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诀直接因为这句话眼睛猩红。
    似乎在死死地克制着自己的怒气。
    苏凝看了他一眼，语气平和，道：“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
    司诀没有吭声，只觉得心口疼的厉害，如同万蚁噬心。
    苏凝勾了勾唇角，并没有出声安慰。
    恢复身份后，她的记忆完全复苏，力量也在逐步复原，现在的司诀已经无法重新压制她了。
    她虽记起司诀在是她创造的神， 只忠心于她，但这无法抹消他过去做的事，哪怕是打着为了她的旗号。
    只不过，她不再是苏凝，很多的事，她已经不会在意了。
    半响，司诀终于压下了痛苦，道：“所以你毁了他的真佛之身。他恨你。”
    “嗯，算是吧。”
    “那么你现在想做什么？”
    苏凝打了一个哈欠，慵懒的说道：：“了结我在人间的情缘，我猜，他也应该这么做了。”
    司诀隐隐觉得凤里牺有些不对劲，但具体哪里，他不知道。
    他发现，自己开始怀念她是‘苏凝’的时候，至少那个时候，她的表情更生动，而不是现在这般高深莫测。
    “我累了，休息一会，你替我守着吧。”
    司诀点头答应了，默默的离开，布下了结界，守在外面。
    苏凝看了一眼他的背影，带着冷意，又收回。
    她看向了天空，双手随意的掐了一个诀，随即缓缓闭上眼睛，进入梦境。
    与此同时，正在抄佛经的燕君赫忽然察觉到一丝不对劲，还未来得及布下佛堂，意识瞬间被抽离，双眼一闭，趴在桌面上。
    那写到一半的佛经也报废了。
    燕君赫再次睁眼时，发现自己站在一片白茫茫的虚空中。
    虚空什么也没有，满是空洞。
    他的俊脸上罕见的露出了怒容，冲着虚空怒喊：“凤里牺！你又要做什么！！出来！”
    他知道，放眼天下，能做到这件事的人，只有那个女人！
    但，没有任何人出现，只有一阵淡淡的笑声响起。
    “燕君赫，最后陪我玩一个游戏吧。”
    “凤里牺，够了！别逼我动手。”
    “你还是太善良了，对我心软了，哪怕恢复了记忆 ，这一点也没有变。”
    燕君赫的脸色一变，直接否认：“胡言乱语！”
    “我在你的灵魂上留下了一抹标识，因为我怕我找不到你了，这个标识，你恢复记忆的时候，为什么没有消除？”
    燕君赫 的脸色一青，无法反驳。
    只因，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你终归是心软，对我的容忍大了，所以，我们玩最后一个游戏吧，如果这一次，你赢了，我会彻底放手，决不纠缠。”
    “凤里牺！”
    白茫茫的空间开始逐渐扭曲，一并扭曲的还有燕君赫的身影。
    当他再次失去意识之前，只听到苏凝那一句带着喟叹的声音。
    “这个游戏，名为……”
    “重启。”
    ——
    创世历，寒冬腊月。
    妖魔横生，民间大灾，百姓民不聊生。
    灵气复苏，万千人中出一灵师，降妖除魔，建立灵师国度，和平三年。
    在灵师当道的世界，信仰之力越发减少，百姓开始供奉灵师，寻求庇护。
    而信仰式微，寺庙香水几经断绝，就连和尚都还俗了。
    这一日，大雪过后，位于南边的万佛寺迎来了久违的敲门声。
    扫地的小沙弥听见敲门声，正在扫雪的动作顿了顿，孤疑的往外走去。
    “吱呀——”
    门推开了。
    小沙弥往外看了一会，没看见人，正要关门时，低头一看，就对上一双乌溜溜的眼睛。
    小沙弥吓了一跳。
    “阿弥陀佛，是谁将孩子丢到这里， 造孽啊！”
    小沙弥紧忙将这个孩子抱了起来，裹紧了他身上的小被子，匆匆的走了进去，一边走，一边喊着：“师父，师父， 有个孩子被丢在门口了！”
    而当寺庙的门关上时，一抹红色的身影忽然出现雪地上，安静的看着。
    此时的万佛寺还只是一座小庙，无人问津，庙宇残破，连那屋檐都是补了又补的，丝毫没有日后的辉煌。
    只是，这里便是他的成长之地。
    苏凝安静的站了很久，忍住了想要去看看他的念头。
    她刚刚趁着他睡着的时候看了一眼，粉雕玉琢，很可爱，像极了元宝小时候，只是比元宝多了几分清冷。
    她万分不舍，还是在他醒来之前离开了，悄悄的守护在旁边，顺便将几个想来偷小孩的小妖给杀了。
    哪怕她知道他天生佛相，根本不会被妖魔靠近，也还是忍不住出手。
    苏凝低低的对自己说：“这是重启，你和我之间的重启。这一次，我想努力，我想再试试。”
    随后，她消失了身影。
    寺庙内，慧心方丈看着弟子抱进来的孩子，脸色怪异。
    方才他算了一挂，才算出天下必有大事，福星降世，随后就出现了一个孩子？
    “师父师父，这孩子怎么办？”
    “抱过来吧。”
    慧心方丈接过了孩子，对上了孩子乌黑的眼睛时，心头一动。
    这双眼睛太干净了。
    干净到令他都 产生了这世间不忍污了他的纯净。
    “这孩子必有大造化。”
    小沙弥不知道师父在说什么，只觉得这孩子是他见过最好看的孩子了，粉雕玉琢，安静乖巧。
    “师父，我们要养着他吗？”
    “嗯，来了即是缘分，他便留在庙里吧。”
    “那师父给他取个名字吧！”
    小沙弥很高兴，这庙里就他和师父两人，已经很久没有生气了。
    慧心方丈思索了一会，对上这孩子的眼睛时，一个名字忽然涌上脑海里，他不假思索的说道：“燕君赫，取前者二字，燕君，足矣。”
    小沙弥抱着孩子，喊着：“燕君，燕君，好名字！小燕君以后就是我的师弟了！！我也有师弟了！”
    慧心方丈笑了笑， 道：“日后你们便相依相伴 。”
    创世历元年，冬，十二月初八，赐名——燕君。
    从那天开始，万佛寺热闹了很多，小沙弥整日便背着小燕君，但这孩子实在太乖巧了，几乎不哭不闹，饿了渴了便会用那双乌黑的眼睛看着你。
    这孩子实在早慧的厉害，这让慧心方丈时常不知该怎么教导，便只好给他念念佛经。
    小沙弥抱着一堆玉米萝卜跑进来，嘴里欢快的说道：“师父师父，又有好心人来送蔬菜了！这萝卜好甜呢！看来山下的村民太热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