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显见只有几个面色还算镇定,其余都眼神闪烁,甚至面露惊恐,便也不指望他们了,与两位副将商议过后,除了加强巡防,多安插岗哨,也只能等着迎战了,还有就是这些所谓的举子少爷们都不需要出去做事了,免得添乱。
于是顾余他们都被集中安置在了后营,负责清点粮草等事宜。
大年初三,京城里送来了一封封家书,顾余收到了三封,分别来自祖母周宛,义父李原,还有她的爹爹顾晚。
信中除了关切,都暗含责怪之意,她的爹爹更甚,说什么要她赶紧回柳家村,不然娘亲就要病重了,顾余看到这,嘴角涌现一丝笑意,她的爹爹啊,还是如从前那般。
深夜,看着吴城瑟瑟发抖的身子,顾余敛了下好看的眉毛说:“你身子还没养好就歇着吧,今夜我先替你吧”说罢不等吴城说话就走去了帐外。
大概是受这紧张气氛的影响,今日的风雪显得大了些,兵士们都躲进了帐内,兵长等一同来的几个人也招呼顾余进帐去。
她不为所动的挥了挥手,帐中的篝火太暖,还是这帐外的风雪令人舒服些,双眼结了霜花,脸上愈发的湿润,分不清是融化的雪还是偷偷掉落的泪。
没人知道她今日收到信后,多希望有一封是来自她心上的姑娘。
爹爹总说人这辈子总会遇到一个会让你动心,想给她一切的人。如今她怕是已经遇到了,可惜她什么也给不了,却妄想着拥有那姑娘的一切。
漫天的风雪,在漆黑的深夜里飞舞,顾余像一座冰雕一样,直直的,僵硬的站在帐外,从天空往下望去,后营林立的帐篷外,只有她一个人长身而立,渺小又孤单。
一连几日,斥候都来报,北蛮有兵马走动,却迟迟不见来袭,程显怕的就是他们蛰伏不动,这风雪太大了,厚度都快埋没双腿了,斥候看的久了,也会有暂时的雪盲之症,怕是那蛮人奸猾,伪装突袭,他看着布防图,心里一阵阵烦躁。
正月底,仍不见敌人来犯,应是那北蛮也惧风雪,这战事大概要在三月开春了。
顾余他们来到这已经三个月有余,如今也到了回去的时候了,这夜,他们稍作整顿,入睡前,少年们心里都庆幸着可以躲过战事了,却没料到敌人会夜袭前营。
等众人都入睡后,顾余默默的走出帐外,只身的离开了军营,她寻到一颗树,然后一跃而上,将积雪扫落,落寞的坐在了上面。
身上的每个细胞都无处安放,恐怕只有这冰冷的雪夜才能让她找到一丝存在感,京城的方向,遥远又不真切,那里有答案等着自己吗,是自己想要的答案吗,心里充满无法抑制的渴盼。
阮烟喜欢的是身为男子的她,若是以女子的身份妄谈情`爱,那个傻姑娘怕是要吓坏了吧,说不定会对她避之不及,想到这,心里忍不住钝痛,顾余轻抚自己的胸口,该如何?
空气中隐隐传来轻微的踏雪之声,顾余猛地僵住了身子,她缓慢而小心的站起身,远方白雪皑皑,雪夜笼罩下,远处的雪地上似有黑色的浓雾在逐渐压近。
此处离军前营仅有三里,斥候大多都在北侧,没想到敌军竟然由北向东绕了九十度,躲过斥候,这是要侧面偷袭吗,也不知有没有可能是两面夹击,时间紧迫,不容她再作思索。
悄悄的猫着腰下树,顾余伏着身子疾行,来不及和岗哨招呼,她直接就去了主帅程显的军帐:“顾余求见将军”
“将军已经歇下了,明日再来吧”他们这些士兵对顾余等人是不屑的,不过是绣花枕头罢了,一个个的都中看不中用,来了这营中,今日病一个,明日伤一个,徒增笑料。
看着守卫趾高气扬,面含鄙夷的神情,顾余心中郁气骤浓,她懒得多说一句话,跃身就把守卫打倒在地,直接闯入帐中。
守卫连声呼喊,一众将士围在了帐外,程显的声音从帐内传出来:“副将都进来,其余人等原地待命”
程显能做到大将军,也不是有勇无谋之辈,当然知道此刻稳住军心最重要,他抬头看了一眼跪在帐中的少年,此事不宜声张,先想应对之法是对的,可这顾余擅闯主帅军帐未免也太鲁莽了点。
他见几位副将都进来了,将布防图展开,迅速吩咐加派人手去西面侦查,敌军怕是真的要两面夹击而来,戎装加身,号令一出,众将有条不紊的领命而去。
程显看着站在帐外的少年,虽有心考量,却还是怕这没上过战场的人丢了性命,这小子的轻功好像不错,他沉吟片刻吩咐道:“随斥候去西面侦查,若有异动,马上来报”
程显这边与敌军势均力敌,因着发现的早,勉强可以撑住局面,敌军这次仿佛倾巢而出,兵力远胜我军,程显策马在前,后方却隐隐传来厮杀声,心里惊了一霎,他马上回身:“传令,全军后退十里,驻守戍边城内,军备全部留下,即可撤离”。
此役虽有伤亡,好在及时撤离,伤亡人数仅有百余人。
戍边城内,主帅房中灯火通明,这戍边城是北方边境的第一道防线,若是失守,怕是接下来的几座城池也留不住了,一将功成万骨枯,胜败关乎的又岂是一人荣辱。
二月初,眼看着就要城破,生死关头之际,援军赶到了,援军加上驻军差不多两万人,与敌军人数所差无几,却没有什么胜算杀出城外,可长此以往的消耗守卫,这戍边城被攻破只是早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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