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句话说,即便是今日惠帝就被一颗天外奇石砸死了,太子仓促间登基,也能够在很短的时间内掌握朝政大局,接手惠帝留下的齐朝江山。
若惠帝和太子同时被砸死了,继位之人换成了晋王,情势或许会有所不同。晋王的母家不如太子显赫,在朝中的势力也不如太子一党的庞大,但他毕竟是受了皇帝多年宠爱的皇子,手下的势力不容小觑,或许也能够在费尽一番波折后顺利掌控朝政。
可若是情势不同,惠帝太子晋王三人同时都被砸……端王也未必能顺利继位。
端王身体既弱,且已成婚数年还无后嗣,在朝中也无势力支撑。惠帝一死,若有朝臣掌握权势,难道不会更看重年幼的十一皇子而是他端王吗?
谢恒百思不得其解,端王刺杀他做什么?
且端王在刺杀过后并未一味的扮鹌鹑,而是用虎狼之药将自己变得至少瞧起来身体康健,足以说明他并没打算就此罢手。
秦烨也知道太子在思虑些什么。
不过他一向自诩没有太子聪慧,太子思考不出来的事情,他也懒得再去动脑子。
他只是瞧着太子微微蹙眉的模样,伸手去将眉宇处的那一点不平轻轻抚平,安抚了一句。
“如今京中人人皆知你我二人不和,我舅父也知道了咱们的关系,东宫加上淮王府定国公府。即便是太极殿中的那位……只要谋划得当,也未必没有一搏之力。操心他做什么?”
在他想来,端王根本不碍事,若不是这位这些时日突然活跃起来,以那位一个常年不出现在朝野视线的闲散王爷身份,派几个人让他悄无声息的‘暴毙’,不算太难运作。
谢恒看着他伸到自己眉宇间的手,虽然有些不习惯,但并未闪避。
那一点温热触到额头,带来了一点柔软的触感,是与主人截然相反的温和。
他点了点头,正要说话,却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看了看秦烨。
“你舅父?淮王?”谢恒惊讶道,“他什么时候知道你我之间的事的?咱们两什么关系?”
满打满算,他才回京不到一日功夫,淮王怎么就知道了?
秦烨面对着太子震惊的神色,有些克制不住地摸了摸鼻子。
他有些底气不足的说:“临出发去南疆时,我怕你我二人都不在京中。若有事发生反应不及,便去舅父府上先打了一个底。后来又写信回来查探端王之事,舅父在南疆有颇多消息渠道,要想瞒过并非轻易之事。”
太子一时没说话,秦烨难道有些底气不足,又补充了一句:“日后若有别的打算,此事必须要得淮王府支持,咱两之事迟早要坦白。”
这人是怎么做到既理直气壮又似与还休的?
谢恒有些没好气的,看着他道:“有什么好坦白的?你我之间,清清白白!”
至少,如今还清清白白。
秦烨就不说话了。
如今南风盛行,按大齐正经的礼制来说,即便是亲如兄弟,成年后也不可能同塌而眠。
杜若园中多的是屋子。太子却开口邀他住疏影阁,昨日又在他的两句话下,如此轻易的便让他上了床榻。
就是真的睡了个宫女,如今也该给名分了!
秦烨只是有些发愁,太子脸皮这样薄,若是去了淮王府上,舅父说些有的没的……太子会怎么样呢?
秦烨克制不住的去想,他舅父、一个权势煊赫却自幼长在军中的糙汉子,平日里在旁人面前或许能维持住堂堂王爵的尊贵威严,但在他这个最看重的后辈的夫君面前,会是怎样一番姿态?
以他对淮王的了解……
第一步必然是卖惨,淮王会用他那粗糙的手拉着太子哭诉——
“烨儿自幼命苦,殿下有所不知,他小时候秦恒冶那个天杀的宠妾灭妻,逼着明宣与他和离,扶了自己房中曾经的贵妾为妻,从此对烨儿便不太看顾!老夫小时候去武宁侯府看烨儿,冬日里下着大雪,堂堂侯府嫡长孙的屋子里连炭火都不够,衣裳也还是秋日里的并未新做,可谓凄苦啊。”
淮王话说到这里,太子无论碍于情面还是脸面,必然也感同身受,说不定就会感动得泪眼汪汪。
第一步卖惨之后,第二步必然就是表忠心了。
淮王会擦擦眼底的眼泪,又继续拉着太子的袖子特别诚恳的抱怨。
“秦烨这小子眼光高着呢,轻易不喜欢人,拖到如今的年岁了,房中还是一个人也没有,臣这个做长辈的原本也很是发愁。如今他好容易动了凡心了,老臣是说什么也不会反对的,他既喜欢殿下,我淮王府便是为了殿下鞠躬尽瘁呕心沥血,也绝无二话。”
惨也卖了,忠心也表了,第三步就是以退为进给太子提要求了。
淮王会继续拉着太子的袖子不松手,泪眼婆娑地说这小子的自幼性子倔,凡事不肯服软的。平日相处时若有得罪太子的地方,还望太子看在老夫的面子上,轻轻放过。若秦烨这小子做事真的太混,太子忍不下去了,也不必多言,只管到老夫这里来,老夫亲自教训他便是。
最后说不得,还要隐晦的提一句,我朝虽是南风盛行,但若两方结契迎娶正君,正常情况下,夫夫之间还望有来有往,彼此和睦才是。
没错,淮王这样的性子,真能考虑到他婚后的幸福问题,连攻守进退都不忘隐晦的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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