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雪偏头看向他。
    赶尸人嘴里的客户，自然不是人类，而是跟眼前行尸一样的存在。
    他继续说道：“当时他死不瞑目，剩最后一口气没有散开，身体死而不僵。我将他送回乡下后，曾经向他的家人提议过就地火化，但那户人家没有同意，只是请来风水先生，试图化解他的尸气。却没想到阴差阳错，反而把他葬在了养尸之地，随后一发不可收拾……”
    听到后面，叶雪抬起眼来，眸色专注。
    白柳依旧一副状况外的表情，什么也没有听懂，以为赶尸人只是在讲一个普通的故事，但叶雪却知道，他说的乃是二十几年前凤阳村遇到的僵尸灾祸。
    赶尸人视线逐渐落在叶雪背着的斩邪剑上，“当时他们请来的那位年轻道长，似乎也是背了这样一把剑。”
    叶雪轻声解释：“您说的那位，应该就是我的师父。”
    赶尸人清淡的眼珠似乎露出一抹欣慰，随即把最后一点纸钱扔进去，起身说道：“有你继承此物，想来也不辜负张天师后人之名。”
    等到盆里的火光熄灭，赶尸人便道：“你们走吧，入夜后，我就要送他们归家了。”
    夜间是赶尸的最好时机，所以卢学真他们过来的时候才没有遇上赶尸人。
    叶雪看了眼时间，虞期已经差不多要到云炅山了。
    叶雪跟白柳走出义庄。
    关上门时，叶雪似乎看见了之前的那位老奶奶，正在向他们招手道别。
    阴森森的画面一闪而过，白柳连忙拉着叶雪就跑。
    叶雪被他带得跑出几百米，尔后无奈地问道：“我们跑什么？”
    白柳怔了下，愣愣地问：“对哦，跑什么？”
    白柳一拍手，恍然大悟道：“我去，我又忘了！我现在是无常啊，我还怕鬼个锤子！”
    叶雪都无语了。
    下山的时候，白柳又问道：“师叔，之前我爸跟我说，湘西那边，都会挑选长相丑陋的人来赶尸，这是真的吗？”
    叶雪点头：“这是自然。赶尸人是最容易遇上阴邪之物的，而他们长相凶煞，就可以吓退鬼怪，所以一般都是长得越可怕的，越适合赶尸。你看过年的时候贴门神，门神上画着的神灵，是不是也尽量往凶神恶煞方向画？因为他们是驱鬼辟邪用的，当然不需要长得慈眉善目。”
    叶雪见白柳时不时地看下时间，然后走得越来越慢，奇怪地问：“你在干嘛？”
    白柳瞬间笑道：“师叔，你看啊，现在这天色还早，我们……”
    叶雪说：“虞期还在山下等我们，再不下去，他就要往山上走了。”
    白柳笑容一僵，随后又小声地说：“不是，就是那个……现在真的还挺早的。”
    白柳疯狂暗示。
    叶雪终于听懂了他的意思，“……知道了，先让虞期带我们去吃饭，等魏兴腾走了再回。”
    她拧了下白柳的耳朵，“还说是为了陪我，结果不还是想偷懒！”
    白柳疼得“哎哟”几声，仍不忘为自己辩解：“偷懒也可以陪您的嘛！”
    叶雪松开手，没好气看他一眼。
    两人到山下时，虞期已经在路边等了有一段时间。
    白柳很识相地跑到后面去坐，副驾驶位留给叶雪。
    虞期替叶雪系上安全带，“现在回去么？”
    “咳，咳咳咳！”白柳猛地咳嗽了好几声。
    虞期瞥他一眼。
    叶雪回眸，很快便道：“先把送这小兔崽子去吃饭。”
    虞期：“好。”
    一小时后。
    白柳独自坐在高档餐馆里，面对着空无一人的包厢，沉默许久后才道：“所以，他们就这么过二人世界去了？”
    作者有话说：
    为什么，我又六点更新了呢
    因为，我来姨妈了，qaq躺了好久才有精神码字
    第七十八章 面相
    虞期将车开去停车场。
    两人在附近逛时,叶雪顺着人流看见不远处的寺庙，发现正好是白柳之前提到过的白鸟寺。
    白鸟寺香火鼎盛，来来往往的信众很多。
    虞期见她望着那里,便问道：“想进去看看吗？”
    虽然虞期是火居道士,但也很少会穿道袍,而叶雪因为平时需要上课，所以就更加不怎么穿与道教相关的衣服。
    最多也就是把天师证带在身上，谨防打假。
    “没有。”叶雪收回目光,弯弯眼睛,“就是白柳之前一直惦记着要过来这里上香。”
    虞期望着她,显然有些疑惑一个道士为何会对和尚庙这么执着。
    叶雪继续说道：“他想求菩萨保佑他早日暴富。”
    虞期眼底浮现起笑意，“原来是这样。”这倒很符合白柳的人设。
    寺庙附近人多，为了不跟大部队撞上,两人特意往路边走，在不远处的景区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包文轩。
    他正在大树底下摆摊,比起初次见面时摊位上放着的乱七八糟物品的,包文轩这会儿的摊子上只放了些简单的卜卦物品，先前用惯的那块“可知天下事”的横幅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看相算卦”。
    这次摆摊看上去倒是比之前要靠谱不少。
    叶雪跟虞期走过去的时候，包文轩的摊位已经来了个新客户。
    这位女士年纪大约四十多,叶雪从两人的对话中可以猜到她是在问家里孩子的学业情况。
    包文轩观察着程女士的手相，然后才说道：“太太请先放心,您家里的一对儿女考运还挺顺利的,一定会考上心仪的学校。”
    程女士十分惊讶：“我刚刚只说问孩子的学业,没提到我家有两个孩子,这也能算出来吗？”
    包文轩笑而不语。
    他这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倒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感觉。
    叶雪也不由得看了几眼。
    来算命的人家庭美满,有着两个孩子，又因为子女缘挨得很近，所以是双胞胎的可能性很大。尽管家人间偶有摩擦，但也算得上是和谐圆满，而子女的两条事业线更是一路平顺，没跟其他线交织在一起，说明会很顺利。
    包文轩这次倒是算得挺准。
    一般人问卦也只是求个心安，程女士在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之后，就把卦钱给包文轩，拿着手提包离开了。
    叶雪刚才为了方便看清手相的时候，特意往这边的摊位靠近了点，两人正好站在包文轩的视角范围内。
    包文轩做完第二单生意，正美滋滋地点着钱，余光处瞧见叶雪跟虞期，吓得连人民币都没拿稳，几张百元大钞掉在摊位上。
    他来不及去捡，便连忙起身向叶雪保证道：“道长，我这回可没有骗人！”
    叶雪见包文轩这么紧张，不禁笑道：“没事，我在旁边听见了。恭喜你啊老包，终于准了一次。”
    包文轩被叶雪这么一夸还觉得挺美，随后又觉得不对劲，果断为自己正名，“不对！叶道长，我改过自新了！包文轩已经不再是过去的包文轩，现在我的算卦大部分时候都是准的……”
    说到后面，他声音又小了起来，有些心虚地补了句：“不过偶尔也会有不准的时候。”
    叶雪把那几张人民币递给他，却不由有些好奇，“你怎么来这边摆摊了？之前不是在旅游景点附近的公园吗？”
    叶雪跟虞期两人站在算命摊位前，路过的行人还以为他们是来算卦的，再加上两人气质出众，不由多看了几眼。
    慢慢的，停下来的人就多了起来。
    而不远处瞧见这边人有点多，便以为这里有什么热闹事可看，于是又都纷纷聚了过来。
    包文轩只来得及解释一句：“那边最近有城管，再加上我又没营业执照，就过来这边了。”
    他见附近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立马收拾好摊位站起身来，对着过路人说道：“抱歉啊各位，今天收摊了。”
    说完，包文轩便暗示叶雪两人往外面走。
    等到他勉强从人群中挤出来，看见叶雪跟虞期神色悠闲，不见一丝狼狈，甚至还有人自觉给他们让路。
    包文轩转而想到自己在这里待了一天都没有吸引来多少客人，而叶雪他们一来就吸引到了一群人，不由感慨地说道：“长得好就是有优势啊，光是站那儿不动都能吸引这么多人。”
    叶雪看他一眼，安慰道：“你要是把胡子剃了，收拾一下仪容，说不定……”
    包文轩听了却很高兴，“说不定我也能吸引人群？哎呀，长得好看的人境界果然也高，能看到事物的本质！”
    “……不是。”叶雪把话说完，“说不定你就变成了慈眉善目的老道长。”
    包文轩备受打击：“我也没这么老吧？？？”
    叶雪忍住笑意。
    虞期轻笑着摇摇头，眼底满是纵容。
    之后，包文轩见时间差不多了，又提出了来请叶雪跟虞期吃饭，庆祝自己凭借实力而不是“坑蒙拐骗”赚来的第一桶金。
    三人在附近找了家餐馆。
    原本包文轩还想借此机会向叶雪咨询玄学上的问题，但没想到的是，问题没咨询多少，狗粮倒是吃了不少。
    叶雪筷子往哪盘菜多夹了几下，虞期都能注意得到，然后就会把那道菜送得离叶雪近一些。
    等到蒸鱼上来的时候，虞期更是直接把鱼肉里的刺挑出来再放进叶雪碗里。
    包文轩惊讶地看着眼前一幕。
    没想到看似冷淡的虞期，居然也会有这么温柔的一面。
    他张张嘴，原本想问点什么，但最终还是把“你们到底什么时候在一起”的问题咽了回去。
    看他们两人之间透露出来的默契，“什么时候在一起”这种问题似乎也不是很重要了。
    晚饭过后，包文轩去结账，前台的收银员却对他说道：“您这桌的账单已经记在虞先生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