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神直白,一瞬不瞬盯着倪末,随即又叹了口气,“我大概猜到他是怎么动心的了,你呢?你喜欢他是因为什么?”
倪末避开她的视线,有些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其实一开始我觉得他过于霸道,有点讨人嫌,后来见面了……”
倪末停了片刻,才继续说:“就是他要我请他吃饭那次,我有点心动了。”
倪末实在不擅长跟别人说这些,但话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那次因为一些事情,他陪我去了趟警局。”
倪末想起那回,沈识寒脱下衬衫盖在她腿上,敏锐地洞察到她的心情,在那样的情况下还能开玩笑逗她。没开灯的办公室里,他不小心捉到她手,她心狂跳,表面却强装镇定。再后来他阻止她砸车,自己却又往车上砸了下。他低着头不说话,竟然是在给她p图哄她开心,还有那几枚放在轮胎下的钉子,倪末现在还记得当时的心情,既有报复后的快意,还有止不住的好感隐隐冒出来。
她确实心动了,只是又被她强行地给扼杀了。
“那次我对他改观,后来就没那么排斥他。”
从她放下对沈识寒的刻板印象,心动的次数就不可控地越变越多。在乔伊学校门口,两人被迫牵了手,再是他宿舍门口,他靠她很近。跟李沛予约好出去吃饭,她纠结要不要告诉他,其实纠结本身就已经说明问题。她记性不好,却始终记得柴暃给沈识寒送花时写的贺卡,一句“我是沈识寒至上主义者”让她来回看了好几次。
还有很多细节,他纠正她吃饭,戳她脸上的梨涡,给她念气球的诗,还给她剥小龙虾,把买来的药塞在她卫衣帽子里,甚至是挨过来闻她身上的香水味,她都控制不住地脸红心跳。
她也不自觉地关注他,数他脖子上的痣,默默看他在沙发上睡着,跟李沛予约会的时候频频想起他,又在听到李沛予提起他跟林晓更小时候的事情之后默默地吃味,最终却还是没忍住,在电话里借着柴暃的名义试探他。
起初她还能刻意地忽视,可次数多了,就很难再欺骗自己。
他告诉她约了柴暃出去吃饭,她整个人都变得焦躁不安;他过敏,她给他涂药,明知道他在故意为难她,她表面不乐意,其实乐在其中;后来去古镇,她没有一刻不在想他,跟他视频的时候,她无意看到他裸露的肩膀,又听他重复喊自己的名字,她忍不住一直看他,好像怎么看也不够。等知道他要来,她前一晚压根没怎么睡着,第二天一早去接他,她想化妆,又怕他调侃她,他伸手过来捏她脸,她觉得自己的心要跳了出来。
她并不是傻子,清楚沈识寒的心思。在换衣间里,她用了很大的自制力才把他脸推开,晚上在房间,她差点就摸到他的脸,原本还想捏一捏,他却避开了,等她躺到床上,还有点失落。
等再去瀑布,感受远比心动要来得强烈,她从来不知道一片叶子的威力也可以那么大。换作任何一个人,她都不会允许对方给自己拉拉链。
这些细节她没法也不应该告诉林晓更,林晓更也自知不该问得过于深入,又把话题说了回去。
“你说他让你重新观察你自己,是什么意思?”
“我结过两次婚,他恋爱经历很少,但情感上他比我更成熟,不止是跟恋人,他跟家人朋友相处都很自如。我身边有朋友也拥有这样的能力,但只有他会威胁我去做一些改变,可能是因为这样,我喜欢观察他,顺带地就观察一下自己,发现差异很大。”
林晓更了然,“那你想要改变自己么?”
“改变自己的前提是要接纳自己。”
“你……”
“是不是很惊讶?我已经三十岁了,却还没接受自己。”
林晓更不太确定地说:“薇诺安说你有阅读障碍。”
“对,还有别的小问题。”
林晓更说不出话了。
倪末笑了笑,“还有想问的么?”
“……你们有想过以后么?”
“暂时还没有,”倪末这时才发现自己没带手机,“不过只要他不说分手,我就不打算放过他,”
林晓更笑了,“听着还挺凶的。”
“我有时候会控制不住自己。”
林晓更一顿,“怎么?”
倪末笑了下,适时地转变话头,“控制不住吃你的醋。”
林晓更没想到会是这样一句,“你好像是有那么一点点可爱啊。”
倪末跟着愣了下,说:“他不喜欢谈心,可能是觉得太肉麻了吧。”
林晓更笑,“你这话可真是,既在说我肉麻,也在表示你自己不喜欢谈心吧。”
倪末不置可否,又听她说:“不喜欢谈心可能还因为不喜欢听人发牢骚,谈心意味着剖开自己,自我剖析难免就要发牢骚。说起来这人挺双标的,自己话多,还不喜欢别人说太多话。”
倪末忍不住笑了。
林晓更叹了口气,“所以说,我的恋爱失败是死于话多啊。”
倪末也有些慨然,笑了下说:“我也从来不知道,我的缺点某种程度可以变成优点。”
不止是话少这些看得见的,还有她尚未完全展露的人格缺陷。或许正是这些缺陷恰好给了沈识寒新的感觉和体验。
倪末有时候想起来甚至觉得有些好笑,隐隐还有些担忧。而这样的担忧在最近渐渐地多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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