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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第二天一早就离开了,顺道做好了早饭。
年轻人的精力。我摇头晃脑地感慨。
他做饭水平越来越好了,着实让我疑心他们学校的食堂水准。雄是个爱吃饭的孩子,也不挑食,凡摆到面前的食物少有剩的。一般情况下吃过食堂后最多备点零食以作夜宵,到不了自己开火的程度。所以进步这么大的厨艺到底是怎么来的?
下次再来还是我来做饭吧。我若有所思,一口喝完味增汤。拍拍手掌,闭眼低头:“多谢款待。”
然而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再次吃上雄做的咖喱饭时已经到了十一月底。
八月底的那次任务几乎毁掉了雄的大半边身躯,虽然及时带回了被咒灵咬掉的大腿,但养伤与复健是个漫长的过程,直至十一月初才由同学推着轮椅出现在我面前。沉默的金发少年将他送来后,温驯有礼地退出了我的屋子,也拒绝了我的茶水。
雄愁苦地挠挠后脑勺:“七海总觉得我受伤有他的责任……”
我扯住他的脸颊:“重伤员现在没有说话的权利。”他嘟嘟囔囔了几句,闭上嘴巴等我收拾客厅。干完家务后,我拿着纸笔和计算器在他旁边计算支出。他稍稍侧头,看清存折上的余额后有点郁闷:“我以为我的存款会更多一些。”
我眨眨眼睛,回忆起雄那相对于年纪来说过于出色的存折,强忍住心中酸涩安抚他:“你赚得多,支出也不少。……咒具,是这么叫吧?刀口舔命的职业的武具贵一些也很正常,而且还要支援家里,这不是相当不错的成果吗?”
“是这样的啦……”
雄并不是一个让人操心的孩子。作为长子,他背负起了照顾妹妹、回应家长期待的要求,但同时一些会刺伤自己的情绪只会在冒头之后往深处扎去。发觉妹妹也有成为咒术师的资质时他是什么样的想法呢?他这样的年纪只有清楚地明白咒术师的残酷之后才能冷静地劝说更年幼的孩子不要踏足那边的世界,也会对我只吐露一些作为关系人必需的常识。
我想要给他一个拥抱,即使现在并不是合适的时机。可在这片黑暗残酷的世界里,什么时候才是合适的时候呢?
“姐、和月……”他颇有些手足无措,双手摊开在身体两侧。
“作为普通人说这些话无疑太过傲慢,但是雄,我想保护你。假如所谓的‘约束’真的存在,那么没有咒力也看不见咒灵的普通人的终末难道只有被咒灵伤害吗?一定、一定会有只有普通人才能做的事情的。
“依赖我吧,雄。”
少年人宽大的手掌轻轻按上我的背部,仿佛捧着什么易碎品般小心翼翼:“你已经拯救过我了,姐姐。不止心灵上的。”
“……我是不是做了什么?有伤害到你和你重要的人吗?”
“没有哦,”他声音里尽是超出年龄的温柔,“我的的确确被你相救,回到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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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原是没想到自己还能活下来的:被那个误判成二级的一级咒灵追上时,他的脑海中已经过了一遍走马灯,甚至连之后尸体的模样如何也都清晰了一瞬。然而无论如何他活下来了,所付出的代价甚至仅仅是长时间的休养与可能断绝的咒术师生涯——这些东西与生命相比实在太轻了。其他人(包括辅助监督在内)都觉得是他往常的好运气救了他一命,唯有同班的七海知道并非如此;从繁重任务中脱身来探望他的、好人的两位前辈也能看出他身上的残秽,而这两位也不会将细节向上报告。
绝对、绝对不能让和月姐和妹妹踏入这边的世界。
“如果不想让那个人进到这边的世界,最好把这个处理干净哦。”夏油前辈温和地告诫他,眼底是抹不去的乌黑,似乎像下一秒就会从纤细的蛛丝上堕入地狱一般。
“类人猿吗……姑且——”
“夏油前辈!”虽然不知道可靠的前辈在想些什么,但直觉促使灰原发出声音拉住他:“我觉得咒术师这个行当我还能继续干下去!”
“即使如此么?”
灰原眨眨眼睛,左脸上的伤口令他的面部肌肉不再如往常那般灵活,缓缓升起的疼痛也令他的大脑运转逐渐艰涩:“的确很痛,当时也有后悔——但是既然活下来了,就得继续往前走吧?
“至少要把能做的事情都做了。因为尽力做自己能做到的事,感觉就很好。”
“这样啊,”夏油露出奇怪的笑容,站起来挥挥手,“时间不早了,你先好好养伤。”
“嚎的(好的)。”
灰原没能如尊敬的前辈所期待的沉沉睡去,大脑混混沌沌间只余下一个想法:该怎么跟和月姐解释受的重伤呢?
等到他意识彻底清醒的时候,却传来夏油叛逃的消息。
“介肿么扣能(这怎么可能)!”
带来了这个消息的七海建人疲惫地仰起脑袋:“这是事实——我也没办法责怪他。”
“所以你是打算退出了吗?”
沉重的静默弥漫在病房里,七海的眼睛上还盖着缓解疲劳的热毛巾。金发少年垂在身前的手指微微颤动了一下:“我不知道……暂时还没想好。”
“那么等恢复了我们一起想吧,还有叁年呢!七海的话就算是最后一年才决定也来得及。”
“你到底是对我抱有多大的期待啊……”七海终于挤出一点笑容来,“你可要早点好起来,灰原。”
“那当然,还有事情需要你的帮忙呢。”
(十四)伤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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