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海东醒来的时候,手指微微能动,手上带了心电监护夹,半身赤裸,胸前连着各种线,带了氧气罩儿,身下还挂了尿袋,他喉咙发干,说不出一个字眼儿。
而身旁穿了防护服,带了口罩,全服装跟自己床边趴着的区学儿正沉沉睡着。
他眨眨眼睛,抬抬手,用手指轻轻碰了碰她,区学儿朦朦胧胧,抬眼看到的的就是许海东长满青茬的下巴,深邃的大眼,一瞬不瞬盯着自己。
“醒了?我叫护士。”
她按了铃,跟对讲机说许海东醒了,等着护士和大夫进来。
机器滴滴作响,男人眨眨眼睛,大手拍拍她的手背,任由她和他十指交扣。
“你睡了好久。”她眼里氤氲,眼角泛红,但还是强忍着不让泪落下来,生怕他难过心疼,故作轻松地和他说话。
男人扎眼,示意她继续。щíń10.мёń(win10.men)
“下次再睡这么久,我可就跟别人跑了昂。”
憔悴的小脸儿,眼镜凹陷,只剩一双大眼睛,弯起的杏眼像是一弯新月。
男人似乎有些不悦,轻轻拍了她的手一下。
“不乐意啊,不乐意就赶紧好起来。”
护士和大夫来了,区学儿主动为他们让开,退出监护室,站在门外的玻璃前注视着屋的一切。
许海东的视线不曾离开过她,她朝他挥挥手,示意自己不会离开,让他放心。
“他醒了?”路阳打了饭,将饭盒递到她手里。
“嗯。”
男人没说什么,只是对着里面躺在病床上的许海东点点头。
这些日子若没有路阳陪在身边,区学儿真不觉得自己能支撑得住。
在自己陷入自责愧疚无法自拔的时候,路阳问她,
若换做是他和许海东深陷困境和危险,她会不会豁出命去救他们?
得到答案是肯定的。
“所以,你不需要自责。因为我们是战友,生死相托,都会为了自己的战友奋不顾身,不顾一切的,这就是我们的使命。”
男人俊秀的脸上是罕见的坚定和刚毅。
“他救你,也不是为了让你愧疚和自责的,我,我们无非都是希望你能好好的。”
他有些不自在,双手踹了口袋,坐在椅子上望着头顶的天花板。帮她分析别的男人的想法,着实不是他的作风。
“谢谢你,路阳。”她拍了拍他的手背,千恩万谢都在不言中。
生死相托,并肩作战的战友,没有什么情分比这重的。
许海东很快从重症病房转到普通病房,左手上肢中枪,所以打了绷带。
而身上的墙上和断掉的三根肋骨打了钢钉,日后过安检免不了会滴滴作响。
沈信和陆剑尧也有来看他。
那次任务成功完成,除了一名没有杀人的暴恐分子投降以外,其余的二十八名恐怖分子全部被击毙,以告慰牺牲的群众和干部们的在天之灵。
所有去世的干部追认一等功,追认党员、烈士,骨灰覆盖国旗,下葬烈士陵园。
出殡那天,许海东身穿常服,被区学儿推着一起去参加下葬仪式。
武警,公安,西部战区都有列席。
曾被成为凋零一代的00后,现在都能为了保卫国家,奉献和牺牲,一样可以战无不胜,守护万家灯火,哪怕最后献出自己年轻的生命。
宁失自己一条命,不丢祖国一寸土。
边防战士的脚下,就是祖国。
仪式庄严肃穆,家属们最后看一看抱一抱自己亲人的骨灰盒,轻轻抚平国旗,跟棺盖上献上一束白色的菊花。
仪仗队的战士举枪,鸣枪致敬。
****
许海东出院后,住去了西北的疗养院,其实那里海拔高,远不如他们家乡气候环境来得优越。
无非是想离区学儿近一些。
年轻的干部入住疗养院,护士们见天叽叽喳喳红着脸,推着小车去给首长换药。
区学儿去看了他几回,就喝了几缸飞醋,撅着小嘴的俊俏模样让许海东喜欢得紧。
“又恼什么?”
“乱摸。”
刚刚那小护士,见了许海东连道儿都不会走了,男人脱了病号服,露出结实的蜜色胸肌和腹肌,小护士特意刷了睫毛膏的大眼睛更是眨啊眨个不停,嘴里连话都不会说了。
来的时候又不是没听见,人小姑娘聚在一起说什么,难得来了这么一位年轻英俊的首长,可不得好好把握机会,万一攀了高枝儿,可不就跟坐了火箭一样,有朝一日能当首长夫人了嘛。
区学儿能不醋吗?
“你那心眼儿,也就针眼儿大小。”嘴上这么说,哪个男的不爱看女的为自己争风吃醋呢。
男人要她坐到床上,右手搂了她在怀里,好好亲亲自己年轻的爱人,生怕哄不好,气走了,又要许久都见不着。
“嗯,你大,你顺带找个大的去。”
“我大,我自然是晓得的,唉,别挠,胳膊疼,嘶,”男人笑得奸佞,一边儿又夸张地龇牙咧嘴,
“真疼啊?”
“嗯,你揉揉就不疼了,”
“揉哪儿啊?”
“哪儿大,揉哪儿。”牵了她的手摸上自己的下体,素了这么久,想得紧,她抽了手,白活他一眼,啐了一声。
“没个正型儿。”娇俏的模样,让他看不够。
还在军区医院的时候,她有一次背着他偷偷哭,被他逮到了,原是看他换药,后背上的刀疤触目惊醒。
给她心疼坏了。
知道她是后怕,许海东当时搂了她在怀里,可劲儿地疼她哄她,
“我能那么轻易没了吗,我谁啊,阎王都不收的,我跟阎王说了,我们家区学儿娇气,没我看着,可不得长歪了嘛。”
“呸,你才长歪了呢。”她哭到泪眼婆娑,许海东叹了口气搂了她亲了又亲,
“歪是没歪,就是成了个呆姑娘,傻姑娘。”
“再胡咧咧,我走了。”任他一只大手箍了她的纤腰,搂她坐在白色的病床上,让她动弹不得。
“别乱动,扯到伤口,我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你说的话还算数吗?”
“说什么呢,早忘了。”她有些羞赧,耳尖儿都泛了红。
“嘿,跟我装,我办你,你信不信?”他吮上她的脖颈,大手跟她的胸前不老实。
“别闹。”
“你说的我可都记得,你得说话算话,否则,我还睡上一回。”
“你敢!”她杏眼圆瞪,恼了,眼里又沁了泪,听不得他说这些。
“那成啊,你再说一遍,权当哄哄我,”男人靠着床头,笑得温柔又纵容,削瘦的面颊,还是那么的俊美。
“哪有女的跟男的说的啊?”她羞赧,搓着常服衣角有些不好意思。
“不管,我负伤了,就是要听。”男人一脸痞笑,可劲儿耍赖呢,这个兵痞。
她白活他一眼,还是老实趴在他的耳边儿嘀咕了几声,男人直嚷嚷听不清蚊子叫唤,
区学儿轻轻拍了他的右手一下,握了他的大手,郑重和他说,
“海东,我们结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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