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奘没有答话,只是发笑。
树林里,雨声细细密密,雨点打落树上的叶子,使得雨中落叶纷纷。
玄奘慢慢地低下头,轻和地笑着说道。
“施主,你与佛门当是有缘,不如,我送你一个法号如何?”
“哦?”树杈上,顾楠轻晃着自己的脚,靠在树旁举着叶子问道:“叫什么,若是还算好听,我可以应下。”
“不如。”玄奘合着双手:“叫做悟空好了。”
悟空,佛门的意思谓了然于一切事物由各因和合而生,虚幻不实,变灭不常。
亦意为,了然世事,悟得皆空,不执于喜怒,不执于哀乐,不执于生老,不执于病死,得以超脱。
雨像是一层薄纱轻轻地笼罩着山林,让这山林半遮半掩里多了几分空濛和清美。
一两声鸟鸣回响,是林中空空,山中空空,可惜顾楠最悟不出的,便是这空空。
顾楠坐在树上,她看到的景色和坐在树下的玄奘总是不同。
她看到的这山林,是一片又一片的树木相簇,树顶的绿意遮盖,随风而动,一直绵延向远,渐渐的模糊在雨中的薄雾里。
“施主。”玄奘的声音叫醒了顾楠,他问道:“施主可还觉得好听?”
顾楠笑了一下:“倒是挺好听的。”
玄奘浅笑着重新合上的眼睛,雨声里,他又念起了经文,那用来拭去顾楠身上杀孽的经文,他一字一句的念着。
树上,顾楠一字一句地听着。
也许她放下就可以超脱,可是,她偏偏就是放不下,那些已经故去的往事。
第四百七十六章:一因一果
两人一直向着西走,渐渐地靠近了边关。
晚间的时候恰巧路过了一间破庙,虽然是破败了,庙里也没有人,但是有地方安顿一晚总是要比露宿好的。
背着行囊走进了庙里,也不知道这个庙中是有多久没有人来过了,地上积着一层灰尘,房梁上还结着几些蛛网,网里倒没有蜘蛛,可能是长久没个活物来,连蜘蛛都活不下去了。
这破庙中央的台子上还放着一尊石佛,断了一只手,上面还有几道裂纹。
玄奘走进庙中,看见了台子上的石佛躬身行礼。顾楠倒是没有行礼,玄奘是送了她一个法号,但她也不算是佛门弟子。
拿起了靠在门边的一把不知道多久没有人用过的扫帚,简单的清扫了一下地上的灰尘,然后从行囊里取出了两块布铺在了地上。
行完礼后,玄奘就取出了木鱼坐在破庙的门前诵经。
而顾楠靠坐在门边,看着门外的小道和小道两旁的杂草野从。
“咚咚咚咚。”木鱼敲打的空闷的声音回荡在庙里,伴着低声诵经的声音。
“大概再走个四、五日就要出关了。”顾楠回头看了一眼玄奘说道。
“到了关外,我就不再送你了。”
“咚……”敲着木鱼的手停住,使得木鱼的声音也停了下来。
玄奘睁开眼睛看向顾楠。
过了一会儿,他轻放下了手里的木棒,合十双手,慢慢拜下。
“这一路来,多谢施主了。”
“无事。”顾楠笑着摆了摆手:“顺道而已。”
玄奘不再说话,只是继续念经,又或者是,他要说的话都在他念得经里。
晚些的时候,天又下起了雨,大概是时节的问题,这段时日雨总是下个不停。
雨里这荒野小道两旁的杂草更加青绿了一分,草色像是被晕开,还颇有些好看。
雨滴顺着破庙上的瓦檐滴落,落在地上滴答作响。
玄奘不知道何时停了下来,也没有定坐入禅,而是看着雨色出神。
这该算是他难得没有修习佛法的时候,身旁的禅杖被微风吹得作响,玄奘转过头,对顾楠说道。
“说来,施主,小僧是还不知道施主的名讳是什么,不知可否告知。”
一个名字而已,没有什么好不能说的。
顾楠正准备将自己的名字告诉玄奘,却突然起了一些玩心,笑着说道。
“你把手伸过来,我把我的名字写在你的手上,你猜出来了,便算是我告诉你了。”
玄奘愣了愣,把手伸到了顾楠的面前。
他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握住,随后一根手指点在了自己的手掌上。
指尖有些凉,轻轻地划过他的手掌,一笔一划地写下了两个字。
写完之后,顾楠抬起头来,笑问道:“你可猜出来了?”
玄奘怔怔地看了她一会儿,又微微地低下头来,不再去看她,淡淡地笑了一下说道。
“小僧,记下了。顾施主。”
顾楠没有看出玄奘的异样,见他一遍就猜出来了,耸了耸自己的肩膀,没意思地放开了他的手。
随性地倚靠在门边,两手枕在自己的脑后,看着门外的雨,叹说道。
“客居荒郊处,路逢夜雨时,倒霉啊。”
而玄奘静坐着,半响,回头看向庙中的佛像,合上了眼睛,轻念了两句。
“善哉,善哉。”
这善哉是佛门告罪之语,也不知道这时他是在为何而告罪。
……
四五日的路并不长,用顾楠脚程来说,慢一点也就是半日能到的路。
关外荒凉,有时几里路都不见一个点人烟。道路上,玄奘披着一身袈裟,站在顾楠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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