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特似乎没有骗他,塞缪尔慢慢往棚架走去,和凯特的经历一模一样,他走到水箱正面,便看到了全貌。
塞缪尔本来就魂不守舍,脚步踩得极轻,现在则放到更轻,他眼珠仿佛更突出、眼眶更青黑,目不转睛,满面惊愕,他在庞大的水箱前缓缓蹲下,高耸的鼻梁已经近得蹭到了冰凉刺骨的玻璃。
塞缪尔将额心抵住水箱玻璃,手也撑在两边,哗啦啦啦他走神的五感这时才回到身体内,才发现一直暴雨倾盆,刚刚一路让他全身都湿透了。
人鱼和塞缪尔不过隔着一层玻璃,它和塞缪尔一起窝在水箱底层,塞缪尔满面痛苦,人鱼却恰好相反,柔软的鱼尾蜷起来,巨大的尾鳍覆着它的身体,让它紧闭着眼酣然入睡,人鱼的安详甜蜜和塞缪尔的挣扎纠葛以一壁之隔成两个极端。
是人鱼,是人鱼,难怪他失常成这样,原来他迷上了一条海妖,少爷恐怕和他一样,他们怎么是情敌,他们是难兄难弟!
塞缪尔抬起头,就算亲眼看到真相,可是对上少年这副睡颜,他内心还是涌出万般柔情,痴迷地看着池砚。
池砚这会儿被迫穿了件上衣,某位人士吃了瘪以后只准他露出条大尾巴,衣物泡在水里变得更柔软更充盈,池砚暖色的头发也散开,好像浮空一样,塞缪尔被水箱里的景象冲击得失语,良久才自言自语一样问出声:你到底是从哪来的?
池砚:zzzzzzzzzzz
塞缪尔有太多话想问它,可他怎么才能让它听懂?塞缪尔陷入了僵局,他根本没有像凯特预料的看见人鱼的真面目就幡然醒悟,反而恰恰相反,塞缪尔更纠结、更抓心挠肝。
一声响亮的关门声穿透暴雨,揪回塞缪尔的警觉,塞缪尔不必看也知道是谁过来了,他猛地从水箱前起身,遮挡水箱的帘子最多只能拉开正面一面,所以有三面都是被遮挡的盲区,塞缪尔保持冷静,他贴着水箱,倾听少爷从哪个方向过来,他就沿着水箱跟少爷绕,始终卡在盲区以内,将最危险便是最安全演绎到极致。
最终少爷也在水箱正面站定,收起伞丢一边,静静观赏着自己养的人鱼,塞缪尔已经躲进了有屋檐挡雨的门廊里,光线照不到这里来,而且视野开阔,能将少爷和水箱里的人鱼收进眼底,是最佳的窥视地点。
他居然会做偷窥这种事,塞缪尔控制不了自己,也许在见到人鱼的第一面他就已经为它发疯了!
少爷穿着睡衣,身上还冒着刚刚沐浴结束的淡淡的水汽,一动不动静立着,虽然他表现得比塞缪尔淡定多了,但眼神掩饰不了对人鱼的狂热。
没多会人鱼转醒,它长长的眼睫一睁开,水都晃出波来,少爷眼里出现了笑意,两双眼一对视,人鱼的大眼也笑得眯起来了,在这疾风骤雨里像春暖花开。
塞缪尔心里钝痛,就算这人鱼是蛊惑了少爷,他们之间的情感交互却太默契,是真情实意,看不出一点弄虚作假,好像认识了很久一样。
人鱼立刻摆动尾巴,像条流畅细腻的流水线笔直向上,浮出水面,它趴在水箱边缘向少爷招手,少爷便踩上茶几,一站上来,人鱼就伸长手臂抱他,还想亲他,少爷故意别开脸躲避,激起人鱼的好胜心,诱着它大半个身子都爬出了水箱边缘,压在少爷身上,让少爷再也躲不了它。
塞缪尔觉得少爷是故意演给他看的,让他看看人鱼有多依恋他,叫他赶紧灰溜溜地滚开。
塞缪尔同时想到很多邪恶的传说,都是关于人鱼吸取男人精气的惊悚故事,他瞪着人鱼的举动,想看出它迫害少爷的意图来,如果真是这样,塞缪尔会感到心理平衡,而不是一个偷窥情人相爱的可怜虫。
他眼睁睁看着人鱼怎么样地亲少爷开始只是单纯啵出声的一个吻,天真得要命,但人鱼发现少爷不像往日一样热情,又被激将了,追着少爷吻他。
不管塞缪尔抱着什么偏见去看,这也只是一个缠绵的吻,哪和迫害沾边。
少爷干脆顺手把人鱼拖出来,鱼尾真是柔若无骨的稀罕物件,少爷抱它,它就用尾巴缠少爷的手臂,晶莹剔透的硕大尾鳍拥住少爷的肩膀,还用尾鳍的尖端划拉少爷的面庞,不仅仅是它看着少爷的表情满是爱意,连尾巴尖也在诠释爱意。
塞缪尔意识到,他对少爷和人鱼负面的猜想跟小丑一样可笑。
*
你抱我出来干嘛?我这么黏糊,你澡不是白洗了。
傅奕澜又用上他的经典回答:我乐意。
池砚虽然段位过低,但是傅奕澜的小表情小细节他可以第一时间看出端倪来,比如现在这种冷静过分、热情减少、眼里带狠劲、嘴角带一点点微笑的样子,就表示傅奕澜闷着使坏呢。
你怎么了?你想干什么坏事?嗯?你往雨里走干什么??
傅奕澜不仅往雨里走,还拎了把椅子一起走,池砚害怕掉下去,尾巴紧紧缠住傅奕澜,雨水铺天盖地,他本来就湿的,傅奕澜头发全因为雨水塌下来,浑身淌水,也成了落汤鸡。
傅奕澜把椅子放在无遮无拦的后院正中间,抱着池砚坐下,池砚立刻松开他手臂,尾巴一路滑下去,蹭进傅奕澜腿间,随便选了条长腿缠起来。
他们被雨淋得融为一体,池砚不知道傅奕澜发什么神经,虽然傅奕澜有被淋得脑子进水的风险可能已经进水了,但他身为离奇古怪水生动物,很喜欢大雨淋在身上的感觉。
平时和傅奕澜呆在一起总是处于缺水状态,浑身都难受,现在问题迎刃而解了,他既可以保持全身皮肤湿漉漉滑溜溜,还可以抱着傅奕澜。
但是嘴上要抱怨两句:你傻逼了吗?
傅奕澜早看穿池砚的真实想法,池砚老是把心情摆脸上,这么沉浸地黏着他,尾巴缠他缠这么紧,还一脸享受,他骂他傻逼只是习惯性礼貌礼貌。
傅奕澜没点穿池砚,淡淡道:这样舒服,淋着吧。
池砚有点担心:我是舒服,你不会淋感冒吧?
傅奕澜哼一声:我有这么挫吗。
池砚便不多嘴了,反正他多嘴也没用,他不听话傅奕澜拿他没辙,同样,他也别想让傅奕澜听他的话。
你干嘛突然搞情趣。
这也叫情趣?
池砚嘿嘿地笑,大雨倾盆,衣服都像不存在了,一冷一暖的热度毫无阻拦互相渗透。
怎么不是情趣,还挺浪漫,你受什么刺激了,这么土的人居然懂起了情调。
傅奕澜不理他。
池砚想让情调也升级,贴着傅奕澜耳畔低语:而且挺色的。
傅奕澜收紧手,气息拂在池砚皮肤上,池砚笑着躲来躲去:那你可以再色一点,别躲,你不是最擅长色了。
我不擅长!我不色,你色!
池砚,我过两天要出门了,你得好几天见不着我,你现在不跟我色,你会后悔的。
池砚肌肉明显收紧了,喉咙也发紧:你要去处理你的事了?
嗯。这回你别再变了法地跟着我,在家等我,三天之内回来。
傅奕澜观察池砚,要是胡搅蛮缠,他就继续一番苦口婆心的唠叨,结果很意外,池砚乖得厉害:好吧,我这样子跟着你只会添乱,我等你就是了。
傅奕澜感叹:不容易,你终于长大了。
我本来就又成熟又体贴,幼稚的是你好吧,像小孩一样争风吃醋!
一说争风吃醋傅奕澜就冷笑来劲,他现在可不是还在争风吃醋。
傅奕澜激将他:池砚,你跟我色不色?不色我回去睡觉了。
别!别回去,这么有情调,你想睡大觉?!不愧是你!
这么有情调,你还不抓紧时间?
池砚真没见过这么狗逼的攻,自己不主动出击,逼自己的受色来色去,攻界奇葩魁首。
池砚只能乖乖就范,挫败地嘟囔着:我色我色就是你可真他妈不要脸
傅奕澜仰起头,后颈枕到靠背上,腿倦怠地伸出去,姿势像个享受的大爷:你怎么一边色还一边骂人?
就骂人。
傅奕澜只笑。
池砚伺候着这狗逼,心里有了计较,试探傅奕澜的口风: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在忙活什么?你看我本来是要穿来穿去装逼打脸来着,额,虽然有你这种王莽在没什么生物能让我打脸
傅奕澜心情不错,也或许是尘埃落定的缘故,终于,他愿意向池砚泄密:你就当成修复秩序吧,有东西渗透进这些世界,它想让世界混乱,无序,毁灭,自己则从中壮大成长,直到让芸芸众生成为它的祭品。
池砚回想起他穿的这些世界,经历过鬼畜的系统、强得像世界末日一样的虫子、自己也变异过,妈的,这不是:邪神入侵??搞半天是克系?!我以为只是装逼打脸的世界!!妈啊太恐怖了,果然我还是什么也不知道的好
嗯哼。
那你算成功了没有?
你要问我们成功了没有,像我这样的人有很多,我一个人怎么完成得了?个人英雄主义是扯淡,池砚,少看点拯救世界塑料商业片。
池砚惊了:哇,想不到,像你一样的龙傲天还有很多!你一个都够狗了,居然还有一群,真可怕,想一想,比起邪神还是一群阴比更可怕。
龙傲天就应该干龙傲天的事,龙傲天难道光装逼吗?我们牺牲了不少人,世界也被毁了不少个,但是总的来说,大家能力有限,但聚集起来,足够抗衡,我们快成功了。
你们怎么知道你们要干这个?
生来就知道,生来要当画家的人,就算刚开始找错方向,但他总有一天会拿起笔画鸡蛋,然后发现自己他妈的适合干这个,这叫宿命论。
现在在池砚眼里,傅奕澜闪闪发光,还有点让他膜拜,比起多么强的龙傲天,心里怀着崇高的理想还有牺牲精神更让人钦佩,池砚向傅奕澜献一吻:没想到,你这么伟大啊,我只有恋爱脑,只想和你谈恋爱怎么办?
什么伟大不伟大,我也恋爱脑,大家各司其职,你就是来让我开心的,没事色给我看,爱我到不可自拔,黏着我跟着我,在我眼里你比一百个龙傲天强多了。
咦,这什么怪话。
傅奕澜笑起来:一百个龙傲天能像你一样让我爽吗?
池砚没跟他斗嘴,脸蛋枕在傅奕澜胸口上,鱼尾蹭来蹭去,眼神冲傅奕澜冒钩子,傅奕澜强迫自己把你这该死的妖精咽回去,池砚会嫌土味,可他真的是该死一条妖精,命都想给他这样,还是土话传情。
既然你这么大义凛然,这么充满正义感,我勉强原谅你的不要脸了,甚至给你一点奖励~
池砚笑盈盈地盯着傅奕澜,手里开始扯傅奕澜的睡衣腰带,傅奕澜挑起眉毛,美滋滋地等着好事降临,让大雨给他们烘托情场,渲染气氛,促进生命大和谐。
傅奕澜像个黄花闺女一样随便池砚采撷了,不再看池砚,嘴里催着:快点给奖励,动作快点。
眼瞳直勾勾移向门廊,挑衅、全盘获胜地盯着阴暗里站立的塞缪尔。
第104章 人鱼10
塞缪尔第二天挂着更深更重的青眼眶、眼布血丝、声音嘶哑, 质问傅奕澜:你心里应该清楚人鱼在诱惑你,难不成短短几天你就对它产生浓烈的情感了吗?
傅奕澜眉毛全挑起来了,眼神真十分犀利, 你说无往不利的傅哥撞上这么个驴一样死轴的情敌玩意儿, 他还不能动手削他, 甚至大发善心给他看看池砚发嗲的福利, 当然只给瞧了个开场, 过程把池砚抱回去独占了, 如此处心积虑, 文明到跟情敌保持距离, 竟还往他枪口上撞, 钉子撞钉子, 自找的头破血流。
毕竟傅奕澜头铁。
傅奕澜压着火:你见过他几面?你自己饥渴下流,责怪他长得好看?
塞缪尔一下被戳穿心结, 痛苦地捂住脸:是,不管它是不是怪物, 它是先跟了你, 我怎该动歪心思
傅奕澜心想, 孺子可教, 勉强有点觉悟, 赶紧滚。
塞缪尔抬起头,眼瞳都丧失焦距, 眼眶本就深邃,眼神的昏暗眼眶的青灰让他眼睛一道都仿佛堕入黑暗, 像抓救命稻草一般紧抓住傅奕澜的手腕,被傅奕澜一把甩开了。
塞缪尔并不计较傅奕澜的恶劣态度,诚恳、几乎到恳求:我可以代替你承受它的蛊惑, 这样行吗?让我带走它,你会恢复正常的。
傅奕澜窒息了,原来不止是池砚的痴汉,还他妈是个双标狗,我替你承受你老婆的蛊惑我拐走你老婆只为救你这绿帽子是我诚心诚意一针一线为你织的,请你笑纳,世上的西门庆那么多,离谱的只有这一个。
傅奕澜瞪着塞缪尔,久久不发一语,把塞缪尔的希望吊得高高悬起,突然笑了几声:疯子。
扭头就走。
塞缪尔看着傅奕澜这不近人情、姿态高傲的背影,攥紧拳头,他不怕少爷骂他,甚至动手也不要紧,他可以站着给他打,毕竟他在夺人所爱,但他受不了被蔑视,被无视,好像他不过是随处可见的空气。
塞缪尔决定换一个突破口,他不该对一个软硬不吃的角色软磨硬泡。
*
暴雨终于消停了片刻,但乌云沉甸甸地堆积着,随时可能漏雨。
凯特四人趁这罕见的放晴,赶紧备马车回家去,他们不可能真的在少爷家困一个多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尤其是三位男士的工作任务,现在已经积累成山了。
傅奕澜做东道主,十里相送,面带笑容,主要盯他这位奔着赶着要给他戴绿帽的情敌,看着塞缪尔阴阴郁郁坐进马车,遁入渺茫的雾气,笑容立刻敛了,翻了翻眼睛,以一句优美的家乡话作为本场闹剧的收尾:想屁吃。
转身回房,大门嘭一声紧闭,将秘密封锁在这灰暗的宅邸。
*
闲人滚蛋,池砚和傅奕澜步入双人蜜月期,他见不得人是真的见不得人,不管在哪都得和傅奕澜贴贴,人说小别胜新婚,他这新婚已成破烂老夫夫,想不到凭傅奕澜一己之力越馋他越上头,热恋期经久不衰,硬是扯着池砚又双叒叕蜜月了。
分卷(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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