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当年炮兵的大儿子就要结婚了,是专程来请老团长到家喝喜酒的。
“恭喜恭喜!”话刚说完又钓上一条鲫鱼,丁小峰摘下钩上的鱼之后问道“日子定下来了吗?”
“现在还没定下来,今儿个我来找你的目的,就是想听听你的意见,你说搁哪天就搁哪天,我听你的老团长。”大分头邢加礼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听到这话丁小峰先是笑了笑,完后说“你以为我是自由公民呢,本人是个戴罪之身的人,身不由己呦,出来一趟不容易呀,比女人生孩子还费劲呐!”
“就看你身不由己我才请你选个日子呢。”大分头邢加礼点点头笑着说。“到那天你一定到场,要不然你要是不到现场的话,我老婆吕兰花不埋怨死我那才怪了呢!”
“请我?”丁小峰故意问道“我现在是个被管制的人,又是个被改造的人,无权无势,请我有什么用呢?”
“我老婆吕兰花说了,就是冲着你被他们罢免没权没势了才请你呐,人到什么时候也不能忘恩负义。”大分头邢加礼停了一会儿,看看丁小峰的面部表情笑了笑,然后接着说“老团长,我那个儿子能活到现在幸亏老团长你呀,要不然的话,这孩子跟他娘也许早就到西天那里报到去啦!”
“到西天那里报到去啦?”丁小峰不解地问道。
“对,到西天那里报到去啦。”大分头邢加礼点点头回答道。
“要你这么说,是我救了你老婆跟孩子啦?”丁小峰对此事一点印象都不有了,于是问道“这是多咱的事呀,在我脑海里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老团长,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大分头邢加礼反问道“老团长,你好生想想?”
丁小峰想了一会儿,于是摇摇头表示想不起来了。
大分头邢加礼思忖了片刻说“那是从高丽战场回国的第三年,你或许忘记了,或许那样的好事你做得太多了,对不上茬啦。”
那是高丽战争结束回国不久,上级领导打算给大分头邢加礼安排工作,到某某工厂当工人,可是他的老娘一个人在家乡不放心,于是放弃到工厂当工人的机会,毅然决然地回到家乡三家子当了一名农民。后来经过张迎春和李春荣俩人介绍认识了吕兰花,俩人相亲相爱,不久就走上了婚姻的殿堂。转过年来,吕兰花就要猫月子了,疼得在炕上直打滚,汗珠子顺脸往下落,孩子就是生不出来。就要当上奶奶的邢老太太和即将要当上爸爸的大分头邢加礼心急如焚,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豆粒大的汗珠子顺脸滚下,看着忍不住疼痛的吕兰花无计可施。按照当地农村的习惯,赶紧请来了一位当地颇有名气的接生婆,结果一天一宿过去了,还是不见孩子的踪影,接生婆觉得情况不妙,怕是难产,这事不能再耽搁下去了,再耽误下去的话就要出人命了,于是推脱说“这单活儿我干不下去了……赶紧找人送医去,事不宜迟,要不然的话,大人跟孩子恐怕都保不住啊……”
大分头邢加礼和母亲邢老太太没经历过这种事情,邢老太太打发儿子邢加礼赶紧去找张迎春,让张迎春想办法找人往医院送,要不然的话,可能会出现意想不到的后果。
无巧不成书。
自从天堂河电站开工以来,丁小峰隔三差五就到工地上看看,目的是检查一下施工质量和施工进度等情况,做到心中有数,否则心里总是不踏实,怕在某个方面出现问题造成不应有的损失。他检查完工作之后,顺便到宗家看看宗福田和张迎春这两口子,谁知刚到宗家没说上几句话,邢加礼就大汗淋漓地跑到宗家的院子里,上气不接下声地喊道“嫂子……我老婆难产了……你快想想办法给我老婆弄到医院去……那是老团长的吉普车……老团长,你在二嫂家啦,太好了,真是老天眼呐……你快给我想想办法呀……”
丁小峰听到这话,心想,时间就是生命,于是说“快上车……”
张迎春和邢加礼上车之后,丁小峰便让司机加大油门往邢家驶去。
不一会儿,小车来到邢家,丁小峰一看这种情况,差一点没给肺气炸了,二话没说就给大分头邢加礼一记耳光子,并且说“快,大家动手,快给吕兰花弄上车,时间就是生命。”
大家七手八脚、小心翼翼地给吕兰花弄到吉普车里的座位上,丁小峰抢过司机的方向盘,踩一脚油门,朝着县医院方向疾驰而去。
——人不该死有救星,这对母子就这样得救啦!
“要不是当时你那记耳光子提醒我的话,以后生得那几个孩子,还不会到医院里去生产呢!”大分头邢加礼微笑着感叹道。
“给你一记耳光子,我动手打人了,有这事吗?”丁小峰确实没有一点印象了。他觉得当时这样做有失自己的形象,竟然对一个平民百姓动起手来,无怪乎那些人给自己打倒批臭,千只脚踏,万只脚踹,遗臭万年,永世不得翻身,似乎还有一定的道理……不过,革命党都执政好几年了,大分头不相信医院,竟然相信一个接生婆,未免太愚昧无知了。
大分头邢加礼只是看着丁小峰,点点头笑着没有说话。
“我现在被打倒了,天天挨批挨斗,日日改造,遗臭万年,永世不得翻身,在批斗大会上,你不把那记耳光子捞回去,要不然的话,你不是吃亏了吗?”丁小峰竟然开起玩笑来。
没想到大分头邢加礼回答的既有哲理又耐人寻味,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不是那种没良心的畜生。”
看起来大分头邢加礼不但没计较那记耳光子,反而把那记耳光子作为他老婆孩子救命的标记了,每逢看到谁亮出那个打人的架势,难免会想起丁小峰那记耳光子来。
是啊,本来有可能不该来到这个世上的婴儿,现在长大成人,而且就要结婚了,这么大的喜事,丁小峰能不去参加婚礼吗?凭着他当年在老战友们心中的地位,要是不坐上首席,那就太不圆满、太逊色了,大分头邢加礼全家人的心情肯定不会高兴。
“大分头你放心,我非去不可。”丁小峰肯定地回答道。那时尽管丁小峰受人管制,但是他还不惧怕那些。俗语说“江山易移,秉性难改。”他的秉性,说干就干,雷厉风行,办事从来不拖泥带水。“不过,在这个非常时期,通知的人不要太多……我不怕他们诬陷我进行反革命串联,再给我扣一顶反革命的大帽子,哈哈哈……话说的有些扯远了,言归正传。咱们给孩子办喜事要考虑自家的实际情况,不要铺张浪费,能节俭的尽力节俭,居家过日子嘛,要细水长流啊……”
“老团长,你说得对,我听你的。我们不准备什么,只要你到现场,那我们家就蓬荜生辉啦!”大分头邢加礼完成了老伴交给的任务之后,高兴地从兜里掏出烟口袋,抖了抖,然后摸出一张烟纸来,装上烟递到丁小峰手里,完后微笑着说“老团长,这是咱自家产的。你尝尝,烟味儿纯不纯?”
丁小峰接过烟,仔细看了一会儿,高兴地夸奖道“不愧为是种烟的行家里手,这烟如果到集市上卖的话,价钱肯定比同类烟要贵几分。”
“老虎拉车谁赶(敢)呐?要是在‘大飞跃’之前那就没的说啦!”大分头邢加礼哀叹道。“如今是大帽子满天飞的年代,假如你到市场上去卖,大帽子非飞到你的头上不可,说你搞什么资本主义……鬼才知道什么是资本主义呢。”
“嚯,搞资本主义,不怕我去给你的资本主义尾巴拔掉啊?”丁小峰看着大分头那个样子风趣儿地问道。
大分头邢加礼心里明白,老团长那次拔他家园田地里的烟苗和蒜苗,至今心里还感到内疚,于是赶忙解释道“老团长,那次你拔的没错,你要是不拔的话,高升那帮家伙不扒了你的皮那才怪了呢。”
俩人待了一会儿,丁小峰将话题转移了,于是感叹道“咳,今儿个的天气挺冷啊!”。
“咳,古往今来,穷人怕天寒,冬日不着棉呢!穷人多咱也是穷人,就是挨冻的命。就拿我们邢家屯来说吧,那些有能耐的,会看风使舵的‘革命’者们像老鼠似的,将集体的东西偷偷地往自家里搬,让人看见了,谁敢说个‘不’字啊。其他人动动看,那是耗子舔猫屁股找(死)屎啊。只能是冬天穿灯笼裤子挨冻受穷,否则就是活腻歪了,只好心字头上一把刀,忍下那口气算啦!”很显然,大分头邢加礼没有遇到知心人,满腹牢骚发泄不出去,这回可找到知音了,说起话来一发而不可收了。
“咳,牛打江山马坐殿,没办法呀!”丁小峰喟然长叹之后,便迎着扑面而来的冷风,望着天空中飘浮着的朵朵残云,想起“政改委员会”刚成立的时候,“政改委员会专员”这个当时在《华夏大词典》里曾未找到的新名词,一下子让小白脸高东彬收在囊中,并且如获至宝。这个当年地主家的儿子高家少爷,丁小峰和张文礼手下的天堂山救国大队的队员,一跃成了风靡一时的大人物,给丁小峰和张文礼这些老革命打翻在地,永世不得翻身,令人望而生畏呀!
第292章 儿子结婚请老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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