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是狗剩的,玉佩也是,他曾配着玉佩在圣宫里行走,不少人都亲眼见过。
林瑶对着这些证据枯坐了半日,她只觉得心中情绪万千,时而悲愤,时而疑惑,终于,她默默起身,走向了狗剩的住处。
才一进屋,林瑶的眉头便微微皱起,狗剩的房间在圣宫内算是比较大的,屋内装饰也都名贵华丽,可不知为何,这房间内却叫人觉得阴森异常,落日的余晖似乎也绕开了这间屋子,黑暗阴冷得令人不适。
“谁!”一个声音在房间深处阴恻恻的响起:“说过几次了,不经通传不许进我的房间,小心我把你剁碎了喂狗!”
“是我。”林瑶停住了脚步。
“干娘!”一听到林瑶的声音,狗剩急匆匆从屋内小跑出来,站到门口落日的光亮里,他原本凶戾的声音也突然变得童真而欣喜,仿佛刚才说话的是另一个人。
他没有发现林瑶的脸冷若冰霜,习惯性的把脑袋往林瑶胸口蹭去。
这一次,林瑶不动声色的退开一步让他蹭了个空,“狗剩你跟着我,我们去一个地方。”
“干娘……”狗剩这才发觉林瑶脸上没有往昔温柔的笑,他也不安起来。
他听说了开棺验尸的事,可狗剩并不在乎,他看着林瑶的背影,撇了撇嘴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默默的走着,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不知走了多久,一片巨大的阴影遮住了微弱的暮光,狗剩惊讶的抬起头,这才发觉林瑶带着自己竟来到了圣宫最神圣的地方,这是供奉历代大祭司和司乐灵位的大殿。
“你们下去吧。”林瑶打发走了大殿的看守,独自默默关上殿门,沉重的木门合上,终于把最后一点阳光也挡在了门外,殿内只有烛火的光芒,在空旷的大殿内摇摆闪烁。
“狗剩,我最后问你一次,珈霓是不是你害死的!”林瑶忽然转过身,逼视着狗剩,“你给我跪到她的灵位前,当着她的面,老实回答我!”
“干娘,我不懂你在说什么。”狗剩似乎早有准备,他的脸上挤出一副委屈的神色,像是被冤枉的孩子。
但是这幅童真的表情现在在林瑶看起来,竟是如此的诡异和可怖。
“你手上的伤是怎么回事,还有你的衣服,怎么被撕破了?”林瑶连珠炮般发问,“还有你的玉佩,你的玉佩去哪儿了!”
狗剩似乎被问得急了,一时也想不出要怎么回答,他收起了脸上委屈的表情,转而换上了一脸的不耐,他冷笑道:“干娘,我也问问你,前任大祭司死得不明不白,和你有关系吗?我听说你的祭司力量不稳定,恐怕你也不是什么名正言顺的大祭司吧?”
“放肆!你说什么!”林瑶举起手想要给狗剩一个耳光,可终于没有打下去。
狗剩见状,更是有恃无恐的大声叫嚷着:“干娘你会对前任大祭司下跪吗?你既然不会,那也别逼我跪耶律珈霓。”
“你!”林瑶的身子僵直,她怒视着狗剩,但狗剩却依旧是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林瑶第一次觉得,自己似乎从来没有认识过眼前的干儿子。
“好,你要我跪,我就跪给你看。”过了许久,林瑶在半空中的手颓然的垂了下来。她缓缓转过身,走向大殿中央的方向,那里本该是前任大祭司的灵位,现在却空空如也。
“干娘……”狗剩满不在乎的笑僵在了脸上,他知道前任大祭司对林瑶意味着什么,那位恶贯满盈的大祭司死后连灵位都不配放在圣殿里,林瑶怎么会肯向他下跪?
可是,林瑶竟真的跪下了,当她的膝盖接触到冰冷的地面,就连大殿内的烛火似乎也微微颤了颤。
“我跪的不是前任大祭司,我跪的是你父亲。”林瑶背对着狗剩,可她的声音却明显颤得厉害,眼泪顺着她光洁的脸颊滑落滴洒在大殿的青砖上,把烛光衬得氤氲而圣洁。
林瑶仰头看向面前的空白,似乎看到和蔼的老猎人在向自己走来,他牵着儿子的手,交付到林瑶的手里,细心的嘱托着,这影子一点点模糊,最后消失不见。
“我对不起你的父亲,他是那么正直、善良,可我……”林瑶哽咽道:“我没能教会你和他一样的堂堂正正。”
“干娘……”狗剩的嗓子有些发紧,他一向满不在乎的眼里终于多了一丝愧疚。
“砰。”一个包袱被林瑶扔到了狗剩面前,落出片片发黄的信纸碎片和一些破布。
而当狗剩看到那块玉佩时,他的心慌了,他下意识的抓起玉佩想要把它藏起来,可伸出手到一半才醒悟过来,一切都已经败露。
“干娘,你说的没错,她是我杀的,玉牌也是我抢走的。”狗剩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
“为什么?”林瑶转过身,脸上已满是泪水,“珈霓究竟做错了什么?”
“她该死!”狗剩握紧了拳头,眼中戾气一闪而过,寒声道:“她知道了我的秘密,就该死!”
“你的秘密?她说……你不像个孩子。”林瑶颤声道。
“没错!她说的没错!我压根不是什么孩子。”林瑶的话还没说完,狗剩猛地站起尖叫着打断了她,“你们都以为我是个孩子,以为我才十二岁,可是,我已经三十五了,哈哈哈,我比你们年纪都要大,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刺耳仿佛夜枭,在安静的大殿里回荡不息,“干娘,你没有想到吧,我不是小孩子,我只是个得了怪病的怪物,你还觉得我父亲善良正直吗?他骗了你,哈哈哈,他骗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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