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悄悄的每个字都似乎发自内心，充满张力。
    容渝眯起眸子，不知为什么，只感觉面前的小丫头真的长大了。
    半晌，才转过身，什么都没说，离开了。
    莫悄悄看着他的背影，也不知道他到底答应了没有，会不会还是要通知爸妈，不过也不敢去追问了。
    反正已经找到他了，就安心了。
    看他的样子，现在灾区的事还没解决，估计也不会马上走。
    想着，她揣着一颗心，先回去了帐篷。
    *
    深夜。
    与前几天一样，忙了整整一天，莫悄悄照顾伤者全都休息了，才回到自己的帐篷，准备闭上眼小憩会。
    目前条件有限，也不能太讲究，她脱下衣服用湿毛巾稍微擦拭了一下身子，便换上稍微干净点的衣服，躺倒在行军折叠床上，和衣而眠。
    若是前几天，一挨着床就睡着了，因为实在是太辛苦。
    可今天，可能因为终于重遇他，她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哥……”朦胧中，刚慢慢有了睡意，她呢喃着他的名字，正准备坠入甜美梦乡，却听帐篷外传来志愿者的喧哗声，还伴随着轰隆的滚石声。
    ……
    是夜，另一边。
    帐篷内，一袭身影也是整夜无眠，安静地坐在床边。
    那小丫头的出现，一下子扰乱了他平静的心情。
    下半夜，帐篷外的天际划过一道闪电，接着，轰隆雷声从云际滚滚而来。
    噼里啪啦的雨点从天而降，一会儿功夫便下得天地变色。
    容渝掀开帘子看着外面的雨水，脸色骤然变得阴沉而紧绷。
    地震后下暴雨，不是好事。
    小城四面环山，可能会引起更大范围的塌方、泥石流。
    旁边几个志愿者也自然与他想到了一起，脸色个个紧张起来。
    忽然，帘被人用力掀开，一个志愿者跑了进来，神色慌张：“不好了！”
    “怎么了？”有人问。
    “我们对面那座山发生泥石流，湮没了医疗救援队的帐篷！”
    医疗救援队……
    容渝脸色一变，狠狠抓住那志愿者的衣领：“医疗救援队里的人呢？就出来没！”
    志愿者从没见过他如此可怖的脸色，喘着粗气：“只有几个逃出来了，其他人都……都活埋进去了……”
    他心脏仿似被什么重重捶了一下，松开手，飞快朝对面的医疗队帐篷跑去。
    几个志愿者似乎知道他的意图，想要拦住他：“你不能过去……那边很危险的！”
    却根本叫不住野兽出笼一般情绪失控的男人。
    顶着大雨跑到医疗队的帐篷旁边时，容渝已经是浑身湿透了。
    医疗队的几个帐篷全都消失了，夷为平地。
    几个负责救援的民兵正在照顾在泥石流到来之前侥幸逃出来的几个志愿者。
    那几个志愿者中，并没有她。
    救人的挖掘机还没来。
    看这个天气，天亮之前只怕也是很难来了。
    他的心下坠，再下坠，没有说一个字，抄起一把挖掘的铲子，闯过了警戒线，冲到了被泥土掩埋的帐篷方位。
    “喂！你不能进去！很危险的！”一个民兵发现，惊呼一声。
    这边随时面临二次塌方。
    那道身影却似乎听不见，继续朝前方的黑暗处走去，环视四周的狼藉，借着微弱的灯光，确定了这里是莫悄悄的帐篷，便开始用铲子一铲一铲地掘起来。
    “那位先生，快过来！那边很危险，我们要先撤离了，等会会有人过来施救的！”
    他却充耳未闻，将那些人和声音统统抛在了脑后，继续在大雨中卖力掘着。
    风雨增加了施救的难度。每一铲子下去，都极耗力气。
    不知道多了多久，他体力耗尽，衣服紧黏在身体上，已不知是汗，还是雨水，重重的粗喘如野兽般，格外清晰。
    只有一个声音在耳边徘徊着：
    不能有事。你不能有事。
    终于，铲头磕碰到尖锐的物体。
    似乎是帐篷的铁架。
    里面传来微弱的声音。
    他丢下铲子，趴在地面，听见有声音飘来：“哥……哥……”
    从未有过的欣喜潮水般涌上来，他用双手使劲扒起来，坚硬的石头划得他鲜血直流，指尖都磨破了，也不知痛，只有一个念头，小丫头还活着，要把她快点救出来。
    终于，她纤弱却染满泥土的手臂露了出来。
    接着，是颈项，最后是脸……
    她虚弱地睁开眼睛，看到他的一瞬间，竟是绽出一丝笑：“哥……你来了。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放不下我……”
    说完，晕厥过去。
    他将裹着她的泥土扒开，疯狂地将她抱出来。
    幸好，此时雨水终于停下来了。
    他将她放平在地面上，轻轻拍着她的脸：“醒醒。醒一醒。”
    回答他的，却只有沉默。
    他试了试她的心跳和脉搏，都很是微弱，再顾不得别的，双手压在她的胸前，做起胸外压。
    见她依旧没反应，干脆欺上她唇，做起人工呼吸。
    她的唇是那么娇嫩，柔软而美好。
    可惜之前他从没察觉，几次她吻自己，都很是排斥，甚至厌恶。
    很久很久，她才一口气接上来，睫毛一动，大口呼吸起来。
    他整颗心都放了下来，将恢复意识的她紧搂在怀里。
    两人的衣服都湿透了，他没法为她取暖，只能够把她抱紧再抱紧，然后便是搓揉着她冰冷的手脚。
    这一刻，他心里再没什么哥哥和妹妹，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不能让她出事。
    她的命，不能丢在这里。
    哪怕是用他的命换都行。
    他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开始在自己心目中竟然有这么重要的地位。
    不过，不重要了。
    这场泥石流，让他心中关押禁忌野兽的笼子，也彻底崩塌。
    那头野兽，被放了出来。
    让他不得不面对自己最真实的心意。
    “哥……你还会赶我走吗？”莫悄悄嗫嚅着被他吻过的唇。
    他一边揉着她的手，一边摇头。
    莫悄悄松弛了下来，唇边沁出安心的笑容。
    正在这时，救援队赶来了。
    一道强光射过来：“有没有人?”
    他强撑着最后一点力气，抱起莫悄悄走过去，刚将怀里的少女递给救援人员，高大的身子终于体力不支，滑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