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棠没说话,沉默了很久,又说:“割完线然后呢。”
老板又拿出另一台机器,是八排针头:“打雾,上色,相当于用针头把色素刺进皮肤。”
祁棠不知道自己怎么从纹身店出来的,他只是看着那八排尖锐的针头,手臂上还残留着针头刺下去那瞬间的疼痛感,想着林安那么怕疼的一个人是怎么忍受过来的,就觉得心脏一阵窒息。
这一刻,祁棠特别想见到林安,想抱抱他。
于是他一路飞奔回家,已经很久没这么失态过了。
等回到家里,却发现屋子里被破坏地乱七八糟,花瓶碎了一地,架子也全都倒在地上,鱼缸被砸得稀烂,到处都是玻璃。
而林安,背对着门口坐在地上,整个人颓废得不成样子。
祁棠愣了下,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然后弯腰,指尖轻轻拂过林安耳畔的碎发。
“怎么坐在这儿?地上凉。”他声音很柔。
林安缓缓抬起头,整个人很木然,直到看到祁棠,他眼里才逐渐恢复生气。
林安笑了笑,脸色苍白得可怕,眼眶也红了,他撑着手站起身,装作无意地抹了把脸。
嗓音沙哑,带着一抹压抑的哽咽:
“饿了吧,午饭吃什么,我去做。”
祁棠忽然就觉得有些难以呼吸,他喉咙动了动,一把抱住林安。
“怎么了?我只是出去了一会儿。”
林安很乖地靠在他怀里:“我以为你走了。”
祁棠眼睛一热:“我会回来的。”
林安没说话了,只是祁棠能感觉到他在微微颤抖,祁棠怔了好久。
两人都没动,互相依偎在一起。
分明很相爱,但他们靠在一起,却感觉不到半分温暖了。
像是两个仙人掌,互相把刺扎进了对方的身体,但还是舍不得分开。
不知过了多久,林安轻轻推开祁棠:“我先去做饭,小朋友饿了吧。”
祁棠垂着眸:“我跟你一起。”
从这件事上,祁棠明白了,他必须要待在林安的视线范围内,以此来让林安安心。
一开始祁棠确实是出于报复心理去毁掉林安的安全感的,此前他们在一起时,林安经常出差,并且工作时间不会回复他的消息,这一点也时常让祁棠感到不安。
但林安也会在下班后及时跟他联系,会在出差归来后给他惊喜,把缺失的陪伴和安全感双倍补给他。
那时祁棠的感觉,就像是在等着一个知道他一定会归来的人。
虽然有负,最终仍是正。
但后来,祁棠被林安伤得很重,那些伤害让他不管不顾只想着去摧毁林安。
这是他的错,他做得太过了,一报还一报也不该如此。
如今看着林安这样子,祁棠说不心疼是假的。
他想,他得多耐心一点。
又这么过了一两天,两人的相处依旧很沉默,话比以往更少了,每天只是待在一起。
以前那些两人爱做的事情,现在似乎也提不起兴趣了。
说不出是哪里的问题。
但其实祁棠心里很明白,他们回不到过去了,不再适合在一起。
现在只是在耗着,像是在等着那最后一点不舍耗完。
林安也并非不明白,只是就算是这样,他也愿意。
就算每天看到祁棠会心痛难忍,会一遍遍在心里问‘他爱不爱我’,一遍遍确认‘他会不会离开’,这样每天煎熬着,他也愿意。
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他,这次不能放手,一定不能。
上次就是他放了手,他说的那句‘我们分开吧’,让祁棠一直不肯原谅他,一直觉得他不爱小朋友。
所以这次他绝对不会放手。
是一个雨天,外面淅淅沥沥的下着大雨,两人坐在沙发上各忙各的。
祁棠忽然收到了秦湫的消息。
秦湫:我回国了,我有点事想跟你说
秦湫:可以来找你吗
祁棠看了眼坐在他对面的林安,指尖敲击键盘。
祁棠:可以,约在哪儿?
秦湫:你现在住的地方。我跟秦晓要了地址,已经在门外了
秦湫:你方便的话,我就进来了
祁棠想了想,回复他:方便。
放下手机,祁棠跟林安说:“我有个朋友等会儿要来家里。”
林安也停下了手里的事情,抬头看他:“好啊,那我去给你们泡杯咖啡,顺便切点果盘。”
他笑了笑,站起身朝厨房走去。
祁棠本来是想告诉他,那个朋友他可能见过,而且他可能对那个朋友有点误解,但林安已经进了厨房。
微不可见地叹了一声,祁棠想着,等秦湫走了再说吧。
这时,一阵敲门声响起,祁棠去开了门。
秦湫正站在屋檐下,撑着一把黑色的打雨伞,看见祁棠他笑了笑,两个酒窝活泼生动,收了伞放在门口,然后进了屋。
祁棠说:“有什么要紧的事吗,可以在电话里说的。”
头一回秦湫有点尴尬,其实他是想为上次在宾馆门口差点亲了祁棠那件事来道歉的。
他也是个正经的医生,在外人眼里是个谦谦君子。
但却因为对祁棠的心动,被荷尔蒙控制差点做了那种事。
这些天他始终觉得心里不安,一面怕祁棠想起那天的事,有些惶恐,一面又逃不过自己内心谴责,这种小人行为让他很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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