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010   出村！
    黛西过来道歉的时候吃了闭门羹。
    倒不是因为瑞瑞高冷，而是因为斯维瑟的假期很快就要结束，而时间差不多到了瑞瑞去邻村看病的时候。
    上一次钓鱼回来之后，两人休整了几天便启程出发了，现在已经出发了半天，想追上也不太容易。
    毕竟在这里医疗资源太过紧张，等待青春期的塞壬过来道歉这件事情从来不在瑞瑞的行程单上。她一边收拾东西，一边与斯维瑟闲聊：“对了，之前你是不是给你的背包扩容了？”
    奇美拉的尾巴biu一下绷直了。
    他飞快地回头看了一眼依然收拾着东西的瑞瑞，原本是想从她的肌肉紧绷程度上看出点什么端倪，比如她是否生气之类的征兆，然而对方并没有停止手头的工作，偶尔还要嘟囔一下“晒干的龙香草要收回来”之类的话。可能是他久不会话，瑞瑞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
    “问你话呢，你怎么不给我回话呀。”瑞瑞皱着眉头：“炭笔找不到了吗？”
    不是不是。
    两只手捏着自己的尾巴，因为骨头脑壳硬邦邦，根本看不出什么“皱眉”之类的表情，他两只手用力的拧着自己皮鞭一般的尾巴，小步的挪到瑞瑞身边，轻轻蹭她。
    “不要乱蹭。”铁面无私的药剂大师推开了他：“我之前就想跟你说这个事情，这不是一来二去的打岔就给忘记了吗……别别别，别蹭我——我没想骂你。”
    一边把着他的角把这个用力往自己肩窝里钻的脑袋往外推，瑞瑞一边战术后仰，看着他可怜兮兮的黑豆眼，用力清了清喉咙，表示自己非常严肃。这个家伙的撒娇本领简直和那些大狗狗一脉相承，要不是没有毛绒耳朵，不知道是不是也会在做了坏事，被突然严厉点名的时候出现飞机耳。
    被推开的斯维瑟可怜巴巴。他找出自己的画板和炭笔，写写画画试图让这件事情显得合理。可是画来画去觉得自己总是不能回答瑞瑞所有的问题。
    “之前我们做的测试，你背三容量的背包是最合适的，不影响行动，容积也应该足够你装下所有需要的物品。我也是做过冒险者的人，非常明白在战斗之中如果不能保持非常敏捷的身手，那生存率就会自然而然的降低。我不是在生气你给背包扩容这件事情，我是对你的生存率表示担忧。”
    奇美拉：【强壮！】
    火柴小人健美先生一般隆起的肌肉让人想到汤姆猫，瑞瑞用一声咳嗽掩盖住没收住的笑声，随后又冷下脸，保持着双手叉腰的动作，一定要斯维瑟给个答复。
    奇美拉脚在地上拧来拧去。
    【因为之前装了很多东西之后，瑞瑞的礼物没有地方放了】连环画这样说：【队里的魔法师正好可以做，也省钱，我就扩了——只扩了一次，我绝对不把它装满】
    最后一格用三个感叹号来表达自己的情绪，不知道瑞瑞相信了没有，反正斯维瑟也没敢看。
    “我还是觉得不行。”瑞瑞说：“但是生物和生物的体质不能一概而论，我是个人类，自然只能通过自己作为人类的思维来思考，最后还是要有斯维瑟来做决定。我希望你能够把自己的安全作为最优先的东西来考虑，每一次出去之后安全的回来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都可以放一放。”
    说话的时候，她的眼神总是不自觉地被斯维瑟的尾巴吸引。无他，这个尾巴现在还包着纱布，摇来摆去的时候像一个晃动的小沙锤，因为这样包着很不好看，注重形象的斯维瑟几次抗议无效之后，就开始用炭笔在上面画图。
    有的时候瑞瑞也会参与。
    比如这次，作画的人是瑞瑞，画的是原子吐息的简笔哥斯拉。
    ……总之就是很难不让人去注意那个摇来摆去，还画着哥斯拉的沙锤。
    幸好奇美拉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自从钓鱼回来之后，瑞瑞说自己要担负起保护伴侣的责任，这个家伙就成了这副样子。只要她表现出在意或者关心，这位奇美拉就会开始向外辐射小花花，整个人眼睛都眯起来一副老幸福了的样子。这番表现一度还让瑞瑞反省了一下自己，平时是不是对他关心不太够，导致现在她只不过时作出了一件如此普通的事情，就让斯维瑟这么高兴。
    于是，她无中生友，在换药时暗戳戳询问了一下翼人崔妮蒂之后，这位因为和前男友分手前最后一次友好交流的时候喝太多了，飞回来的时候连环撞树，导致翅膀骨折被迫养病的前交际花冷静的想了两秒，脸上的羽毛走势出现了微妙的变化，瑞瑞明白这是在微笑。
    崔妮蒂：“斯维瑟这种反应太正常了，毕竟大家都很讨厌奇美拉嘛，就算现在情况比圣战的时候好了很多，但也只是无视而已，习惯被这样对待之后突然出现了一个想要保护他的人，会兴奋感动不是很正常的吗？”
    瑞瑞：“.…..那是我的朋友的遭遇，不是我和斯维瑟。”
    崔妮蒂：“好吧随便啦，那你就这样告诉你的朋友好了。”她朝上吹气，额头上的羽毛被气流带出一个浅浅的凹陷，翼人脸上露出甜美的笑容，她轻轻向前趴了趴，气息喷吐在瑞瑞的鼻翼：“瑞瑞真可靠，我也好想瑞瑞来保护我哦~”
    作为村里唯一的赤脚医生，同时也是巨石村村龄两年的人类，对于这里的住民以及其种族文化也已经有了基本的了解，再加上这并不是第一次，瑞瑞对这种行为根本不为所动。冷静的把正在轻轻刮蹭自己小腿，勾住她的长袜边沿，试图把它褪下去好进一步去摩挲自己皮肤的脚爪推开，果断地按住顺着腰往上爬的翼手，瑞瑞的脸宛如一只藏狐。
    “崔妮蒂。”她说：“再强调一次，第一人类的文化里没有用来一发表示友好的惯例，这种行为在我们那里叫做性骚扰。第二我有伴侣，我们彼此相爱，在我的文化中伴侣之间要互相忠诚。第三我不搞姬。第四，你虽然打得过我，但是打不过斯维瑟。第五，他也是有临时加餐习惯的生物。”
    翼人噗的一声吹了一下自己的额毛，一脸没趣重新靠在身后的软垫上：“你可真没劲，亲爱的。”
    这没趣没持续两秒，她便又兴趣盎然爬前来，引诱一般展开自己腹部柔软艳丽的羽毛。她握着瑞瑞的手腕，将她的手按进自己的羽毛里：“我可不知道硬邦邦的奇美拉有什么好，我们是这么好的额你有，如果你愿意跟我试一次，我保证你唔唔唔——”
    一把抽·出手，用力捂住崔妮蒂的嘴，瑞瑞迭声：“好了好了，再说下去阿晋就要锁文了。可以了，收。”
    ·
    锁上门之后，瑞瑞与隔壁的人马太太道别，拜托她如果有人过来找她，麻烦说一声她出去看诊了——虽然这个隔壁其实也离得不太近。
    人马太太正在烤面包，她的小儿子听见之后拍着胸脯答应下来，还抓了一把野花送给瑞瑞：“祝你一路顺利，瑞瑞医生，要早点回来啊，我会很想念你的。啊当然了，要是又被扣住了，我会跑得飞快来救你的！”
    说着，他从瑞瑞的花束里分出了一朵，有点别扭地递给斯维瑟：“可不是送给你的哦……只是让你好好保护瑞瑞医生，反正，反正……”
    他没反正出来，最后把花一把怼到斯维瑟脑壳上，转身就哒哒哒的撒开蹄子跑了。
    被花怼了一脸的奇美拉有点懵逼。
    他在画板上问瑞瑞：【他想用花偷袭我？太蠢了吧！】
    瑞瑞大笑：“才不是呢，这是小孩子脸皮薄容易害羞罢了，你这个傻麋鹿！”
    把收到的花插在斯维瑟的鹿角上，上路之前，他们两个像往常那样牵起手。
    冒险家背着背包，药剂大师扶正自己的药箱。
    “走吧，斯维瑟。”瑞瑞说：“我们要快点啦，还有好长的路要走呢。”
    ·
    中午日头不那么毒的时候，有一道犹犹豫豫的人影在瑞瑞的屋子前徘徊许久之后，扭扭捏捏的上前，轻轻叩门。
    第11章 011   隔壁那个医闹村
    奇美拉的自愈能力确实强大。
    看着斯维瑟已经恢复如初的尾巴，瑞瑞如是想到。
    这几天两个家伙沉迷在斯维瑟的沙锤尾巴上作画，光顾着玩了，一时间尾巴到底好了还是没好都不是人最关心的了，现在想来，可能斯维瑟前几天就已经长好了，只是贪玩，所以不仅没说还格外配合——想想就知道了，这么配合的换药包扎，肯定不是还没好全的样子。
    他有个坏习惯，身上有伤的时候非常非常讳疾忌医，但是正常的时候反倒非常配合，尤其是瑞瑞有什么新的包扎手法想要尝试一下的时候，这个奇美拉比模型还要称职，甚至偶尔还会发出一点撒娇一般的哼唧声，举着自己画着【医生好痛哦轻一点】的画板。
    想到这个就让人生气，可是就算把他的骨头脑壳像个木鱼一样敲敲敲也无济于事，这家伙每次都是一个大写的【我错了，下次还敢.jpg】。
    其实到隔壁村子的路上，斯维瑟也没打算把自己的沙锤尾巴解放出来，毕竟身体健康的时候，他还是非常喜欢这种医生病人的游戏。
    但是一阵风带来了令人讨厌的气味，原本和瑞瑞争辩刚才看见的那只虫子到底是吃花还是吃蜜的斯维瑟下意识地向那边瞥了一眼，然后一只爪子举着画着【奇美拉在这种问题上永不认输】【我就见过它吃花瓣】的速写画板，另只爪子则解开了自己尾巴上的纱布。
    尾巴上骨刺开合两次，尖端偶尔擦过彼此发出轻微的呲呲声。检查过状态已经恢复之后，斯维瑟把画板塞给瑞瑞，一边继续发出呼哧的不赞同声，手从包里掏出新的套爪。
    村子里的矮人工匠帮忙打的，因为是瑞瑞去的，所以即便说明是给她的奇美拉伴侣只用也打了八折，那个讨厌的矮子虽然不讨人喜欢，但他的手艺是真滴没的说。即便是走南闯北的冒险家斯维瑟也要赞叹一句真是一个好匠人。
    他把套爪在尾巴上装好，也许是因为这次用的材料更加贵重，重量并没有增加，但尾巴摇晃时明显有【切割感】。轻微的动作都能斩断空气破开飓风，寒光闪闪的刀刃让斯维瑟满意的唔了一声。
    “怎么啦？”瑞瑞看向他：“周围有别的人吗？”
    【闻到了讨厌的味道】
    【大概是这个东西】
    他翻页，这一页上画着一块烂泥巴，还在冒泡。
    瑞瑞：……
    她皱起眉头，一脸不赞同的表情：“不可以这样说凯恩先生啊，他只是住在沼泽里，不能这样攻击别人。”
    斯维瑟的回复时做出一个干呕的动作。
    “好吧好吧，每个人都有讨厌别人的权力，那这样吧，如果等等不是他先跟你打招呼，你就不用理他了。在打过招呼之后，如果不想回应，你可以继续保持高冷，就和以前一样，这样好不好呀。”
    斯维瑟又干呕了两下，最终还是保持这恶心的表情同意了。
    果不其然，再向前走一段，在一条小河前，他们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河对岸的凯恩。高大魁梧到让人有些害怕的鳄人明黄的竖瞳看过来，巨大的尾巴布满了棘刺，坚硬的鳞片从尾巴尖开始一路攀爬到后颈上，即使是坐在石头上，看起来也让人有些害怕。
    隔着一条河，斯维瑟有意无意的嗤了一声鼻子，宛如一声冷笑。
    凯恩视而不见，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反正两人的关系恶劣至此早就无法修补，也没人愿意讨好对方，瑞瑞本人也没有改变现状的想法，所以就这样了。
    “瑞瑞医生。”涉水而来的鳄人上岸后没有马上靠近，他先抖了抖身上的水滴，向她颔首：“你这次来的时间比以往晚了些，我等了你几天，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只是斯维瑟这次的归期比预想得稍微晚一点，再加上之前下了雨，路上不好走，所以晚了。”她笑了笑，解释道：“我总要等他回来才能再来。”
    凯恩太过高大强壮，站到面前时像一座小山，投下的阴影能把瑞瑞整个包裹起来。然而他知道这位人类医师虽然从不言明，但事实上并不是非常喜欢仰视别人，因此没有靠得十分近。
    人类一向不喜欢有话直说，遇事最爱阴阳怪气，瑞瑞已经算是其中相当温和包容了。她的话并不令人惊讶，倒不如说在意料之外的是他并没有从中感受到什么嘲讽谴责之类的情感，也没有丝毫不快。年青的医生只是陈述事实，并没有其他多余的意思，一如她一贯的那样。
    凯恩稍微沉默了一下，他欲言又止，但最终没说什么，只是想一块木板一样趴进了水里：“上来吧。小心点，别弄湿了鞋子。”
    河水因为之前的雨比之前宽了些，水流却已经不如之前那么湍急，现在也不是汛期，巨大的鳄鱼游得又稳又快，站在他的背上时让瑞瑞想起甲板。
    斯维瑟站在她身边，一只爪子搭在她的肩膀上，瑞瑞察觉到他还有些紧绷，安抚的拍了拍他，最终没有说话。
    ·
    说实话，赶路的时候如果大家都不说话，气氛压抑紧绷起来之后，好像耗费的力气也要比平时更多。
    瑞瑞看了一眼斯维瑟的尾巴，那条平时在身后总是摇来摆去，还总喜欢往她身上缠，还会偷偷甩进花丛，给她连根拽出一把花的尾巴，现在像是定格了一样。它骨刺朝前，与斯维瑟的肩膀几乎平齐，像是一条蓄势待发绷紧了身体的蛇。
    被隔挡在另一边，瑞瑞心中直叹气。
    幸好，过了河只要再走一小段就能到村子了，瑞瑞握了握斯维瑟的手，小声说：“我们到啦。”
    斯维瑟嗯了一声。
    来迎接的人不少，但更多的是现在自己家门前偷偷的张望，想上来打招呼又不太敢的样子。
    斯维瑟气势全开，他现在更像是作为雇佣兵，或者干脆回到了和瑞瑞相遇前的状态，一副随时准备和别人玉石俱焚的样子。
    瑞瑞和凯恩说好，这次和以往一样，吃过午饭休息一下，然后今天下午、明天一天、后天上午，这段时间内，有问题的都可以过来看看，然后明天吃过午饭他们就要动身回去了。
    “如果有人担心我会在工作的时候带入个人情感，那就让他们直接不要来了。我的人品如何，大家相处的时间也不短了，我就不做什么保证了。当然，要是没有人愿意再来的话，那我和斯维瑟就提前回去了。”她伸了个懒腰，看着背后还有些佝偻的大鳄鱼，拍拍他：“之前我确实失望又愤怒，但是你们也付出了代价，我说过翻篇，不会揪着不放的。”
    凯恩稍微沉默了一下，他看起来像是松了口气，又像是绷得更紧了。他伸出布满鳞片，短小而坚硬的爪子，想想他们关系还很友好的时候一样，拍拍揉揉她。只是还没挨到瑞瑞身上，奇美拉的尾巴便刺了过来。
    骨刺几乎戳在了他的手臂上，最终凯恩放下了手。
    “你好好休息吧。”凯恩说：“我们下午再过来。”
    大门关上。
    小山一样的鳄鱼离开了之后，房间都觉得宽敞了些。过了一会，斯维瑟在长长叹气一声之后，终于放下防备一般挂在了瑞瑞身上。
    这个巨大挂件像没骨头一样，两只手抱着她，好想把自己想像成了一件斗篷，小声哼哼。
    【你根本就不应该来。】
    斯维瑟把画板用力塞进瑞瑞怀里，有些气急败坏，又有些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