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都。一月。星期一。上午十点。
    南方的冬天是那种灰沉沉的冷，北方的冬天，至少到了屋里还有热乎乎的暖气，南方的冬天，室内室外都冰冰凉的，在屋里也要穿很多，冷得人不爱动弹。
    不爱动弹也得上班。
    为了生存。
    林沁宸垂着眼皮挤上电梯，电梯门在她面前缓缓关上。电梯里的人都在低头玩手机。林沁宸也打开手机左右滑了两下。
    明明没信号。
    电梯门在30楼打开，电梯里的人一个接一个走出来。
    这个点来上班的都是她们所里的人。
    林沁宸总觉得那个电梯外面有一层结界，越靠近30楼，排斥力越大，让她步履维艰。
    尤其是周一的早上。
    她走到自己项目那里，果然到了的只有一个刚入职的小朋友沉沐晚。
    林沁宸在一家着名的L会计师事务所做审计。就是传说中“把女人当男人用，把男人当畜生用”的地方。尤其被疫情影响，烂钱越来越多，垃圾项目也越来越多，原有的客户在讨价还价降审计费，还有一堆阿猫阿狗的公司，都想上市，都想去资本市场上捞一笔钱。
    哪有什么男人女人，都当畜生用。
    林沁宸边开电脑边想。
    今年是林沁宸在L所的第二年，做审计就一点还算比较好，那就是只要干的过得去，每年都还有晋升。在她们所里就有着严格的晋升制度，第一年叫a1，第二年叫a2，a是associate的意思，也就是所里人叫的小朋友。
    第叁到五年叫s1、s2、s3，s时senior的意思，也就算是前辈了。s3表现得好，之后就可以升经理，经理之后是高级经理，高级经理之后是合伙人。
    这些跟林沁宸都没什么关系，她这条小命，能不能活到senior都两说。
    沉沐晚是今年刚招进来的小朋友，跟他们做这个项目才第二周，浑身还充满了充沛的审计热情，林沁宸想着自己去年也是这样，有着审计热情和审计梦想，到了今年就变成了一具只想赚钱的行尸走肉。
    沉沐晚一边啃着manner的面包一边朝林沁宸问好：宸姐早啊，刚齐老师给我发消息，说袁姐拨来了一个新的a1，等下要我下午接呢～
    齐老师，齐钰杭，他们项目的s3，也就是平时带领他们做项目的前辈。袁姐，袁圆，项目经理。
    林沁宸笑了笑：你倒是高兴了，来了a1你的任务就减半了呀。
    沉沐晚接着笑，她笑起来眼睛眯眯的，特别可爱：袁姐说，是个帅气的小哥～
    林沁宸鄙夷地看了她一眼：帅？帅能帮我做底稿吗？帅能让我今天九点之前下班吗？
    “谁又想九点之前下班？”后面传来声音。
    林沁宸和沉沐晚回头，看见齐钰杭走过来，拉开椅子坐下，笑着向林沁宸说，“就你一天最想下班，去年带你的时候还装的挺好挺乖的，谁成想今年每天催命似的要下班，底稿都做完了吗就下班？小晚你可别跟她学！”
    齐钰杭从林沁宸刚进来的时候就带她做项目，两个人已经很熟了，林沁宸慢悠悠地白了他一眼，“齐老师优秀，拉来了小朋友，齐老师啥时候再给我拉几个“大朋友”，我也不至于天天在这儿一宿熬半夜地干了！”
    齐钰杭哼了一声，“还给你找大朋友，我还想给你再找个经理，这样我就回家躺着了。诶？”他看了眼手机，向沉沐晚说，“小晚，袁姐说新a1到楼下了，你下去接他一下，他今天第一天过来，不知道咱们坐在哪里。”
    沉沐晚应了一声，跳着下去了。
    齐钰杭朝林沁宸说，“你去年也跟她似的，天天蹦蹦跳跳的，一个人能提八杯奶茶上楼，瞅瞅你今年，怎么这样了？”
    林沁宸又翻了个标志性白眼，“客户收入的资料怎么说？我可是催不来了，齐老师您这周亲自出马吧！”
    齐钰杭笑笑：“急啥，我已经拉群了，咱们的经理跟他们的经理都在群里，再要是不给的话，今年的审计也别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