松了口。她小心翼翼地抬眼看去,心中疑惑,等对上那双眸子里的深刻的怜惜和忧虑后,她的神志突然有一瞬间的清明,犹豫地问了句:“你不会杀我?”
男人苦笑着拭去她眼角惊恐的泪珠,用他平生都未曾有过的低柔声调,哄慰安抚:“怎会,便是要拿走我的命去,也舍不得杀你的。你只是中了毒神志不清,梦里看到的那些都不是真的。”
望着那半张脸上淌落的血迹,福桃儿虽是中了幻药,却还是能看出那双眸子里的善意,和她梦中所见全然不同。
她强忍着想要攻击眼前人的念头,深吸口气问了句:“你是何人?”
瞧着她低垂隐忍的眉梢,楚山浔顿了顿,开口认真地说:“你是我发妻,三年前不幸被歹人掳去,我一直在等你。”
他神色认真,潋滟双眸饱含着深情怜惜,和着那串血珠,叫福桃儿怎么都看不出端倪来。她抬眉思索了下,疑惑地说:“我真是中毒了?”
一头是血的青年点头,握住她手的大掌不住地摩挲着那纤细的指尖。近在咫尺的褐色瞳孔是那么认真,不似作伪。福桃儿相信了,她蹙眉抬手,用指尖一点点,沿着那道长疤,小心地拭去暗红的血滴:“对不起,是我中毒了控制不了,你快找个大夫吧。”
听她这么说,楚山浔如蒙大赦,甚至要庆幸唐晔给她下的奇毒并不厉害了。他当即轻柔地拢上她肩头,欣喜道:“原都是我没用,未曾护好了你。”
感受到怀里人紧绷的身子,他叹了口气,猜到那幻象的厉害,便唤来了两个侍女,嘱托她们好生照料,自己带着文书退了出去。
后半夜下起了大雪,纷纷扬扬似鹅毛般落满了平城外的营帐。因是要参与新王礼成,显示两国邦交,还要收编八千汉兵,他们还要在这处安营扎寨好些日子。
思虑完明日交涉的事宜,楚山浔起身拨了拨营帐里的炭火。北地的冬夜便是这般,也就是那有地龙的大宅院还暖些。城外山谷边的这等地方,自然是燃多少炭盆子都还是冻人的。
国事要紧,胖丫头的毒更是要紧。他不能就这么坐在这儿干等着,等明儿一切谈妥。他得带她先入了城,先去瞧瞧顾氏还在不在,然后想法子叫她见些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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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中午,主帐内,靖远侯萧元洲一脸不悦,瞧着他左额的红肿连连皱眉
“方才新汗待你如何,你应当明白。收编之事兹事体大,既然谈妥了,今日夜宴,你非去不可。”
“洽谈之事,本就是侯爷您的功劳,微臣家事紧急,告辞了。”
靖远侯还待提和亲之事,还未开口,就见人已经十万火急地掀帘退了出去。他摩挲着手上扳指,隐约便对那个未谋面的女子不满起来。
门外几声战马嘶鸣,萧元洲起身也走了出去,想要一睹美人玉容。却是晚了一步,只见到了清丽瘦肉的背影。他暗自点头,心道也不知是哪家王公的贵女。这草原上的美人,背影落拓毫不做作,倒的确是别有韵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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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天色放晴最暖和的正午,楚山浔只带了两个近卫出营地东门,便朝平城策马奔去。因是忧心出了意外,他是和福桃儿共乘一骑的。
被紧紧拦在他身前,福桃儿不适之余,便将目光放在远近错落的雪景上。战马的铁蹄踏在积雪中,依然发出踢踏的金石之音,在空旷悠远的西城郊外,如化风雷穿梭过荒山平原。
她发现了个奇怪的事,这自称是她夫君的男子竟一直只用左臂牵着缰绳,而右臂始终拦在她腰侧,仔细地护着她。
“我好像也会骑马,你仔细牵好。”细弱的声音飘散入风,福桃儿伸手熟练地栏上了缰绳。
听不太清她的话,楚山浔矮了矮身子,凑近她脸侧,又细听她问自己的右臂。他扬唇颇不在意,大声道:“这腕子从前被奸人挑了,如今碍不着事了。”
温热的气息扑在脸上,一听奸人二字,福桃儿心底又涌上纷乱黑暗。侧头想要避开些,却被他不由分说地又拉正了身子。男人长眉斜飞,歪了头带着些讨好的,对她展颜一笑。
这一笑,直叫福桃儿看得晃了心神。那潋滟的眸子似雪后的弯月,皎洁剔透,顾盼生情。鼻尖映着日阳,又显得有些肆意傲气。又因是带了些讨好,圆润唇珠下,便整齐地露出两颗平直的切牙来。
真是国色玉人,世间难寻。这雪肤花貌的一张脸一闪而过,叫福桃儿觉得熟悉至极又违和的很。
只是左半边脸上,额角红肿,另还有道数寸长疤,瞧着年代久远。虽说是浅淡的很了,几乎细成了一线,留在这样一张玉容上,却还是叫人唏嘘不已。
马儿小跑着进了那巍峨的瓮城,福桃儿仰头,但觉这些黑青砖瓦,在久远的记忆里被深藏发掘。
隐约的,还有些重复的画面冲进自己脑海中。好像从记事起,便是永不止息的劳作。看着街边掠过的深宅高院,福桃儿几乎能确定,她的出生不好,从前若与此地有牵连,那必然是个仆从奴婢的命。
“就快到了,也不知顾大夫还在不在。”青年放缓了缰绳,在她耳边柔声絮絮,将她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这样位高权重又好玉容仙姿的一个男子,说是自己的夫君?
到了医馆门口,朴素熟悉的街景院落再一次叫她觉得心口发慌,却仍是什么也想不起来的。
“哎呦,你、你们……”顾氏背了个药箱子,迎面碰上了他们,“真是福丫头啊!这么些年,怎的连音信都没有……”
这妇人眉眼干练,迎上来热络地招呼,福桃儿坐在马背上礼貌性地回了个笑,她没有去搭男人的手:“我好像自己能下来。”
说罢,单脚踩稳马镫,试探了两下,便顺当轻巧地翻身落地。
“这位……”福桃儿被眼前的妇人攀着胳膊上下打量,虽说脑袋昏沉,却也觉出了几分亲切来,从顾氏的打扮上,她轻声笑笑,小心问了句:“女先生有礼,咱们从前也是旧识吗?”
说着话时,孙老头正巧从里头跨出来,手上拿着包顾氏遗漏的金针。他揉了揉老眼,带着怒气地朝马前的男人呵道:“你这竖子,这些年将福丫头拐去哪儿了,怎的连人都不识了?!”
作者有话说:
评论看得我抱头鼠窜~男二就是按照暖心渣男来写的,这个人物在我脑子里很立体,是可怜又可恨的那种。热情无拘,不识字,狠辣天真。。想写个救赎失败的男二来烘托男主的=-=
最近的确是虐文看多了,已经把男二的戏份基本砍光了。71章开始就是男主火葬场,保证女主本人几乎不再受伤害了=-=
第73章 .解药 [vip]
丑妾 第5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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