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和落下泪来:“奴婢也一直很挂念长公主。”
“那就回来吧,”夏舜道,“以后还跟着长公主。”
月和忐忑着去看萧洵,崔拂也下意识地望过去,听见萧洵低沉的声音:“去吧。”
他紧紧盯着屏风,声音低下去:“阿拂,我把月和还给你。”
呼吸突然凝住了,崔拂转过脸,沉沉地吐了一口气。
脚步声匆促,月和飞快跑进殿中,又被宫女接住,引入后殿,夏舜轻哼一声,看向萧洵:“人送到了,你可以走了。”
“我要见阿拂。”萧洵迈步,慢慢走进殿中,“见不到她,我不会走。”
“这世上,没有什么阿拂。”夏舜冷然道。
心头似被扎了一刀,透心而过,疼得难以忍受,萧洵伸手捂住,蓦地又想起独孤逊捎来的那句话,这世上,从此再没有崔拂。她不要他了,连见都不肯见他一面,他最心爱的阿拂,被他伤透,如今,不要他了。
萧洵望着屏风,那里身影模糊,是她在后面:“那么,我求见长宁长公主。”
夏舜冷哼一声:“你想见谁就见谁?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
萧洵依旧望着屏风。她就在里面,他闻到了她的香气,清清冷冷,像雪后的梅花,她就在里面,可她却不肯见他。
来的时候他想过很多,软的硬的手段,甚至动武攻城,可大夏皇帝是她哥哥,大夏是她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家,他纵然天下无敌,又怎么能毁了她的家,再让她伤心?
“萧洵,”夏舜沉着脸,“再不走,休怪朕不客气!”
萧洵恍若未闻,一步一步向屏风走去:“阿拂,我知道你在。”
崔拂涩涩地吐着气,身后就是出去的偏门,两条腿却迈不动,只是隔着那些细小不规则的镂花,看着他斑驳的容颜。三年了,原本眉心里那条极细的皱纹,现在已经成了深深一条,这三年里,他过得并不好。
金声震动,殿中侍卫亮出兵刃,挡在屏风前:“退后!”
萧洵没有停,迎着刀锋继续向前:“以前是我错了,我糊涂愚蠢,错待了你,我错了,阿拂,我知道错了!”
雪亮的刀刃眼看就要刺入胸膛,崔拂死死掐着手心,进退两难,突然听见夏舜一声断喝:“都退下!”
宫女侍卫很快退出,夏舜起身,因为愤怒,一双眼带着红色:“萧洵,你口口声声说你错了,可你的行径与当初有什么分别?”
萧洵停步,回头,一言不发。
“三年前你逼她迫她,将她害到那个地步,如今你还是这样!你从来不管她怎么想,从来不管她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你只顾你自己痛快,何曾让她过自己想要的日子?”夏舜恨极,“阿鸾遇到你,真是老天瞎了眼!”
铮一声抽出腰间长剑:“只要有我在,你休想再欺辱阿鸾!”
萧洵愣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又做错了吗?他如今,还是像从前那样,在逼她迫她,让她做自己不想做的事吗?
恍惚之间,长剑已向他胸前刺来,萧洵本能地拔刀,到最后却又放弃,带着几分颓然想道,就这样吧,反正,她也不要他了。
却在这时,突然听见屏风后她的声音:“阿兄!”
长剑停住,夏舜死死握着剑柄,胸前起伏不止,极力压住愤怒。
萧洵怔怔回头:“阿拂。”
她还顾念着他,她对他,从来都很好,可他,都做了些什么?
扑通一声,萧洵向着屏风跪倒:“阿拂,我错了,对不起!”
崔拂愣住,片刻后,急急闪身。那么骄傲的萧洵,从不曾对任何人低头的萧洵……手心掐出深刻的印痕,崔弗仰头,努力呼吸。
“起来!”夏舜咬牙,“你又想逼她!”
萧洵慢慢起身,抬头的瞬间,飞快擦去眼角的水迹:“不是。”
屏风后面人影模糊,是他永远失去的爱人:“我只想赎罪。”
“滚开!”夏舜横身挡在屏风前,隔断他窥探的视线,“她现在过得很好,你别来打扰她,就是最好的赎罪!”
可他对她的贪念,难道仅止于赎罪吗?萧洵的目光越过夏舜,看向那触手可及,又遥不可及的屏风,她在那里,他又怎么能忍受没有她的日子?
“滚!”长剑再次指向他,夏舜脸色铁青,“别来烦她!”
萧洵向着他,深深一礼:“我不走。”
抬起头时,依旧是固执的神色:“我会一直等下去,直到她肯见我。”
用力一扯,将腰间刀连鞘抛在地上:“你要如何都行。”
便是要他的命也无妨,没有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行,行!”夏舜怒极反笑,“你愿意耗,那就耗着吧,我大夏境内,还不缺几间牢房!”
快步走进屏风里,又转身回头:“不妨再告诉你,阿鸾马上就要成亲,你就等着吧!”
崔拂错愕,还没来得及说话,夏舜一把拉起她,快步出门。
身后传来萧洵的吼声,凄厉绝望,如绝境中的困兽:“阿拂!”
大门关闭,萧洵的声音霎时低下去,喉咙堵得死死的,崔拂说不出话,只茫然地被夏舜拉着,飞快地向前走。
道边人影一动,独孤逊迎了过来:“陛下,该如何处置萧洵?”
啪,夏舜带着怒,折断了道旁新抽的嫩枝:“关进天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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