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虎丘道:“其实重点不是他们要对付我,而是他们怎么找到我母亲避居之地的。”
陈至阳道:“原来贼王唤陈至阳来此并不是为了交流养生之道。”
李虎丘微微一笑,食指在鱼竿上轻巧一敲,柔软的鱼竿刹那间笔直如剑,连鱼线和鱼钩都从水中激射而出,在那瞬间形成笔直一条线。李虎丘挥竿如剑在陈至阳鱼竿上一斩,唰的一下竟似真剑一般将陈至阳的鱼竿斩断!目中含光将陈至阳锁定,“若不是请道长来交流养生,道长以为你有机会谈别的事情吗?”
陈至阳颜色更变,嘴巴张的老大,显然已被李虎丘神乎其技的手法惊呆了。张口结舌老半天才说道:“大半年前的确有个东瀛人曾找到贫道,但我只跟他说起过小徒望月艳佛的下落,东瀛有在华夏有很多间谍。”
李虎丘额首道:“我相信你,因为他们的消息并不准确,且误中副车攻击了恰巧去拜访我母亲的另外三个人,如果消息是你玄门提供的,绝无可能准确性差的这么离谱。”
陈至阳长出一口气,“贼王见微知著,贫道的确没有做过半点对你不利的事情。”
李虎丘态度一冷,寒声道:“但你却帮着整个华夏民族的敌人做了一件大大的错事!”
陈至阳啊的一声,看着李虎丘,问:“我怎么了?”
李虎丘已经站起身,道:“别担心,我没打算对你用飞刀,看见刚才那一指了吗?你我交手,我只出那一指,你若能接的下便可以自由离开,你向倭人透露总参机密这件事我就当没发生。”
陈至阳心知是祸躲不过,那一指的威力的确惊人,但在他心中毕竟比不得贼王神鬼难逃的飞刀恐怖,而且他曾在京城与虎丘交流过道家养生术,知道李虎丘只是跟自己一样的大圆满境界,而他却一直隐藏着自己的实战功夫,只要不用飞刀,他甚至有把握接下贼王三十招。
二人来到一棵大树下,面对面站着。
李虎丘双手负在身后,陈至阳则全神戒备,虚张双臂力道布满全身。
虎丘轻轻一叹,道:“张道浚求我饶你一命,可在总参秘密基地里,天兵小组五位宗师如今却只剩下三位,峨眉和泰山两位前辈牺牲了,他们的命却要谁来饶?”
陈至阳面皮微红,语带悔意:“当时我并不知道那老僧会大开杀戒!”又道:“请贼王赐教!”
林间风起,李虎丘飘然一动,负在身后的右手已经到了陈至阳身前。
陈至阳双手封住门户,奋力阻击。李虎丘却没有变招,一指点中陈至阳的掌心。
啵的一声,轻微的接触之后,陈至阳竟倒着摔出去十几米远,口鼻溢血。
李虎丘追身而至,陈至阳惊恐的看着他,胸膛剧烈起伏着说:“这是神道力量!你已经练通了神道体力?”
李虎丘摇头,“还没!受天赋限制,也许这辈子都没这个希望了,但受人点化,练通了一根手指,对付你足够了。”
陈至阳看着欺近的虎丘,忽然亢声叫道:“李虎丘你不能杀我!”
李虎丘顿住脚步,笑问:“给我个理由。”
陈至阳道:“你女儿在玄门手中!”
李虎丘的目光刹那冰冷凶残,陈至阳在这目光注视下,心脏竟突然不受控制的突突跳动起来,只听贼王慢慢说道:“你的心脏跳的很厉害是不是?那是因为我用目击神打的功夫在刺激它跳起来,本来这一指已经绝了你的生机,但我可以把你救活,你现在说清楚,我哪个女儿落到了玄门手中?”
陈至阳急道:“当然是刚考上大学的那个大女儿!”此刻,他为求保命已经顾不得一切,叫道:“我师兄周至柔是当代玄门左道的宗主,这件事是我和他一起做的,千真万确!你女儿就在我师兄那里,他隐居在一个极其秘密的地方,你要杀了我,今生今世便休想找回她。”
小燕子长大了,越来越叛逆,一肚子小心思。李虎丘和萧落雁让她往东,她一准儿往西,这次上大学也是如此。本来想安排她去燕京读书,她却偏偏自己报了西南一所大学,还不辞而别单独溜走了。李虎丘知道她身边有张永宝暗中保驾,按理说不应该出什么意外,但毕竟对方是玄门,就算是宝叔也难保不会有老马失蹄的可能。他立即拿出电话,打了小燕子的号码,不出意料的无人应答。接着打张永宝的,不大会儿通了。
一分钟后,李虎丘面色缓和许多,宝叔告诉他,小燕子前几天的确留言后失踪数日,但很快她自己就找到学校报到,身心安然无恙。只是最近时不时的常发呆,而且言谈时提到虎丘的次数减少许多,似乎也乖了一些。
李虎丘挂断电话,轻蔑的看着陈至阳,目光中已无刚才透彻人心的异彩,笑道:“看样子你的确做了一些事,但可惜你错估了令师兄的人品和智慧,小女无恙,陈道长却要麻烦了。”
第483章 生与死那点事儿
绿影婆娑的大树下,陈至阳躺在那儿,一生过往如光似电在眼前飘过。这几年他活跃于台前,主推风水易学和道家养生食疗之术。办水陆法会道场,为名人开光酿名,替巨富权宦选风水阴宅,上电视讲养生,忙的不亦乐乎。一颗道心早已被名利场浸泡通透。直到这一刻他才豁然开悟,什么振兴玄门,什么成为龙门道再兴之祖,都成虚幻泡影。道家思想以清净恬淡为宜,他的心魔早生,在修道的路上早已走偏。
陈至阳振奋精神盘膝坐起,看着虎丘说道:“修道者,独与天地精神往来,师法自然,传法更应自然,我本意只想传祖宗之法,效法长春真人,成就道门一番法业,一念偏执失了道心,一切悔之晚矣。”
李虎丘一叹:“我的本意其实是想让你吃一堑,但你不该打利用小燕子要挟我的主意,这是我的逆鳞底限!”
陈至阳微微愕然,“这倒出乎了贫道的意料,贼王忽然连次相邀,贫道推脱不过,藏起令嫒也只是想留作万一时保命之用。”深深一叹,“如今多说无益,兵解在即,尚有一事妄求贼王俯允。”
“此事到此为止!我不会再找玄门其他人麻烦。”
陈至阳双掌合十,“多谢成全!”闭目溘然而逝。
一代玄门宗师就此长辞。
天空中传来一声雄壮嘹亮的雕鸣。李虎丘仰首看一眼,正是巨雕铁翎,料知是东阳到了。
不大会儿,燕东阳果然出现在溪边小路上,来到李虎丘面前,眼中含泪道:“虎哥,二师父和四师父都不治而死,这个仇我一定要亲手去报!”
李虎丘安慰道:“他们是求仁得仁,你不要太难过。”
东阳道:“我这次过来是跟您辞行的,明天我就要去日本!”
李虎丘面无表情,额首道:“好啊,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虎哥支持你的决定。”
东阳沉默了一会儿,老实的:“你知道我不怕死,但我有自知之明,这件事我一个人搞不定。”
李虎丘嗯一声,示意东阳说下去。
东阳续道:“刚才的话是彭局长给我支的招,我说没用他不信。”
李虎丘笑道:“我知道,他的想法是算准我不会坐视你单独面对危险,却不知你我之间不需要用这小伎俩,不过这件事还得等两天才能办。”
东阳想了想,问道:“楠哥要出关了?”
李虎丘额首,“小楠哥这趟南洋回来以后就一直窝在家里练功,断绝了一切与外界的联络,称之为闭关也不为过。”
闭关,又名坐关,语出自佛教。指个人或数人结伴,闭门专心结期修禅或学经、忏悔、写作等,断绝一切事务与人事交往。武道家的闭关多半是为了领悟突破练功中的难点或者钻研新的功夫。尚楠自从南洋归来,闭关已将近一年。
东阳欣喜的:“我曾听孔大师说此种闭关必须经过‘风、喘、气、息’四个大关,每一关都不好过,这么说楠哥都挺过来了?”
李虎丘郑重点头:“尚楠这次闭关的目的是冲击神道境界,入神的过程充满凶险,闭关之初,幻觉较多,静坐人会突有‘万窍洒洒生清风’的感觉,是为‘风’关,在这一阶段,最易走火入魔。”
到了第二阶段,气血充盈四肢百骸,闭关人自然会发生深长而急促的呼吸,是为“喘”关,渐渐内息不畅五内俱焚,若能寻回平心静气的感觉便算熬过了第二关。
第三阶段因喘急而发奇声,是为“气”关,这又是一大难关,心气平复只是精神上的稳定,机能上依然处于焚烧亢奋状态,呼吸之间自然而然发出各种怪声,诱惑闭关人的情绪,或者狂躁,或者淫靡,或者恐怖,总总情绪不一而足,过这一关需要极大定力和勇气,若能定息凝神物我两忘便算过了第三关,进入最后的“息”关。
这是考验人体力精神意志的一关,如此关者听天由命!进入这一关,闭关人会进入一种完全无意识的状态里,所以要在入此关前在脑海里树起一个念头,科学的解释就是自我催眠前留一个清醒点,入此关后,闭关人在无意识状态里会根据入关前留在脑子里的意识做出种种清醒时不敢轻易尝试的极限动作,不饮不食,锻炼不休,直到清醒为止。古往今来,不知有多少位了不起的武道宗师在这一关中,无意识中累死坐化。
尚楠在入关前,虎丘曾试着阻止,但小楠哥意志坚决不可逆转,终于还是入了关。
※※※
燕宅,李虎丘养性练拳的静室门前,李虎丘和燕东阳正翘首以盼。燕明前领着儿子在院子外担忧的看着。陈慧琪则在她身后一步,同样表情期待的向里张望。
门一开,一个身材高大却骨瘦如柴,衣衫松垮,浑身异味扑鼻的年轻男子从里边走出来。看上去虚弱无比,一步三摇,一开口说话竟中气十足:“什么也别问,等我吃饱了再说,赶快给我弄只烧鸡什么的。”
燕明前赶忙把孩子交给陈慧琪,便要去张罗。
李虎丘忙拦住,叫道:“吃个屁,你小子从十五天前进入‘息’关,连续辟谷这么长时间,一出来就想吃肉,就算是神的肠胃也消受不了,先给他弄一桶牛奶来,过半小时再给肉食。”
尚楠吃饱后又洗了个澡,东阳关切的问:“楠哥,怎么样?过关了吗?”
尚楠先点头又摇头,“身体修养应该是到了,引发神道潜力却还差一点契机。”转头正视虎丘,语态异常坚定:“虎哥,这件事我想自己解决!”
李虎丘想了想,站起身向外走,“等你一星期,三天时间养好身体,一天时间去找杨军虎,三天时间养伤。”
三日后,尚楠已基本恢复往昔丰神俊朗,只是脸颊比较过去因为瘦削的缘故棱角分明了些,眼眶比过去显得凸起,也大了一点儿,看上去却增了几分龙角狰狞的意味。虎丘见了,哈哈一笑,赞道:“一下子从奶油小生变成硬派小生了。”
燕明前默默送到大门外,尚楠回头拉住她的手,柔声道:“姐,回吧,放心。”
燕明前哪里放得下心,但她却深知这些男爷们对武道的痴迷程度胜过了一切,而她所欣赏的也正是这股子执着造就的强大。正如萧落雁从不干涉虎丘冒险,燕明前也不愿意拖尚楠的后腿。找这样的男人,享受到平凡生活无法体验到的浪漫和刺激,也不得不接受随时都有可能成为寡妇的风险。她微微额首,手脚下意识的帮尚楠整理一下着装,轻轻说道:“小心。”将一枚护身符放到尚楠衣兜里,“这是慧琪在灵隐寺求的,灵不灵的是份儿心。”
※※※
一片人迹罕至的树林边,两大青年高手肃容相对。
尚楠:“我是尚楠,家父龙勇!”
杨军虎微微动容,额首:“两年前我功夫未到,不懂收手,龙大师为成全我入神道,在擂台上,不惜耗尽精力引出我的潜力,经过那一战,我才得以迈入神道修行,龙大师舍己全人,是我半个师父,您是我师兄。”
尚楠垂首默然片刻,忽然抬头,眸中放光,问道:“你寂寞吗?”
杨军虎迟愣一下,终于点点头,“有时候力气无从发泄,恨不得天地有环。”
恨天地无环,言下之意,天地若有环,他便要把天地拉到一起。这是怎样一种寂寞?
尚楠昂首挺胸,霸意凛然:“最近我也有过这种感觉,所以我不想做你师兄。”
杨军虎受到尚楠气机牵引,气息一沉,反而面露兴奋之色,道:“原来你也到了。”
尚楠摇头否认,“还差一点契机,你的契机是家父,我的契机却是你,所以等一下请不要手下留情。”
杨军虎道:“今日一战是为龙大师正名,争的是胜负而非生死,不如你我来一个文比如何?”
尚楠:“愿闻其详!”
杨军虎:“你我对击,一人三拳,我先接你三拳,你再接我三拳如何?”
尚楠摇头:“不好!”却又道:“太罗嗦,打起来不爽快!反过来,我以拳接你三拳,打不倒我便算你败了。”
杨军虎赞道:“痛快,就这么说。”
不远处一块大石头上,李虎丘看到这儿,心中好笑,这俩虎人,亏他们能想出这笨法子来。
第一拳,杨军虎纵身一跃到尚楠面前,直取中宫。
他的身躯没有任何变化,巨大的拳头仿佛远古猛将手中的千斤重锤,抡起来的风声老远便能听得见。
李虎丘笃定的看着,心知这一拳是杨军虎未悟神变之道前打败东瀛剑客长泉时所用的最强拳,苍茫雄浑却失之过于刚猛而余韵不足,只需顶过最初的锋芒便可保无恙。小楠哥若连这一拳都接不下来,虎丘根本就不会同意他来见杨军虎。
果然,只见尚楠足下不动,身子微摇,腰胯扭转,挥起右臂笔直的击出一拳!竟是硬碰硬的打法。
两拳相触,彼此发现对方的拳意竟都是一个霸字!
仿佛是亡秦猛将项羽遇上了汉末战神吕布,你霸道我比你还霸道!
砰地一声巨响过后,尚楠向后退了一步,杨军虎双肩连连晃动才稳住身形。表面看是尚楠输了半筹,但其实杨军虎这一拳是跨步跺脚打出的,尚楠却是原地不动,拧腰转胯打出的,发力方法上杨军虎占了一点便宜。因此可以说是不输不赢。
杨军虎兴奋的:“果然好拳!不愧是龙大师的儿子。”
尚楠面无表情,一双眼闪烁着狂热,瞪着杨军虎,他感到体内一股汹涌澎湃的力道喷薄欲出,浑身的筋骨被这股力道胀的仿佛要爆裂开来,巨大的痛苦刺激的他战意飞腾,一头黑发已成怒发冲冠之势,小楠哥按捺不住,管不得什么规则,暴喝一声:“这次看我这一拳!”说着,挥臂踏足,击出一拳!
杨军虎效法尚楠,原地不动,叫了声来得好!挥拳迎击。
又是一声巨响。这一次换成了尚楠原地未动,杨军虎退避三舍。
二人相视,忽然齐齐爆发出狂笑,哈哈哈,杨军虎道:“还有最后一拳!”
尚楠不甘示弱,“你我都务必拿出全部潜力。”
杨军虎重重点头,接着通身骨骼开始发出噼啪巨响,他整个人在一会儿的功夫,从两米多巨汉缩小成一米七左右的普通身材。而尚楠同样浑身关节发出巨响,反而由一米九的身高增长成了两米三的庞然大物。
杨军虎这一拳击出,无声无息,空气仿佛失去了阻力。他的拳头似乎只是一动便到了尚楠面前。而尚楠同样采取攻势,挥出的拳头看上去似乎极慢,却偏偏及时将杨军虎的铁拳拒之在身前。
李虎丘看到此处,忍不住食指大动,心中连赞,好拳!二人的拳法都已到了无迹可寻无法可依的境界。杨军虎的拳快,就快在他已经掌握了部分利用气流的方法。而小楠哥的拳虽慢,却胜在尚楠经过闭关之苦后,他的心意已初入神道,能够预判先机,这一拳仿佛是他已攒足了全部潜力以逸待劳在那里等候杨军虎。
轰隆一声巨响之后,余韵不绝!
杨军虎蹬蹬蹬连续后退,尚楠也同样连续后退。一步!两步!三步!四步!五步!六步!杨军虎又向后退了一步,终于安然无恙稳住身形。而尚楠却硬生生停顿在第六步上!
第18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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