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睡不着觉,不过是在逞能罢了。
不过她这逞能逞得也太没基准了,连一刻钟的时间都坚持不了就倒下了,还敢这么信誓旦旦大言不惭,也只有芳菲做得出。
高长恭能怎么办?只能惯着。
他低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艰难地侧过头朝营帐外喊道:“来人。”
进来的人是尉相愿,他一直守在营帐外头。
因为高长恭曾有令,离开邺城之后尉相愿便是芳菲的护卫,要时刻护她周全。而今芳菲在高长恭的营帐中,尉相愿自然也就在营帐外守着,芳菲什么时候离开他才会离开。
“殿下有何吩咐?”
“去让人搬张床榻过来,就放在这,动作尽量不要发出太大声响。”高长恭沉声吩咐,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芳菲身旁的位置。
“是。”
军营中的将领虽然有自己独立的营帐床榻,但为了省时省力,床榻基本都很窄,只够睡一个人,高长恭这儿的床榻便是如此。
即便高长恭挪出位置,也不够芳菲睡下。
若是将芳菲送回自己的营帐,恐会惊扰到她,而且她还这么想守在这,那高长恭就只有让她在这睡了。
尉相愿叫来了另外两个守卫,很快便将床榻安置好了,被褥枕头也拿齐了。
看着芳菲趴在高长恭的床头睡得很沉,将脑袋埋在高长恭的臂弯,身躯一动不动的,尉相愿犹疑着问道:“殿下,要不要叫醒王妃?”
男女授受不亲,尉相愿自是不敢去将芳菲抱上/床。
那就只有让她自己爬上去。
高长恭也明白这一点,但他却摇了摇头:“不必。”
他并不想吵醒芳菲。
高长恭缓慢地抽出自己的手臂,然后双手撑着床榻欲坐起身,尉相愿赶忙过去扶住他,并且劝道:“殿下,您重伤未愈,万不能轻易起身,王妃的事属下再另想办法。”
“无碍,我自有分寸。”
高长恭并不愿躺回去,强忍着伤口的疼痛坐起了身,尉相愿无奈之下只能在一旁小心搀扶。
高长恭掀开被褥,慢慢下了床,极为艰难地站稳了身子,然后在尉相愿的扶持下,慢慢弯腰将芳菲轻轻横抱起。他的嘴唇愈发苍白,但他却面不改色,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非常沉稳地将芳菲抱上了床榻,一切都安置好后,他才重新躺了回去。
两人的床榻之间一臂之隔都不到,高长恭躺下身时,在睡梦中的芳菲突然侧过身来,伸手就揪住了他的衣袖。
高长恭:“……”
这女人睡觉这么不老实的吗?
没办法,高长恭只能将手放在床沿,任由她拽着他的袖子。
倦意袭来,高长恭逐渐入睡。
在睡梦之中,高长恭恍惚间听见“砰”的一声响动,意识随之清醒,睁开眼就下意识侧头向旁边看去,然而那床榻之上已然没有了人影。
但是芳菲并没有走。
高长恭随之将视线往下移,就见芳菲揉着脑袋从地上坐起身,眼神还迷迷糊糊的,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床榻,惊讶道:“这什么时候多了张床?我刚才是从床上摔下来了?”
再低头一看,她身上还盖着被褥的一角,而被褥的另一半还搭在床榻上。
在她身后面,还有一个掉在地上的枕头。
“你……睡觉都能摔下床?”
就在芳菲处于严重自我怀疑之际,身侧响起一道清润温和的声音,还带着一点点惊叹的意味。
一听这声音,芳菲就知道是高长恭。
她回过头来,果真就见高长恭侧目望着她,那深邃的眸子光华流转,似乎带了几分调笑,芳菲瞬间尴尬不已,只能摸着脑袋嘿嘿傻笑:“是啊,这床……这床小了点,所以就……嘿嘿嘿……”
她赶忙从地上站起身,把被褥和枕头都放回床上。
看这样子,昨晚她就是在这张床榻上睡了一晚上,只是她非常好奇:“那个……我昨晚……是怎么上床睡觉的?”
在她意识模糊之前,身旁是没有这张床榻的,芳菲能够确定在此期间她不曾有醒来过。
高长恭淡淡回道:“……梦游上去的。”
“啊?这不太可能吧,我啥时候有这毛病了?”
芳菲惊恐万分,作为当事人她是完全不知道啊,但见高长恭眼中笑意渐深,芳菲便已了然于心,敢情这家伙是骗她的呢。
至于究竟是怎么上去的,无非就是抬上去或是抱上去的,也没什么好纠结的。
一想到昨晚与高长恭在同一个营帐睡了一晚上,而且还离得这么近,芳菲的小心脏就“砰砰”乱跳,高长恭那明明是温润淡然的目光,芳菲此刻却觉得犹如夏日烈阳,灼热难耐。
不管了不管了,先战略性地撤退再说!
“那个……四哥哥啊,睡了一晚上肯定饿了,我去给你弄点吃的过来!”芳菲对这个称呼已经运用自如,说完之后转身一溜烟就跑了,都没来得及洗脸梳妆。
在她走之后,高长恭又闭上了眼睛,面容平和,只是嘴角隐隐含笑。
这一仗又是高长恭打赢了,而且俘虏了定阳城内所有周兵,不肯投降的便斩杀,肯投降的便押回邺城交由君王处置。周军再次败走,不得已退回周国境内,不敢再进犯齐国疆域。
因段韶生病而高长恭重伤,大军并未立即班师回朝,休整近一个月后才启程返回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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