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弟弟妹妹的信都收好,刘小麦有点怅然若失。
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有段时间没有收到何在洲信了。
何在洲本来跟她一届高考的,但是考着考着户籍出问题了,于是他又读了一年高中,说是今年考,可读着读着,他又音信全无了。“小麦,今年的迎新会就要开始了,你快出来呀!”外面有人催她。
“来了。”刘小麦端正仪容,走出办公室。
九月开学,他们这些学生干部都要负责迎新工作。
刘小麦坐在桌子前,进行登记工作。
人来人往,她的面前落下一道颀长瘦削的身影。
“学弟你好,请问哪个系的?”刘小麦习惯性地问。
对方没吭声,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录取通知书递给她看。
刘小麦接过打开,她的动作顿了一瞬,然后若无其事地合上。
“学弟专业不错。”她抬眸,挑了一下眉,把通知书递还给他,“外语系是大有可为的。”
他的声音蕴着笑意,长久地凝视她。
“学姐别来无恙。重新认识一下吧,我叫何在洲。”
后续1
自从家里有了电视之后, 张秀红和刘二柱这两口子就喜欢上看新闻联播。
每天晚上,雷打不动, 两口子就守在电视面前, 看外国人怎么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然后头靠着头,瑟瑟发抖。
外国又打仗了!
这事闹得太大了,连老家的刘老太都晓得了, 打电话过来问他们怎么回事。
他们全家、全村、乃至全县的希望刘小麦, 那可就在外国呢,当什么驻外记者。
那是什么哟, 刘老太又不懂, 就晓得她大孙女厉害的不得了, 从前写文章都写周围的事, 现在都写外国的稀奇事了。
刘老太虽然大字不识, 但是刘小萍孝顺, 总是会念文章给她听。不像刘小军,自从到外面读书了,从来就不回家, 也不跟家里通信, 显然是预备役中的白眼狼。
活了一把年纪, 刘老太终于觉得她的孙女们都很不错了。她跟刘小萍这两年显而易见地亲近了起来。
但刘老太有些方面还是很保守的, 她就不赞成刘小麦到长着黄毛绿眼睛的洋鬼子国家去。
“到那里干什么去——鬼子都是坏的!都是走.资.派!”
“妈, 小麦也是为了给咱们家长脸啊。是我们家没有人脉, 小麦不想顿顿馒头夹咸菜, 只能趁着年轻多吃苦多拼命。她现在难过一分,以后就容易一分,这都是没办法的事情。”
刘小麦当初申请驻外的时候, 是用这个事实说服她爸妈的。刘二柱同志和张秀红同志当时都很内疚, 又很为大姑娘的志气而骄傲,巾帼不让须眉,他们大姑娘就是这样的人。
“都是随我这个当妈的。”张秀红一边擤鼻子一边哽咽。
“红子,你讲的在理。”刘二柱大拇指在食指上比出一厘米的距离,“虽然我这个当爸的也有这么一点点作用。”
是的,刘小麦同志还没感动别人,先把她的老父亲和老母亲感动到了。
这个时候的张秀红和刘二柱是义无反顾地站在刘小麦身后的,帮着刘小麦跟家里人家外人解释。
并且他们两口子厚颜无耻地把刘小麦的选择上升到“为了世界和平”的份上。
但是!
他们也没有想到!
刘小麦这一去——就是五年!
刘二柱和张秀红的心态崩了,勉强相互取暖用强力胶把心脏又粘合了起来,结果这外国热战一爆发,死伤无数,旷日持久——好不容易粘合起来的心脏又成了齑粉。
“麦啊,你回来吧,天天吃馒头夹咸菜也不错的。”
好不容易打通了跨越数个时区的刘小麦电话,刘二柱吭吭哧哧劝说道。
别说他们六零年了,就是小麦小时候那会儿,也吃不饱,动不动饿肚子,没分家的时候,狠心的刘老太还总给他们吃野菜烂瓜。
那个时候都不敢想象有一天能随随便便吃上大白馒头夹咸菜。
太豪横了,但时代毕竟不同了,怕馒头咸菜吸引不到刘小麦,刘二柱开着掰着手指跟刘小麦算起他们小刘家的进项来。
“……麦啊,现在京市的大商场里面都有我们家的店了。你回来了,没工作也不怕,店都是你的,你坐在店里写写文章,日子照常快活。”
“状元小店”已经升级成“状元红自选店”,发展了十年,已经算得上是连锁品牌了。
刘二柱和张秀红这对看似平平无奇的夫妻走出去,那是要被人喊一声“总”的。
随着接触到的东西越来越多,这两口子越来越觉得知识不够用,于是主动去上夜校了。现在都是读过正经书的文化人了,刘二柱学起了毛笔字,张秀红学起了弹古琴,整得像模像样的,很能唬人。
可是他们不快乐!
养了三个孩子,没有一个听话的,都太有主意了,还都不想要他们的店!
这就很让人委屈了哇。
刘小麦在电话那头笑,声音听得有点失真:“爸,你怎么这样啊,不能这么偏心我,正常情况你们这些当父母的有儿子不都偏向儿子吗?”
不提刘小虎还好,一提刘二柱这个老实人都愤怒起来了:“……我不偏向他,我不想认他当儿子了!”
刘小虎前几天口出狂言,说他这辈子不会工作、不会结婚、不会传宗接代,就把学术当媳妇了,立志一路念到博士后,非得也得当个屡次考第一名的栋梁之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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