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他自小便知道,自己是个修道之人,面对这样的感情,他不敢奢望。多少个日夜,他站在望仙台下,看着她跟着师傅和师兄弟们练剑,窈窕的身姿透过素白的道袍,玲珑有致。
有时望着望着,会想得心都疼了起来──除了这么远远地看着,他不知道卑微的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直到那一天,她被魔教所抓,生死未卜。他心急如焚,却不能违抗师命贸然行动。终于,师傅下令,让半个仙门的师兄弟们一同杀上魔教为死去的同门报仇,他主动请缨打头阵,终于在魔教的密室里看到了她。
她一身红色衣袍,望向他时,眸子里带着媚意,仿佛他长久以来的情思有了回应一般。
他彻底地陷进去了。
那天,他抱着她一步一步走下魔山,便下定决心要做她的道侣,要守着她,看着她,帮她得偿心愿。
一守几百年,他从不曾想过,有朝一日,她会像现在这般,伏在他膝头,说,陆千琅,我喜欢你。
他捉住她挂在他腰间的小手,放在手心揉了揉,胸腔中激情澎湃的情感在燃烧着,他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感受到他的局促,她阖上眼睛,缓缓道:“还记得那年我被魔教抓走了吗?那些日子,魔尊总是问我那个问题,为什么要修道。说来惭愧,我居然想了这么多年才想明白──我不想修道了。我想跟你下山,每天吃藕粉桂花糖糕,打最好看的朱钗,穿最漂亮的衣服。”
良久,陆千琅点了点头:“我今晚就跟师傅飞鸽传书辞行,我们明日便走。”
正在这时,一道魔气划过天空,落在了安宁村境内。
苏镜夕感知到危险,腾地站起身子:“有状况,我们得赶紧回去。”
陆千琅不假思索,直接拉了她的手:“跟我走。”
二人随着魔气的方向,直接来到了村里最大的一间客栈后身,见几名黑衣男子手持兵器,其中一人正扼着茯苓的喉咙。
苏镜夕欲上前救人,步子还未迈出去,便听得茯苓大叫道:“你们答应不杀我,我可以把苏镜夕的事情告诉你们!”
那厮手上力道立刻松了些:“苏镜夕?”
他身后,有一男子上前道:“坛主,苏镜夕就是之前被咱们教主抓到总舵,却一直没杀的那个女子。”
“原来是那个勾引教主的祸害。”那厮啐了一口,将茯苓的身体往上抬了抬:“说,她在哪?”
“她现在就在这个镇子里。不过你这么轻易杀了她,实在不划算。”茯苓蹙了蹙眉毛,满面痛苦,却依旧坚持着说道:“我知道她一个月后就要渡劫飞升了,到时候,几位师尊都会来给她布阵护法。届时仙门防御最弱,你不妨兵分两路,一路攻上山门,一路去布阵之处……”
“哈哈哈哈!好毒的丫头,害死你的同门,你能得到什么好处?”
茯苓眸色暗了下来:“得不到什么好处。可,总不会比现在更难过了。”
苏镜夕一直以为,她渡劫被害是魔教中人所为,今日一听才知道,一切的前因后果,居然都是这个小师妹一手造成的。
就为了陆千琅一句“我只有苏镜夕一个道侣”……
魔教一半人马攻山,一半人马来渡劫处杀人,两方大战,虽然最后仙门抵挡住了,却也身受重创、死伤无数。
她与陆千琅对视一眼,一同现身上前:“布劳费心了,这个劫我不渡了,仙也不想修了,想找我寻仇的,尽管放马过来。
霎时间,一正一邪两道真气撞击一处,几个人交起手来。
此次下山的不过魔教几位宵小,人不算多,修为也并不精进。功夫最好的那位坛主,也不过尔尔。陆千琅一柄长剑出鞘,很快,几人便丧生剑下。
茯苓瞧了瞧两人,满面心虚,还未等苏镜夕开口,便愤然离去。
当晚,陆千琅飞鸽传书至仙门,言明此事,谨请掌门对茯苓所为作出决断。
入夜,苏镜夕沉沉入睡,竟梦到了上一世的场景。
在她死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在一个黑暗且漫长的道路上浑浑噩噩地走着,不知自己身处何处,也不知今夕何夕。
如今在梦里,她又回到了那个时候,可周遭的一切都渐渐明晰起来,她终于看到了当时的场景。
经过一场大战,师傅、掌门全都丧命于魔教尊主手中,仙门的风水被破,一时间成为一座凶山。陆千琅卧薪尝胆,数月之后,他独自一人单枪匹马杀上魔教,将那群妖魔个个斩杀,最后力竭而亡。他捣毁了他们千年基业,更以自己的三魂七魄,封了那座魔山。
她看到他以魂魄封山时,脸上那冰冷的神情终于融化。他阖上眼睛时,嘴角也是上扬着的,口中喃喃念了三个字:苏镜夕。
他只身一人捣毁魔教的消息传回仙门,几位长老将他追认为第十三代掌门。很久很久的时光里,仙门都没有掌门,只有代掌门。而当年他离开时,只留下了一句话:要日日查看苏镜夕的尸体,不要让她枯朽腐烂。
梦里,系统再次出现:【宿主,你明白委托人的心愿了么?】
苏镜夕点点头:“很简单,不过是找个喜欢的人,简简单单地活下去。”
第二天,天光大亮。她醒来后,已是满面泪痕。她匆匆洗漱完毕,出了房间,见陆千琅正牵着两匹骏马给它们喂草,稍微高一些的那匹马背上,背着干粮细软,足以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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