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絮扭头,见那人竟是静姝,略感诧异的同时也问道:“静姝?你怎么会在此地?”
静姝向穆絮福了福身,“静姝已在此等候驸马爷多时了。”
莫非且歌也来了?
见穆絮看向四周,静姝便知她是误会了,“是静姝自个儿来的,并非陛下吩咐。”
穆絮道:“哦...原是如此。”
声音中,多少都带着些难掩的失落。
这里来往的百姓颇多,若是就在此地聊下去,恐被人听见,势必会引起些骚动,静姝便道:“可否借一步说话?”
“静姝请!”
静姝将穆絮带到一僻静的巷子里,她也不绕圈子,直接道:“驸马爷今日若是走了,陛下恐会伤心的。”
穆絮语塞,她与且歌是一样的,离开了且歌,她亦会伤心。
静姝又道:“陛下并非薄情寡义之人,若驸马爷肯留在宫中,陛下必然会好生待驸马爷。”
以静姝的身份,她本不该管,也管不着,可想到自己的遗憾,便不忍她二人再受苦,明明互相深爱,却要任由对方离开。
“驸马爷兴许并不知晓,陛下登基后,原先府中的那些个面首,本应也搬入宫中,可陛下却将他们全都遣散了,为的是谁,想必驸马爷也是个明白人。”
作为帝王,不论男女,皆需要权益后宫,以此稳固朝中大臣,她既能做到愿意为她遣散后宫的程度,这又何尝不是出于爱呢?!
穆絮眼中带着些惊讶,且歌从未告诉过她,她一直以为,且歌登基后,即便对她百般宠爱,也势必会纳入三五成群的妃子,只要一想到她要与别的男子分享且歌,且歌甚至还会与别的男子有子嗣,她的心就仿佛被撕裂般,生疼生疼的。
而静姝现下却告诉她,她所担心的一切,都不会发生,可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了,让穆絮欣喜的同时,更有些不知所措。
“陛下一直都活在阴谋诡计中,日日躲着明刀暗箭,她要提防,不能与旁人交心,而驸马爷的出现,却让陛下变了,能说的与不能说的,只要驸马爷问了,陛下都一并道与了驸马爷听,未曾有过欺瞒,陛下虽不曾说过,可见到驸马爷时,陛下的脸上多了笑颜,静姝能看得出来,那是陛下发自内心的笑。”
静姝又道:“静姝不知驸马爷的顾虑,也不敢妄加揣测,可静姝斗胆,想问上一句,若陛下还是殿下,驸马爷还会离开吗?”
“我....我....”
穆絮难以回答,这个问题连她自个儿都不知道,兴许会,也兴许不会。
这欲言又止的模样,让静姝略感失望,她轻叹了一声,“驸马爷可曾想过,杨灏不愿扛起这江山社稷,他扛不住了,陛下来替上,陛下若是扛不住了,身后可有半分退路?”
穆絮如鲠在喉,且歌的苦痛,她又何尝不懂呢?!
从来到这个世上,已有十六载有余,可细细回想过去,她似乎什么都没有做,对比且歌的心怀天下苍生,她显得过于渺小,渺小到可以完全忽略。
那晚,且歌与她说过,她的宿命是成为帝王,而帝王是为了天下苍生而活,那么她呢?
她大可留下,在且歌身旁,这样二人都会开心,何况且歌已是皇帝,受万人敬仰,无人敢欺辱她,她也会被且歌一直护着,可这样的日子久了,那样的她,还是她吗?
穆絮吸了吸有些酸楚的鼻子,她道:“多谢静姝为穆絮解了惑,也让穆絮知道,原先的担忧也不过是穆絮多想了。”
“那驸马爷....”
是否可以留下?
“穆絮不过是一寻常女子,何德何能能让陛下为穆絮做到这个份上,若说穆絮没有动容,那是假的,能遇上陛下,也不知是修了几世才修来的福分,穆絮感激陛下让穆絮知道,原来女子并非只能关在后院,女子也可以做许多以往唯有男子才能做的事,可以上阵杀敌,可以上朝堂,也可以为沧蓝尽一份力。”
穆絮笑了笑,继续道:“陛下也让穆絮懂得,女子并不输于男儿,甚至还更胜于男儿,陛下曾告诉过穆絮,陛下的宿命是成为帝王,相比陛下心系天下苍生的胸怀,穆絮显得浅薄,并深感惭愧,也是陛下,让穆絮迫切地想知道,穆絮能做什么,能为天下苍生做些什么,而并非只在陛下的羽翼之下安稳一世。”
她的话句句诚恳,而静姝也没想到穆絮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更想不出用什么理由来阻拦她,毕竟穆絮的离开并非是出于她不爱且歌,相反,她很爱她。
故她想去寻找自己,在她与且歌之间,找到一个平衡点,如此她们才能毫无怨言地长久下去。
静姝知道她无法再劝阻穆絮,只对其道了一声,“驸马爷,保重!”
穆絮对她回以微笑,“保重!”
话毕,穆絮翻身上马,在出城门时,又扭头看了一眼那繁华的长安城,随后驾马离去。
皇宫的那一边,且歌刚下了早朝,桃花翠竹便来求见,并告知其穆絮已离开的消息,而且歌就像是早就料到那般,十分平静。
桃花壮着胆道:“陛下现下若下旨关闭城门,必定能拦下驸马爷。”
翠竹也道:“是呀,驸马爷应还未走远,即便派人去追,也是来得及的。”
她二人都不想穆絮离开,就算是要离开,也应该带上她们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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