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考出来的成绩虽然不差,却连南茵大学最差的专业都上不了。
程朗月抑郁得一度想要自杀,还是江池休了一个月的假才陪他走出来。
车骏忙前忙后,帮他选择了一个另一所南茵的大学,姜萱不愿意付学费,也是车骏帮忙垫付的。
可就是这之后,车骏彻底失去了程朗月的消息,江池也联系不上,他去程朗月的家里,才知道他们已经搬家了。
程朗月不知道他是怎么离开学校的,他的头沉重得像是一块铁,眼前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他漫无目的地乱走着,不知走了多久,一抬头,竟是不自觉来到了1819门口。
程朗月进门,熟练地进入阁楼,倒在满是灰尘的床上便睡了过去。
或许是今天已经得知了事情的所有经过,程朗月做了一个关于江池的梦。
梦的最开始,是在1820。
程朗月和姜萱在激烈地争吵,争吵的内容无非是你为什么总想控制我的人生和你为什么就是不听话、我都是为了你好。
这种争吵注定没有结果,厌烦的程朗月离开了家,径直去了1819 。
他来到阁楼,告诉江池他打算提前回南茵了,他和姜萱话不投机半句多。
这时候的江池比荣城一中荣誉学子墙上的照片看起来成熟了不少,倒不是五官变了多少,而是多了属于成年男性的凌厉的气质,少了曾经雌雄莫辨的少年气。
江池无条件支持程朗月,并打算和他一起回南茵。
这个时候倒有点小时候那粘人的模样了。
就在这时,楼下突然传来了激烈的争吵声。
伴随着争吵声的接近,程朗月的父母、江池的父母先后来了阁楼。
四个人可以说是完全话不投机,互相指责,互相辱骂,都觉得是对方影响了自家的孩子。
其实哪有那么多谁影响了谁,不过是孩子自己长大了,有了分辨是非、自主选择的能力,父母把这种成长定义为被带坏了,似乎这样就可以掩盖自己想要掌控孩子的企图。
他们爆发了激烈的争吵,甚至动起手来。
最开始是江池那个疯子母亲推搡程朗月,她是真正的神经病,下手没有轻重,而程朗月不愿意和这些令人作呕的人推搡在一起,一路退让。
不想江池的母亲突然发疯,直接把他从窗户边推了下去。
下坠那一瞬间,时间好像都停止了。
程朗月看见江池母亲脸上快意的笑容,还有江池趴在窗边,泪流满面地大喊着他的名字。
他心里想的却是:这无趣的一生,终于要结束了。
其实程朗月早就不想活了,但是也没想过要自己结束生命,江池的母亲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成全了他。
只是他死了,江池该怎么办啊?
他希望江池好好活着,又希望江池和他一起离开这个肮脏的世界。
小朗!!!
姜萱目眦欲裂,一把抓起桌子上的刀,狠狠刺向了窗边的江池。
他的小朗死了,江池也别想活着!
足有十公分的刀刺进了江池的后脑勺。
江池从窗边坠落,如同一只折翼的蝴蝶,肮脏的世界在他眼中逐渐褪色变得美好,最后定格在一片草地上,程朗月笑着,对他张开了双手。
他奔向程朗月的怀抱,终结了这可悲的一生。
四个家长的闹剧,由两个孩子生死不明地倒在血泊中戛然而止。
程朗月在泪水中醒过来,凉风一吹,好像被一只冰凉的手轻轻拂过,灼热的温度散去,眼睛舒服了不少。
他喃喃地道:我全想起来了,你想让我怎么做?你希望我做什么
没有人回答他。
程朗月有点失落地蜷缩双腿,抱着膝盖,脸埋在双臂之中。
你为什么会变成鬼?你想让我做什么?
恍惚间,他似乎感觉到什么人抱住了他,带来一阵凉意,却让他的心沉浸在温暖中,每一下的跳动,都很温柔。
程朗月突然想起来他很久之前跟祁夏开玩笑时提出的设想
赵志宇为什么买下这块地却不开发?赵志宇为什么突然财源广进?
如果这背后有一只鬼呢?
是赵志宇对吗?是赵志宇把你变成鬼的?也是你杀了赵志宇?
这么说来,祁夏完全是被误伤。
祁夏还在等着他,他要怎么做才能帮祁夏脱罪?
还是得去警察局找祁夏再说。
时间还早,程朗月在路边的小卖店随便买了个面包填了垫了下胃,打车直接去了警局。
见面的程序不难,甚至可以说简单得令人发指,不知道是不是本来见面就这么简单,程朗月觉得似乎有一点不太对劲。
两天不见,祁夏看起来和之前没什么区别,仿佛没有经历过这两天的警局之旅。
但程朗月看起来显然就没那么好了。
你这两天做什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祁夏第一反应就是关心程朗月的身体。
程朗月对此有点意外,他以为祁夏会立马问他有没有找到什么线索。
我去1819看过了,根据里面灰尘的痕迹来看,里面的人曾经从阁楼跑下来,跑到大门边后,又去了厨房,取了一把刀,最后倒在了厨房角落
祁夏的神色逐渐变得凝重,可是我当初回1819的时候,明明
明明没有那些痕迹,所以他以为那段撞鬼的经历都是赵志宇对他的催眠,可如果他第二次看到的场景依旧是因为撞鬼呢?
程朗月显然也知道祁夏想到了什么,继续道:我已经知道里面的鬼究竟是谁了
是谁?
江池。
听到这个名字,祁夏明显愣住了。
他还记得,当初他去荣城一中看到的照片,那个和程朗月同一届的漂亮得让人难忘的少年,就叫江池。
程朗月已经从车骏那里得知祁夏去过荣城一中的事,对于祁夏这种明显认识江池的反应没有太过惊讶,直接解释道:
我已经想起了以前的事情,我和江池很早就认识了,那一段你和我都梦到过在医务室的事情,是我和江池。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也会梦到,可能是去1819时受到了江池的影响。
我的昏迷不是因为出车祸,而是因为从1819的阁楼上摔了下去。
江池也是从那里摔下去的,不过他死了,至于他为什么会变成鬼,我觉得应该和赵志宇脱不了关系,赵志宇应该也是他杀了的。
现在的问题是,要怎么证明你是无罪的。
祁夏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奇怪,像是生气,但又参杂着更多更复杂的东西。
所以说,催眠的事,包括我认识你的事,都是我自己臆想出来的?事实上这一切根本和我没什么关系。只是因为我进入了1819,被卷进了你和江池的事情之间?
是的。
祁夏垂下眼眸,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你怎么了?程朗月问道。
没什么。只是,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吗?灰尘的痕迹也可以是我离开后赵志宇弄上去的
那赵志宇做这一切的意义是什么呢?
为了转移我的注意力,因为害怕我打破鬼屋的传言,会给他带来麻烦。
他要达成这个目的方法有很多,何必选择这样麻烦的方法?
这个方法的确是麻烦了点,但以我的影响力,只要我找不出真相,就会更加坐实鬼屋的传言。
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这种说法?你这样固执己见对整件事情有任何好处吗?
祁夏一愣,但还是坚持说道:我相信这个世界上不会有鬼的,你也要相信
那你打算怎么办?按照你的说法,就你杀赵志宇的嫌疑最大。
你知道我没有
我知道又如何?其他人知道吗?
祁夏哑口无言,两人就这样沉默下来。
一个警察进来打破了沉默,祁夏?你的嫌疑洗清了,可以走了。
这话一出,在座的两个人都愣住了。
很快,祁夏反应过来,他曾经觉得不对劲的那些地方,并不是他的幻觉。
我的嫌疑为什么被洗清了?
赵志宇家里的保险柜被偷盗了,今天上午警察抓住了卖赃物的人。
所以你们抓我,是为了引出真正的凶手,让他去销赃?
警察耸耸肩,算是默认了。
好了,已经没你的事了,快走吧。
☆、恢复记忆(10)
祁夏怎么也没想到,这两天他焦头烂额地寻找证据,只是进了警察设下的圈套。
他从警察局出去时,隐约听到了警察们在讨论一个黑色的盒子。
据说赵志宇非常宝贵那个黑色的小盒子,当初是花了重金买回来的,就连他的助理都不知道那个小黑盒子里面装的是什么。
黑盒子至今没找到,被抓的那个人不承认他拿走了黑盒子,他甚至不承认是他杀了赵志宇,他回去的时候正好碰见了赵志宇已经死了,保险柜也被撬开,他是归迷了心窍才会拿走了保险柜里的东西。
长年以来和危险打交道的预感告诉祁夏,事情没那么简单。
或许他真的应该再去1819看一看,程朗月说的,并不是全无道理
他只是不想在程朗月面前承认,承认了这一点,就好像承认了他和程朗月实际上没有任何关联。
程朗月这两天没吃好也没睡好,更别提还整晚整晚地坐在冰凉的地板上,坐到车上便觉得头昏脑胀,没一会儿便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祁夏一摸才发现他发烧了。
祁夏把人送去医院,又独自驱车回到了1819。
他一定要找到事情的真相,否则他终日都会寝食难安。
1819的门只是虚掩着,祁夏推开门,看到地上的痕迹,心中便是凉了半截。
这些痕迹,确实和他那天的经历完全吻合。
祁夏打开手机摄像头,慢慢走上了阁楼。
整栋楼里十分安静,短短几分钟被无限的寂寞拉扯得像是有几个世纪那样漫长。
终于来到阁楼门口,祁夏先是抬头看了一眼门框顶部,没有任何痕迹,这让他略微松了一口气。
然而下一秒,他看到已经松动的门锁,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还记得那天他是怎样疯狂地撞开了这扇门。
鬼?
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吗?
无神论了二十几年的祁夏,这个时候也终于不得不怀疑起了自己的观点。
祁夏缓缓推开门,走进了阁楼。
窗户被黑色的窗帘盖住,一点光都透不进来,整个房间里显得有些阴暗,桌上一个小黑盒子显得格外显眼。
之前应该是没有的。
祁夏立马联想到警局听到的那个失踪的黑盒子,走过去想要查看那个突然多出了的小黑盒。
嘭!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响动。
祁夏一个激灵,缓缓回过头,门口似乎有一个黑影,他还没看清楚,那个黑影猛地扑了过来。
祁夏没站稳,被扑着连连退了好几步,后背抵到墙才停下来。
那个掐住他脖子的黑影赫然就是江池!
祁夏瞳孔猛缩,抓住江池冰冷的手腕,却怎么也扯不开。
江池的力气很大,他肺部的空气被剥夺,眼前出现星点的黑点。
不行!他要赶紧象个办法!
祁夏扣住江池的手,无意中发现江池竟然有一截断指,比手腕凉上不少。
他使劲捏住江池的断指,像是冬天时捏住了冰块,凉气涌向身体,手指迅速变得冰凉麻木。
江池的脸也变得扭曲,这截断指似乎给他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祁夏看准时间猛地掀开江池,捡起地上的手机就想跑,但他跑到门边才发现,门像那天一样被锁上了。
他使劲撞着门,但都无济于事,江池从后面扑上来,缠住了他的脖子。
呼吸逐渐困难,恍惚中,祁夏似乎看到了程朗月那张总是带着忧郁的脸。
对了!程朗月!
祁夏拼着最后一点力气,拨通了程朗月的电话
喂?祁夏沙哑的声音传出来。
谢天谢地,他已经醒了。
几乎是同时,江池松开祁夏,瞬间消失了个干净。
门也开了。
祁夏跪倒在地,享受着劫后余生的空气。
喂?你怎么了?说话。
我在1819,祁夏拿起手机,干咳了几声,嗓子总算不那么难受了,继续道:回去再跟你说。
依靠着程朗月的电话,祁夏安全离开了1819,并驱车回到了医院。
我在1819遇到江池了。祁夏直截了当地告诉程朗月。
程朗月有些惊讶,毕竟当初他在1819时,江池怎么也不肯出来见他。
祁夏拉开衣领,露出脖子上可怖的掐痕。
他想杀了我。我给你打电话才逃过一劫,他一听到你的声音就消失不见了。
为什么不愿意见他?
在程朗月的记忆中,似乎也有着类似的事情。
因为文理分科的事情,江池在医务室里哭,哭得眼睛都肿了,那个时候他也是这样,怎么都不肯从被子里出来让程朗月看见。
因为那个时候的他不好看
程朗月心下了然,问道:他当时是什么样子的?
脸色青白,额头流血,后脑勺上还插着一把刀。
他为什么要杀你?你做什么了吗?
你为什么要问我是不是做什么了?祁夏反应很是激烈,激烈得甚至有些奇怪。
程朗月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你什么都没做,他为什么无缘无故要杀你?
对啊,你应该问的不就应该是无缘无故的他为什么要杀我吗?你为什么要问我是不是我做了什么?你这是什么受害者有罪论?
你不觉得你有点太激动了吗?
分卷(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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