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不闻没好气地斜瞥他,见温知礼清淡的笑意一瞬加深,霎时间什么脾气也都没了。
“还有第二件事,就是在此之前我们最后见面的那天。”
“我必须向你道歉的是,我那天因为失了理智,判断太过于片面,言重了。”
“我明知道,如果你对我没有一点喜欢,我是决计不会和你在一起的。”
“可如此显而易见的一件事,我却选择忽视,转而抓住你言语中的漏洞攻击你。”
“对此我感到非常抱歉,你打我一拳我也是可以接受的。”
颜不闻叹了口气,难得低下了高傲的头颅,温声细语地道歉。
有错就认,没错打死不认,她就是这样直接明白的人。
当知道一些从来不曾去想到过的事情时,颜不闻就会越发觉得自己那天太过于绝情。
绝情到将他无法轻易宣之于口的满腔爱意肆意否认,不留半点余地。
温知礼垂落在两侧的手慢慢攥紧,因为袖子都被挽了上去,因而颜不闻可以特别清晰地看到他有多用力。
“你不该道歉,那天错的人,原本就是我。”
“是我忽视了你的真实感受,还冲动地说出了伤人的话。”
“我明知道你有多认真。”
“可是对不起,当时我真的说不出口。”
“如果在分不清的情况下还能无所顾忌地脱口而出,那对我来说,是一种不可饶恕的欺骗。”
连他都觉得不可饶恕,更何况是对感情洁癖有一种偏执感的颜不闻。
然而颜不闻听他说完,却并没有所谓松了一口气的轻松感。
她甚至蹙起了眉心,眉眼带着一丝燥意。
“你难道到现在都还以为,我要的是你一句口头上的喜欢吗?”
“我如果是这种重于表面形式的人,你根本就不可能成为我的选择。”
颜不闻清了清嗓子,眼底凉了几分。
温知礼颇为错愕,一时间居然真的没有想透颜不闻想要表达的意思。
“温知礼,我只是在给你一个坦率的机会。”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不论哪次谈话触碰到你背后不为人知的事情时,你通常会笑着说,以后都会慢慢告诉我的。”
“可这个慢慢要慢到什么时候?都已经慢到我耐心耗尽了,我对你还是了解甚少。”
“你为什么总将自己藏得那么深,在我面前甚至连情绪都收敛了几分。”
温知礼张了张口,喉间干涩,说不出半个字。
颜不闻走上前去,抬手轻抚着他冰冷的面颊。
“坦率的意思是什么,你应该明白。”
“分不清什么是喜欢,也没有关系。”
“只要你说,你的心告诉你,你只想拥抱我,只想亲吻我,只想待在有我的地方,只想和我一个人永远在一起。”
“甚至你还可以说,你不希望我和别的异性靠得太近,下班的时候多陪陪你少去聚会,睡觉的时候搂得紧一点,都可以。”
她一瞬不瞬地望着他,清冷的眼眸第一次露出温知礼看不懂的温柔。
“可是温知礼,你全都不愿说。”
“你宁可说没关系,你去吧,我不在意,我等你。”
“甚至是说【一定是因为喜欢,才能在一起吗】。”
“我希望的是能够真真切切看清你的心,而不是让你一次次用理智来对付我。”
“我从始至终等的不是你的搪塞和谨慎,而是等我们终有一天,之间不再有距离。”
颜不闻说得很慢,一字一句的,全都轻轻传入温知礼耳中。
将他的一边脸侧捂得有点暖意之后,颜不闻另一只手也抬起,一同为他驱走寒意。
温知礼指尖颤了颤,却是不敢顺从心意,将手覆盖而上。
他的大脑因为颜不闻的话而变得混乱不堪,从不曾听过的话语,令他变得诚惶诚恐。
这一生从记事起,他早已忘记恐惧为何物。
当下却为了眼前这个人,已经产生了无数次恐惧的瞬间。
“我....”
“我不知道。”
“从来没有人这么和我说。”
温知礼开始变得迷茫,因为颜不闻所要求的,是同他以往的性格作风完全背道相驰的。
唯有深藏不漏才能赢取生机一线,剖开内心等于将性命双手奉上。
就连待在最令他安心的颜不闻身边,温知礼每时每刻想的也都是,如何用尽心机将她永远留下。
他的大脑永远活跃在第一线,他的心已默默退居幕后。
如今颜不闻跟他说,来,把心给我。
温知礼睫羽颤抖着,僵直着身体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
看过录像,发现了他另一面的颜不闻,见温知礼这样,有几分心疼。
他总是将一切藏匿得那般深,叫人无法探寻,只能空等。
偏生碰上了直来直往的颜不闻,给予自身安全感的隐藏开始成了一种错误。
“没人和你说,那我就和你说。”
“没人教会你,我也都可以教。”
“可知礼,你不该将我视为可以决定你生死的唯一。”
即便心有不忍,有些话,颜不闻依然要咬着牙也要和他说。
“你不知道,当你表露出将活着的希望寄托在我身上时,我的负担有多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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