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江纬:茶道大行,王公朝士无不饮者。要我说,咱们三弟才是最厉害的,二弟有此等人才,何不在我并州开一座大茶楼?
盛尧闻言却看向乔知舒,他扬起眉尾示意乔知舒开口,想听他的意思。
乔知舒会意,我也有此计划,只是不确定立业落户于并州?还是江州?
王江纬道:都开便是,有总号就有分号。并州有我看着,江州有我之同僚,你俩万事俱备,也不差东风,无需纠结。咱们兄弟三人,若是能让咱们并州茶叶在江南四州称王,那便是无上的荣耀。
乔知舒点头,眼中也满是憧憬。
盛尧这才开口:大哥说的是,年后我们便着手计划。
该是如此。三弟,快再给大哥点上一杯好茶。王江纬咂咂嘴回味茶之醇香。
话题回到茶艺之上,乔知舒也提到了师父圆通大师,也突然就想到大师给他说过的小故事。
提到我的师父,我突然想到一事,虽然细微,但是现在一想,身居高位的人就是通过深入皮毛的方式,来推断一个人是否脚踏实地。
师父曾同我讲了一个前朝的御前奇闻,说是几个看守宫门的士兵夜里玩忽职守,前朝皇帝大怒要杀了这些士兵,但是那夜皇宫没有发生危险,前皇不想自己落下个暴君无道的名声,于是把士兵叫道殿前,问他们城门上有多少条龙?门闩上又是什么颜色?
其中一个士兵答了上来,于是便只有他活了下来!他能活下来的原因,是前皇认为只有认真驻守城门,一双眼睛十二时辰放在城门上,才会如此清楚城门样貌,这样的人一定不是玩忽职守之人,一定是清楚自己指责之人!
盛尧认同,有道理,我买那些马帮,也是听他们能将万里茶道路上有多少座风雨廊桥,多少处歇脚茶亭说的清晰自信,才买下他们的。
很多人对某些领域都可以做到略懂皮毛,但是想在那个领域升官加薪,一定要懂更深层的东西才行。
第二日,刚结义的三人就把州府逛了个遍,将并州有多少茶楼、茶馆,多少户贩茶的商队,城门有多少个口,城中又有多少观火台,等等这些信息记录下来。
临出发,盛尧还拿了五百两银子给王江纬,让他上京路上不窘迫,天寒地冻不被冻死。
**
王江纬行了一个月,在大年初七终于面见皇帝陛下了。
这之前,他一个刑部的人都没见到,因此他心里大石落了一半儿。
皇帝也果然如乔知舒预料那般,责问王江纬道:爱卿任并州茶马御史三年之久,这三年享我朝俸禄,你都做了些什么?你可心安理得?
王江纬战战兢兢,跪着将并州多少茶楼茶馆,多少户贩茶的商队,而且并州茶叶的价格,他能从茶农手上多少,说到茶商手上价格又是多少,去北疆又涨多少。
庆隆帝听他说的与大理寺暗访的信息一致,且更全面,终于是放心了王江纬这个人。
爱卿能对并州茶叶市场了如指掌,想来这三年来也为茶马贸易做出了亲历亲为的表率,但是张印走私贩茶,到底出在你管辖的范围,你竟都没有察觉,朕定你个玩忽职守的罪也不为过。
张印就是驸马,皇帝深恶此人,不愿以前驸马称之。
王江纬立马磕头,陛下明鉴,臣于三年前调任并州茶马御史,茶马司为的是促进南茶和边马的贸易,并无实权,驸马官至都督,若他想瞒着,我又怎么撬开他的口。
臣无能,却绝非玩忽职守啊,陛下。
庆隆帝:无能?是否无能,朕一问便知,如今江南官商勾结走私茶叶,贩去邻国伤我国之气运,却只为自身利益!然商人重利,远京官员腐败不堪,朕是杀不尽也不忍再杀,爱卿之见,要如何保全了工农之众的利益呢?
王江纬将盛尧的建议表述出来,回陛下,只需固定茶叶价格,如官盐的前例。
他这回答正是庆隆帝所想,平身,爱卿起来作答。
王江纬起身之后,心里的压力去轻松了许多,接着又说出自己的见解,另外,陛下还可以给江南再专门设立一个类似江南巡抚的职位,主要监察江南四州茶叶产量,销售,茶商收购,贩卖等工作。
庆隆帝听完大笑,龙心大悦,爱卿啊爱卿,尔以无能之借口险些欺了君。
王江纬一听欺君,扑通一声又跪了下去。
庆隆帝又道:爱卿平身,你这性子,不怪得食盐司御史参你一本,将你调任并州茶马司,终日糊涂
你这人啊,唯有清廉忠君四字可取。
然而皇帝此时杀了一千贪官,要的就是清廉之人。而盛尧分析的王江纬三个可用之处,恰恰一语中破庆隆帝的心思!
王江纬畏惧强权,人之常情,可是畏惧却不同流合污,这就很难得了。
江南茶叶贸易是根本,关乎国库和我国气运。宣我旨意,爱卿清廉公正,了解民情,提为江南茶马抚台。
王江纬睁大眼睛,重重一磕头,谢陛下,臣定不负陛下之信任。
回去吧,你要实权,朕给了,若再不作为,妄图碌碌为之,朕就把你也砍了。庆隆帝心情不错,跟王江纬开起了玩笑。
王江纬这一趟上京,不仅好好的活着,还没降职,不仅没降职,还升职了!这下江南四州府的茶马司都归他管。回想和盛尧乔知舒二人对饮品茶的情景,历历在目,万万没想到官海浮沉,最后却是两个布衣兄弟给自己雪中送炭,保驾护航。
这一刻,王江纬的心中只有一句话,此生,他王江纬只有盛尧、乔知舒这两个兄弟!有他的贵,就有那俩的富!
远在皇都的王江纬身上发生了什么事,盛尧和乔知舒都还不知道,两人之间氛围有了不一样的东西混了进去
第38章
送走王江纬, 乔知舒也才在州府过第二个夜。
古香古色的雕花架子床上,金丝绣了锦鲤的棉被,裹着一个少年。床上的人闭着眼睛, 随着眼皮滚动了一圈儿, 乔知舒先伸了个懒腰,双手从棉被里探出去,接触到冷空气后, 他嗖一下收回,同时也睁开了双眼。
床上只他一人,但昨晚他又跟盛尧挤一块儿睡的。
床边挂了帐, 冬天保暖,夏天避虫, 所以这会儿缩床里还是暖烘烘的, 手脚热乎。
乔知舒还想暖一会儿, 所以抱着被子侧身蜷成一团, 听见屋外有脚步声过来, 他睁开眼仔细听,脚步声不像盛尧的。
接着,他就听见茅尖的声音,这送的是什么东西?谁让你送来的?
回答茅尖的是一个陌生的小丫头声音,小丫头声若蚊蝇, 一个字儿都没叫乔知舒听清楚。
茅尖大怒:里头的是你们大爷未过门的夫郎!什么东西?送这些腌臜玩意儿给我扔出去!
乔知舒猛然从床上坐起来, 他一手抱着被子,一手去掀开厚重的床帐, 先是轻唤了一声:茅叔?
隔着一屋一门,茅尖没听到,又或者在气头上, 忽略了其他声音,他兀自冲着小丫头发火。
我找表少爷去!
乔知舒不得不赤脚下了床,好在床边地上铺了一层柔软,且色彩绚丽的丝毯,是前日盛尧弄来铺上的。
他踩着丝毯,十根脚趾头紧紧蜷缩在一起,扬了声音:茅叔!进来。
茅尖终于是听见了,撵走送东西的小丫头之后进了屋来,一脸的不忿。
乔知舒微微蹙眉,连忙爬回床上缩被子里了后,才问:怎么了?送什么东西了?
茅尖低着头,喉间滑动,还是咽不下那口气,这不年底了么,账房开始发红利,刚刚那小丫头端了几锭银子,竟然、竟然用盘子装!
乔知舒不解:用盘子装银子?又如何?
茅尖猛一抬头,看小主子呆呆的,一口气上不去,带着无奈的嫌弃道:哎哟我的小少爷啊,那是开盘儿的钱!
开盘儿的钱是对上等粉头的赏赐,在各个马帮、商队里来说,有这个费用是很常见的,一帮跑镖手长途贩运,途中借宿鸡声茅店,一到新的州府,总有些汉子会往青楼里面钻
一般露水姻缘就给个过夜钱,若看对了眼,有长期往来的打算,那就给开盘钱,求一个抱得美人归。
乔知舒听明白之后,大感震惊。
茅尖气坏了,我这就找表少爷去!
等等!乔知舒半垂着眸子,让我想想
应该是他来的第一天就跟哥哥去了御史府,盛尧也没来得及给大伙儿介绍乔知舒的身份。
回来太晚了便没找客栈,两人直接睡一屋了。第二日洗漱,叫端茶送水的小丫头们伺候,她们不知道乔知舒的真实身份,但是睡一张床,长相俊美的男子又是个哥儿,估计就是这样误会了。
关键误会了两人还没发现,又跟着出门去陪王江纬逛州府,乔知舒这一陪逛的行为,在小丫鬟听来就是坐实了乔知舒青楼小倌儿的身份了。
这就发生了早上账房那边,给乔知舒送开盘钱的一幕。
早饭做好了吗?
茅尖一愣,怎么扯到早饭了?好好了该。
但我想吃昨儿醉仙楼的馄饨,让账房的人去买来,到时候把开盘钱一起送来。乔知舒淡淡地说道。
茅尖不解,不是?我的小少爷啊,那钱是
我知道。乔知舒抿了抿嘴,眼里有一丝狡黠,茅叔,你去就是了,我自有深意。
送钱的小丫鬟一脸委屈,她其实也挺无辜,跑一趟腿,那厢冲她发脾气,回来这厢说她办事不利,但是她和账房熟悉一些,自然不可能说账房的不是。
人家说自己是东家未过门的夫郎,要三媒六聘八抬大轿十里红妆,这点儿银子打发谁呢?
账房一个拨珠子的人一听就笑了,嗬!照他这么说,老詹公得有十八九个未过门的了,哈哈
老詹公通天文地理,是盛尧聘来给商队测天气的,那老爷子就好一个色字,万里茶道的路上有他无数姘头,赚的银子全砸这些粉头身上了。
几个人正调侃,又过来个后厨帮工,东家屋里的说要吃醉仙楼的馄饨,哥哥们快去跑一趟。
几人刚刚还只是觉得可笑,这下就有点生气了,怎么还真摆上谱了?
账房先生:快别说了,你赶紧拿了银子去买,这些个小事儿,别闹东家跟前儿了。
账房先生发话了,领活儿的人只能赶紧往醉仙楼跑。
管事的也说:都散了吧,一会儿我给亲自送去,没几日就过年了,我也不让这种人坏了你们大伙儿的喜气。
说完轻轻笑了声,真有意思。
还得是管事出马,好好叫他认清自己的身份!
就是
马上过年了,盛尧这几日忙着跟茶马司清总账,拿税据留底。有走私案的前例,茶马司大清早挤满了商人,都是来清账的,生怕来年查起来,自己没有税据被当成典型重罚。
他在茶马司有自己人,再加上他去得早,等他忙完回来,茶行里的管事也好,帮工也好,都吃完早饭了。
头戴儒巾的程大管事见了他,连忙招呼人去后厨重新烧火。
盛尧摆了摆手,我带知舒出去吃。
程大管事:我听厨房里说他要了醉仙楼的馄饨,这会儿估计吃上了。
行。盛尧嘴角噙着一抹浅笑,小东西还知道不亏待自己了?挺好,没饿着肚子等人。我看看去。
程管事看着东家脸上的笑,上前偷偷地问:东家,那到底什么来头?
盛尧对年长自己的人十分礼貌,虽然程管事是他雇佣的人,所以他也拿开玩笑的口吻,沉着声音也小声说:你问他去,我还想知道呢。
程管事一乐,哟?合着咱东家才是那个?
盛尧意味不明的默认了,行了,我看看他去。对了程叔,跟下面的说声,待他如待我。
盛尧是一丁点儿都没往青楼粉头上面去想,他和乔知舒自小亲密惯了,那时候人都小,无关情瑟,就算现在两人还睡一张床上,也是乔知舒畏寒,每年冬季,两人都这样睡过来的。
乔知舒坐在圆桌上,房门大开,一个自称账房管事的背着光挡着门,面上还带着笑。
圆桌上一碗已经没了热气的馄饨,边上一个托盘,上面还是一个盘子装着银子,银子数量茅尖瞧着是比早上多了。
账房管事语气和缓,各行各业都有自己的规矩,这钱也不少了,传出去也抬了您的身价不是?
他见过的场面可多了,乔知舒不说话,茅尖不让他走,这都不算什么,主子都爱起范儿,更何况主子的人?他自认说话滴水不漏,一定能把乔知舒收拾服帖了。
安安静静的早晨,乔知舒也是在一道熟悉的脚步声中,才有了动静。
你们并州送银子,为什么要用盘子装?
盛尧一进院子就听见乔知舒天真的问话,听清那几个字之后,盛尧脸色立刻沉了下去,他快步进屋,看见了桌上托盘上面多此一举放了个金盘子
乔知舒连忙站起来,哥哥,你账房的人给我送银子。
盛尧还以为乔知舒不懂这个含义,伸出去要掀了托盘的手,改成将金盘子抽出来盖在银子上了。
拿下去。
乔知舒拦着,看向账房问道:你刚刚说抬我的身价,这其中有什么说法吗?
账房看了看东家,又看乔知舒,这?各行有各自的规矩,你一个小
闭嘴!盛尧怒斥账房,不许他说那些词侮辱乔知舒,你们账房现在做什么事之前,都不过问我了?
这?账房惊讶,还是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指着乔知舒道:这不都睡东家屋里了吗?
分卷(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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