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水适时地解释道:咱们可没有对他用刑,这么虚弱是因为饿的,每天只有一个馒头,白面的。
齐予嘴角一抽,感情你这丫头还觉得挺好?这还不够惨吗,一天一个馒头,天天关在这,换成她早就崩溃了。
真难为了大长老,一把年纪还能撑这么久,毅力值得表扬。
大公主漫不经心地看向大长老,坐姿笔挺,倒是有几分气节在,她命人打开牢门,走进去:大长老是吗,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说一说那次在平蛮州行刺本宫的假驸马?
大长老闻言直直地盯着大公主,片刻后低笑两声道:若是老夫不愿意说呢?
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女人完全不走寻常路,才刚说了合作,还没等到消息,就等来了重重包围的官兵。
这次是他们大意了,和女人讲什么谋略,她们就是沉不出气的蠢妇,大长老恨恨地想。
却见大公主轻笑一声:那就不打扰大长老休息了,我们走。
说罢,她毫不犹豫地走出牢门,守在一边的寒水手脚利落地上锁,然后一起转身往外走,齐予怔了一下,恍恍惚惚地跟上。
这就完了?说好的审问呢?就来看一眼?
同样不敢置信的还有大长老,他瞳孔一缩,紧紧地盯着大公主的背影,见她果然没有一丝停留的意思,转瞬就走出了拐角。
视线里只剩下慢了两步的齐予闷头往外走,大长老一口气没喘上来,又急又咳地大喊:少主,老夫有话说,少主
声音虽然虚弱,但齐予却听见了,见她停下脚步,大长老才缓缓咳着顺了一口气,这群不按常理出牌的女人,果然愚不可及,全都是意气用事的愚妇。
齐予听到大长老的喊声就见前面的大公主转过身来,眉梢轻扬,露出一抹笑意。
佳人如画,美不收胜。
呸,现在是想这个的时候吗?
看着大公主露出笑意的眼睛,齐予灵光乍现,这个女人是故意的。
大公主分明是故意做给大长老看才佯装要走,甚至故意不提前约好,让齐予落后两步,因为料定了大长老会开口叫她,叫她这个所谓的少主。
大公主见齐予面色若有思,便笑着点点头,而后又收了笑意,面不改色地往回走。
齐予恍恍惚惚的再次跟上,走到牢门外面,却见大长老死气沉沉地看向她。
老夫要单独和少主说话。大长老看也不看大公主一眼,直勾勾地盯着齐予道。
不必,我没有什么要瞒着大公主的,长老想说就说,不说就算了。齐予领悟到了大公主方才那番举动的精髓,表情不在意地道。
对付这种老顽固不必留情面,你不想配合,对不起,我也不想配合呢?
你,愚不可及!大长老虚弱地怒吼,声音却没有一点力道,丝毫没有震慑力。
这时,大公主轻笑一声道:长老既然要与驸马单独说话,本宫不听就是,寒水,我们去外面等驸马。
大公主说完,和寒水一前一后又往外走,两个人转过拐角没了踪影,只听得到脚步声逐渐远去。
齐予愣在当场,什么鬼?
为什么一点默契都没有,就这么把她一个人留下了,方才说走就走坑人的底气呢?
好在牢门没打开,不用担心安全问题,为了保险起见,她又后退了两步。
少主,你走近些,老夫有话要对你讲。大长老犹有些不放心的往前几步,视线看了眼拐角处,担心有人在那里偷听。
拐角后,大公主和寒水默不作声地对视一眼,主仆两个默契地竖起耳朵,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隔墙有耳。
寒水眼睛亮晶晶的,腰一弓,更是把什么叫偷听展示的淋漓尽致。
什么?说好的不听?你觉得我们傻吗?都是骗骗小孩子的话啦,谁信谁是傻子。
不远处,就有一个相信她们离开了的傻子,齐予见大长老站起来,她赶紧又后退两步道:不用了,你站在那儿说就行,我听得到。
大长老眼珠子一瞪,气的胡子差点没翘起来,他打量着齐予,语气沉沉道:少主想知道那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年是什么人吗?
齐予不语,仿佛完全不在意。
大长老不由得又是一气,这不成器的女人,就没有一点好奇心吗:他是前朝太子的嫡传血脉,是你一母同胞的亲生弟弟,周十乐哪是什么大公主,他们周家人就是窃了皇权的贼,少主,您才是名副其实的公主之尊啊。
说到激动处,大长老声泪俱下。
你效忠的是我爹爹吧。齐予懒得看他演戏,语气凉凉道。
大长老哭声一窒,盯着面色毫无波动的齐予,被问得猝不及防。
他眼底闪过一丝不自在道:我们效忠的是两位少主,与旁人无关,少主你要振作起来,完成复国的使命,要不惜一切代价夺回皇位啊。
齐予看着他,突然笑了,语气也更凉了:你们想让我拼命,然后等到事成,再把皇位拱手让给我那个所谓的弟弟是吗?我不愿意。
一个皇朝的覆灭从来都不止是因为别人的野心,不是谁都能揭竿而起,能揭竿而起一呼百应,说明这个皇权已经犯了众怒、失去了权威,不是百钺也会被别的政权推翻,失了民心的上位者又如何坐得稳那个位子。
那本百钺野史是从建国初开始记载的,其中寥寥几笔就能看出前朝已经内部腐坏,老皇帝一心求长生,不愿放权,太子为了掌权勾结外贼意图弑父,内忧外患下,被覆灭是早晚的事。
大长老猛地上前抓住牢门的铁栏杆怒道:他是你的亲弟弟,是真龙天子,你是我朝的公主,是他的亲姐姐,辅佐他是天经地义的事,那个周十乐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是非不分、认贼唯亲。
是非不分?我觉得周氏掌权挺好的,百钺如今国泰民安,政令畅通,尤其还允许女子入朝为官,比你们那个固步自封的前朝好了不知道多少倍,至于公主什么的
齐予放慢语调走上前,和大长老面对面,她猛地变了神色,眼底染上怒和恨:在李妈妈死的那一天,那个你们口中的国师府大小姐,前朝公主齐予就一丝一毫都不存在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大驸马齐予,是和你们这些逆贼势不两立的齐予。
她说完又后退两步,目光淡淡地看着大长老,她也曾感念重生一回,也曾想过替原主孝顺爹爹,可是在齐父对李妈妈痛下杀手的那一刻,这一切就注定不会存在了。
大长老浑身一颤,手指颤抖地指着齐予:你无知、愚蠢,竟为了一个下人如此如此
齐予打断他的话,冷笑道:是啊,一个下人,可在这里,我只把她一个人放在了心上,只只把她当成了亲人,你们不是想谋反吗?我告诉你,你们注定不会成功的,注定是要失败的,因为我看得到,所以你说不说都不重要,我也没兴趣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大公主:为什么大长老没交代多少,反而听到驸马的秘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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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不懂了
你什么意思, 你说清楚,什么叫你看得到你胡说大长老低声吼叫,语气里又惊又怒, 他这一生都坚信复国有望, 且为此奋斗了大半辈子,这样的话光是听听都受不了。
齐予摇摇头, 她说自己看得到是在胡说,但说前朝这些人失败是真没胡说, 毕竟那本书上都写了,这群人最后可是全部伏诛了啊。
大长老见她不说话,便收敛了怒气,好声好气道:少主是在说笑吧, 你不要赌气,复国后,你就是一国长公主,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好好辅佐齐得,他是你亲弟弟,他是真龙天子, 他是
大长老还在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
齐予却不想理会了,齐予齐得?一个给一个得, 还真是恶心啊。
她背过身去,走至转角处, 就看见光明正大在偷听的主仆二人。
齐予一愣,随后解释道:我刚才都是唬他玩的,我其实什么也看不到,我这能力时灵时不灵的, 你们不会信了吧?
大公主看着她,摇头不语。
寒水则用力点头:嗯,我们没信。
齐予:这到底是信了?还是没信?
话说这两个人怎么这么不守诚信,说好的不听呢?
回到上面,三个人都没有说话,一路走进后院书房,等下人端上凉茶。
大公主才似笑非笑地道:驸马真的不想要吗?
想要什么?齐予茫然抬头,她要什么?
大公主笑意不减:要这公主之尊、要这荣华富贵啊。
人都是贪心的,谁又真的能把这一切当过眼云烟呢?
齐予轻笑一声:我如果说想要,公主就会给吗?
她也是俗人一个,谁不喜欢权势和财富呢?
但人生在世,喜欢是一回事,若是为了这些去钻营一辈子又是另一回事,她还真不愿,把这短暂的、仅有的一次人生浪费在这些身外之物上。
有些动西多了是锦上添花,不多也没关系,人啊也要学会满足,要知道自己真正的想要,要懂得取舍。
大公主却神色一正道:本宫现在不给,因为给不了,若日后真的坐拥了这天下,与卿平分也未尝不可。
我不稀罕,公主到时候给我一封和离书就够了。齐予端起茶杯,浅浅喝了两口。
夏日里的凉茶,有一股沁人心脾又冷淡的香味。
很解渴。
一旁的寒水嘴角抽了抽,主子也太大方了,平分天下?理智呢?
这驸马也够做作的,不稀罕?还只要和离书?良心呢?
大公主默然不语,不知道为什么,齐予的话若是换了别人来说,她是不信的,但是这个人讲出来,她却是信了。
王权富贵也抵不过一封和离书。
还有地牢里那句我只把李妈妈一个人放心上,只把她当亲人。
大公主又觉得心塞了,她张了张嘴,想问一句本宫在你心里是什么?
可是她问不出口,怕听到的答案更令自己失望,所以不如不问。
齐予沉默了一会,把茶杯放下道:大长老就这么一直关着吗?他万一寻死了怎么办?
不过这老家伙好像也不会再说出什么有用的话了,她这么问纯粹是因为不知道说什么好。
想死就死了,不过人性啊,总是想活的。大公主语气冷淡。
寒水见缝插了句:这老头怕死的很,每天都把馒头吃的干干净净,若真想寻死,早就去见阎王了。
有道理,呵呵是我多虑了。齐予默默又端起茶杯喝茶,她还能说什么,这两位姑奶奶说得都对,是这个理。
空气中又是一静,大公主想到什么,上下打量了一下齐予道:驸马果真有看破世事的能力吗?时灵时不灵也是极难得的,本宫看你对大长老说的话,好像很确信的样子。
咳,齐予一口茶刚咽下差点呛到自己,怎么又绕到这上面了。
她哪里有什么先知的能力,说大长老他们会失败是注定的,是因为书上写了。
若说注定
她会被五马分尸,大公主会被凌迟处死,她们也是注定没有好下场的。
但现在不一样了,毕竟女主都和褚蝉衣不离不弃了,剧情早变了,哪还有什么注定。
齐予不由看向大公主,所以她不信这个注定,若真有,她就改了这个注定。
我隐约预知到一回,大长老他们应该是失败了,但公主你不会。
你必须成功,不然咱俩都得死。
可恨那本书上的内容都是围绕男主和女主展开的,大多都是记载二皇子和艾叶一起筹谋奋战的情节,对她们而言并没有太多用处。
主子当然不会失败。不然还会输给二皇子那个大蒜头吗?寒水白了齐予一眼。
大公主却沉默不语,其实她并没有那么多的底气,这些年为了那一点仅存的姐弟亲情,也为了不让父皇痛心,她隐忍不发,一直都在藏拙。
如今所依赖的只有皇帝的信任,和那些忠直之臣的选择。
可别人都是靠不住的,尤其是那些臣子,虽然良臣占大多数,但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若二皇子以权势相许,这大多数恐怕也就变成了少数。
而她,却死守着先生和父皇的话,不结党营私,万事以国为重,以民为本,所以私下里除了公主府的培养的护卫以外,可以说是就没有别的倚仗了。
而二皇子则不同,他这些年几乎把御史台那群墙头草都招揽了,还有出身李氏旁系的礼部尚书李广白,一直暗中支持的工部尚书。
六部已经去了两部。
不过好事是,她一直听先生和父皇的话,先生的选择就一定是她。
众所周知大公主的开蒙恩师乃是当今的李氏家主,也就是那个位于六部之首的吏部掌权人:李赋堂。
也是一直以来呼声最高的、接任丞相的人选。
李家乃是京城最大的百年世家,历经两朝不衰,每任家主几乎都位极人臣,凭的可不是趋利避害的本事,而是凭他们立身、立家的祖训:一心为公,为民。
所以只要他们不循私,历任皇帝都是最放心这种肱骨之臣的,但林子大了就难免什么鸟都有了,比如李广白,比如李川连,还不是不顾祖训投靠了二皇子。
驸马见过褚丞相吗?大公主瞟了齐予一眼。
若是褚源也看好她,一个百官之首,一个六部之首,结果显而易见。
不曾见过吧。齐予也有些不确定,按理说褚蝉衣和原主的关系那么好,这丞相府她应该是去过的。
但这么久以来,她们最常碰面的地方都在楼上楼,只不过以前是二楼雅座,现在换二楼雅间了,倒是褚蝉衣来过几次国师府和公主府,至于丞相府,她还真没去过。
分卷(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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