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楠立马回他:“叔也说了,侄媳尚不够格。”
“……”
这次真走了,姝楠坐在长廊的花架下,两手抱膝,目光在周围游离了翻,回想起那张地图。
这院子靠东,书房和李砚尘的寝室则在西南角,横跨着很长的距离,短时间内她到不了那个地方,就算能潜进去,也不见得此人会把东西藏在里面,徒增暴露的风险。
进来时她就发现府中没有特别明显的守卫,似乎再寻常不过,但仔细观察,却发现不论家丁或者丫鬟,个个走路轻盈没有声音,竟都是些生怀绝技之人。
李砚尘这府邸,看似松懈,实则牢固如铜墙铁壁。若真能轻易被攻破,那她也无需这般多此一举。
正神游,小皇帝蹦跳着跑来,后面追着一堆让他小心台阶却得不到任何回应的宫女侍卫。
姝楠起身朝他行礼,李叙白并未在意,因为他从来没有固定的伴,不论男女。这些年从他身边莫名消失的女人多到连样貌都记不住,大多头天陪他来,次日便没了踪影,于是又换新的。
他年龄虽小,却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不愿多想。疾病缠身的同时要当皇帝,要学习,要以身作则,要应付各种关系,还要达到母后的期盼,他好多时候都觉得力不从心甚至喘不过气。
只有在竟陵王府待的这小半天,让他觉得无比轻松和自在,尽管有人曾悄悄跟他说,这是他叔想把他养成废物的计划。
李叙白一点都不在意,比起枯燥无味的皇宫,他更喜欢这里的一切,花花草草虫鸣鸟兽,放声大笑,尽情撒泼。他叔从不约束他的天性,任他自由自在。他觉得能给他带来快乐的人,能有多坏呢?
不过,好多时候李砚尘在别人面前流露出的眼神让人胆颤,他有时也会害怕。
小皇帝没跑出多远,想起什么又停下脚步,转身时咳了一阵。
姝楠还站在原地,静静望着眼前脸色苍白的还只是孩童的“夫君”,不知得的什么病,唇角泛着病态白,个子也比同龄人小。
李叙白从她眼里看不见任何需求,没有虚以委蛇的热情,也没有需要遮掩的嫌弃。不同于之前的女人,那些人明明不喜欢他,却还装作一副爱他爱得死去活来的样子。
他忽然想留住姝楠,希望有个能陪自己时间能长一点的人,可他发现这女人有点“生人勿近”的意思,故而有些犹豫,踌躇不前。
李叙白的父亲性格偏柔,仁政,是个好皇帝,只可惜,天妒英才;记忆中,二叔以前也是个儒雅随和的君子,忘了从什么时候起,他看人的眼神开始生变;母后又恨铁不成钢,对他极其严厉。
他觉得自己就是那只鸟……
跟李砚尘待的时间久了,李叙白有样学样,他走到姝楠面前,故作深沉道:“随朕去用膳。”
姝楠依言跟着,听他又说:“朕问你,朕在摄政王府上,都做了些什么?”
她从容淡定地配合道:“读书练字,刻苦学习。”
“嗯。”李叙白侧身仰视,满意道,“是个聪明人。”
“在这宫里,聪明点命才能长,”他自说自话,想了想又觉不妥,“但又不能太聪明,太聪明了也会没命,懂了不曾?”
姝楠转眸看他,认真地点头。
出了院子,没走多远便去到正厅,李叙白迈着小短腿夸过门槛,朝她拍了拍胸脯,信誓旦旦道:“做朕的朋友,以后朕保护你。”
他稚嫩懵懂的脸上洋溢着未曾污染过的笑容,真诚至极。
要跟自己的妃子做朋友,这就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姝楠微顿,出神的空隙,李砚尘出现在她身后,擦肩而过时,他说了句:“你手段层出不穷。”
他这话的意思,像是说她蛊惑他不成,转而又蛊惑小皇帝。
对于幼帝,姝楠还真的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
见李砚尘等她回话,姝楠也没辜负,言说:“侄媳与皇上,是正常关系。”
李砚尘带头往里间走去,朝弄似的笑了两声,“那方才你跟我那样,又算什么关系?”
姝楠跟上,与他隔着两步的距离,反问:“叔指的是哪样?”
李砚尘斜倪着眼看她,直去到餐桌前,仍没移开目光:“不再想想?”
“想什么?”小皇帝坐在主位上兴致勃勃问着。
李砚尘选择性没答,落坐后夹了些菜放到皇上碗里,问道:“鸟儿可有趣?”
李叙白默默吃着菜,半响才轻声回他,“我,我放了。”
姝楠觉得意外,抬眸望去,见李砚尘端坐如钟,没什么大反应,一举手一投足,都向外展示了他高规格的涵养。
“叔,你生气了?”小皇帝偷瞄对方。
“放了就放了。”李砚尘柔声对他讲,“不是大事。”
幼帝又转眸看过来,“朕想让姝良媛一起用膳,你不介意吧?”
李砚尘面不改色对下人使了个眼色,不多时侍女便端来碗筷。
姝楠在他两左下方坐下,接过侍女递来的餐具时,连对方眼里携带的鄙夷和不屑也一并接了。
方才在亭子里跟李砚尘揪扯,被不少家丁看到。
她没记错的话,是李砚尘先欺近的她,也是他先蛮不讲理地抬她下颚,所以她才大胆反击。
女人自古都被称作祸水,男人做什么倒成了理所当然。姝楠觉得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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