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幅船帆滑落,在风中拉扯着桅杆,将其拦腰折断。
主桅发出刺耳的声响,轰然砸落在甲板上,压伤了不少正在应战而未及躲闪的齐川水军。
楼船剧烈地晃了几下,被它本身的重量压得向一侧逐渐倾斜过去,甲板上没有经过固定的东西纷纷往海中滑落,船上的士兵水手们不得不拉住缆绳才能勉强保持站立。
从宁延军的楼船上传出唿哨声,那些登船参与白刃战的士卒纷纷通过被打好的跳板,返回己方艨艟。
“后退!”容非逸命人打出讯号,让己方船只退开,以免被齐川军那艘已无法挽回下沉之势的楼船卷入漩涡。
此战一直持续到第二日黎明时分,旭日东升,暴风雨过后碧空如洗,流光溢彩的朝霞往两旁扩散开去,似凤凰浴火,在天际展翅翱翔。
原想趁乱偷袭的齐川水军几乎被全歼,斩杀其将帅六人,其主将递交降书,带着剩余的船只铩羽而归,从白沙湾撤离,退回齐川一侧的达江水域。
宁延军的将士与战船亦有折损,其中一部分留在获月岛彻底休整,余下近八成的战船经过修理与补给,于三日后继续驶向沧良。
颜烟与苍水云两人,以及守正,在被分派来的几位士卒护送下,搭乘定期来岛的渡船返回义乐城。
而沧良城中听闻齐川军落败,那归顺于齐川的几方势力间又出现动乱,反倒让杨留和凌耀两人钻了不少空子。
“清源与非逸已率船队离开获月岛,照他们的行军速度推算,再过两日就能到沧良。”杨留从血盟暗桩那儿收到了容非逸此前用机关鸟发往沧良的数条情报,“血盟拿捏着不少城中官吏的把柄,倒是能派些用场。”
“得赶紧解决此间事宜,也好带那海鱼骨胶回去医治秋师叔。”凌耀边说边擦拭着杨留送给他的那柄火铳。
他们准备今晚就去拜访李知州的官邸。
从血盟暗桩送来的那些罪证来看,这李知州自行巧立名目,苛捐杂税极多,迁沧良知州不到两年就勒索收敛了大量钱财。
在齐川一方的势力入城引发动乱时,他为了保住性命与这些贪来的钱财,非但没有抵抗,反而大开城门,当了头一个向齐川投诚的叛徒。
在两人眼中,他就是个最容易被掌控的贪生怕死之徒。
这晚日落月升,杨留与凌耀穿行于萧索的街巷中,那李知州的官邸内却是摆着宴席,灯火辉煌。
两人施展轻功,落在厅堂的屋顶上,揭开几块砖瓦,往下看去。
“难怪他能收取如此之多的不义之财,原来早就和齐川人勾搭上了。”凌耀只看了一眼,就满是不屑地鄙夷道。
李知州今日宴请的人中,有几位是齐川市舶司的官吏与转运使,凌耀去齐川开店铺贩卖药材时,与其中一位打过交道,没曾想能在此处遇上。
市舶司管理着出入商船,发放出海公凭。那些进出的货物,市舶司按比例抽分,收取市舶税,赴都城抽解,经博买后剩余的货物才发给公凭,准许销往别处。
市舶收入乃是各国重要的收入来源,对市舶司官员的奖励也颇丰,但其中不乏营私舞弊之人,比如现下就在这厅堂之中的。
待到二更天,这伙贪官污吏才结束应酬,各自乘坐马车离开。
“动手吧。”杨留看着喝醉了酒,仍留在厅堂中等着仆人来搀回后院的李知州,对凌耀比了个手势。
第142章 一往情深
凌耀带着戏谑意味地笑了笑,拿腔捏调地高声说道:“李康文,你可知罪?”
那李知州骤然听到有人高呼他的姓名,醉醺醺的不知所以,顺口反问:“什么人?”
凌耀与杨留两人精心挑选的位置,从他那方向根本就看不到。
“你如何知道就一定是人呢?”凌耀边说边偷笑。
杨留笑看凌耀在那边装神弄鬼,从衣袋中取出一张写满他过往罪证的纸,借助内力从屋顶送入厅堂之中。
那张纸飘然落下,正好落在李知州身前,被他下意识地一把抓住。
只看了两行,他便出了一身的虚汗,连酒都醒了大半。
那上面写着的,分明是他记在私账中的账目,被查到就是抄家杀头之罪,怎么会被外人得了去?
“这是什么东西?本官不识得。”李知州向来精明,边斡旋着边暗中让家仆去外头查看。
“你的罪证。”杨留朝凌耀点了下头,又道,“劝李知州不要轻举妄动,否则……”
他话音未落,凌耀就击发了手中的火铳,发出一声巨响。
弹丸擦着李知州的脸掉在地上,砸出一个小坑。
李知州没见过此等暗器,被吓得摔下椅子,慌忙将家仆们喊回来。
“两位……大侠,为何要为难下官?”他听出是两个人,哆嗦着问道。
凌耀恢复他正常说话的声音道:“有件事要你去办。”
“什,什么事?”李知州想着,只要不将他这些私账公开,便什么都好说。
“打开城门,亲迎云麾将军与归德将军入城。”杨留说出他们此行的目的。
李知州犹豫道:“这……”
沧良离都城宣安很远,他在此地可谓一手遮天,又与那些齐川的官吏交好。
钱再多,也得有命花,是以在齐川一方的势力趁乱局接管城防事务时,他直接投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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