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薛羽父爱泛滥,俨然已经把所有地底魔族都划拉进自己的翅膀下面,当成好大儿来疼爱。
骗自己儿子总还是有些负罪感的,薛羽展着皮卷,忍不住絮絮叨叨解释:“其实我也不太确定这样行不行,说不定是因为地上有太阳有灵气……说起来我一直觉得你们这里魔族身体那么虚都是因为不晒太阳——”
“……你到底看不看。”
“看看看!”
五张叠在一起的皮卷被小心展开,其上应该也有术法覆盖,因为薛羽能明显感觉出即使皮卷被这样暴力地卷在一起,也没对它们造成任何伤害,甚至比放在大竹筒中保存的皮卷还要品相圆满一些。
皮卷按顺序叠放,第一张便是修士大能们在商讨封印事宜。
薛羽早就将之前那千来字魔族密史翻来覆去地看过好几遍,因此他一眼便看出,最顶上这一张皮卷里的内容,比之前的叙述中多出了一个人。
太涂滩。
薛羽的眼底像是被墨字刺了一下,那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让他立马确定,这人便是整本原著中最后需要打败的大boss。
一张羊皮卷几百字,将每个人的话简洁记下来已是困难,因此里面只记载了说话的人,并没有写明他是出自哪个宗门、亦或是山间散修。
薛羽抬头看了一眼抱臂站在一旁的杀手,继续翻阅剩下的皮卷。
接下来的四张连续记载显然已经逼近整个清世行动的核心,薛羽扫了一眼,下意识坐直身子,从头仔细阅读。
据其上的记载,为了将世间浊气全数封印至容器中,几位人修大能均耗尽灵力相继陨落,唯有太涂滩一息尚存,被人救起。
法阵顺利运转,但他看出封印并不是长久之计,待封印松动,磅礴浊气顷刻而出,不仅能使方圆数百里人族绝迹,还会让曝露在浊气中心的魔族全数爆体而亡。
到时地上不仅浊气纵横,并且世间再无魔族能供给灵气,顶多百年,时间仅剩的灵气消耗一空,修仙界进入字面意义上的末法时代,所有生灵必将举步维艰。
薛羽心中微微一动。
如果封印真的破裂,像太涂滩说的那样百年后世间再无灵气,修士因没法维持无限寿元逐渐陨落。
再往后千年万年,岂不是就会变成和他自己的世界一样?
薛羽之前猜测自己穿越前的人生和记忆都是“天道”、亦或是与他同等级的某种“神灵”建构的。
可现在想来,或许祂并不是凭空捏造。
在原著描写之外的故事中,是不是真有封印破损、浊气将所有魔族毁灭的一种可能?继而出现了一个与众不同的,没有灵力仙法、只有电力、磁力、核动力之类的讲究科学的世界?
薛羽这个人,是不是从千万年之后的世界,穿越时间与历史而来?
这想法出现的一瞬间,他的后背立刻爬上了一层冷汗。
若是这样,那么薛羽便面临一种类似“祖父悖论”的尴尬情况。
即人不能回到过去杀死自己的祖父,因为杀死了祖父便没有了你,而你的死亡则代表没有人能杀死你的祖父。
类比到这里,便是如果浊气容器一直这样被平稳更换,那么魔族灭绝的情况就不会发生,现代社会永远不会出现,就不会有“现代人薛羽”穿越历史。
因此他来到这里,与其说是阴差阳错、解释不清,更有可能是现代人的一种自救。
在修仙界仿佛漫长而无尽头的平稳中,需要有薛羽这个变数。
——打破容器、杀掉所有魔族,令世间灵气再无产出,从而让自己顺利降生,以完成这个时间闭环。
时间向来是一种残忍而又浪漫的东西。
因为它的不可逆转性,令“时间”这个话题本身就带着一种天生的遗憾感。
而玩弄时间向来是各种艺术作品中喜闻乐见的题材,通常是为了扭转既定的悲剧结局。
也许时间本就不是三维生物所能拥有的能力,所以所有涉及时间的作品不可避免会有一些连锁性的bug、与无法解释的悖论。
可这,也正是这类作品的魅力所在。
薛羽曾在萤石的帮助下短暂地以某个神一般的视角俯视过世间,那种奇妙的全知全能感让他冥冥中有种感知,或许那个“祂”确实可以操纵时间。
在那些带着浪漫色彩的时间猜想中,有一种四维、五维,甚至是更高维度的生物,时间在他们看来并不是一直流淌的,而是如同一本拿在手中的书籍,可以任意翻阅。
正是祂将薛羽从书的末尾提溜出来,放进前面的故事里。
房间中静静悄悄,那一片皮卷正摊在薛羽膝上,他呆滞的目光落在皮卷上,并没有阅读,只是在愣愣出神。
好在隐没入黑暗中的黑衣杀手也目光发直,陷入某种寂静的沉思中,因此谁也没有发现对方的不对劲。
不知过了多久,薛羽缓缓回过神来,继续阅读接下来的内容。
……为了阻止末法时代的来临,那位唯一存活的人修大能,太涂滩决定不再返回地上,而是将地底魔族全部掌控了起来。
种种洗脑行为进行了数百年,直到从地面迁入地底的那部分魔族死绝,只剩下从未见过阳光雨露的新生儿,太涂滩的养魔行为终于初见成果。
而这期间,太涂滩杀了许多反抗他的魔,亦杀了许多与他意见不同的人,这才稳稳坐上了那个尊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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