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到后,松了一口气,忙道:“没事,没事。那你先忙,我们晚上再见。”
唐紫月很快挂了电话,之后我就一声不吭地坐着,来回地望着渡场的其他人。这一次,苗姐也在车上,每个人都在场了,大家都没有打手机,这可以证明偷走手机的人不是自己人。可如果不是自己人,谁能出入渡场如无人之境,不被别人发现呢?何况,唐二爷的房间没有被撬开,外人怎么会有他的钥匙?除非……
我拍了拍脑袋,暗骂自己没用,想来想去,居然又想到鬼怪的方面上了。就这样过了十分钟,车停在彝山师院侧门了,我们就走了进去,准备绕到渡场那边。苗姐赶着去南宁搭飞机,匆匆地与我们告别了,然后其他人要去买东西,随后也分道扬镳了。只有岳鸣飞留了下来,好像他觉得自己刚才过分了,当只剩我们俩了,他就跟我说对不起。
我能体谅那种心情,谁都不想名声变臭,于是在路上就承诺,尽量把纸条的事省去。岳鸣飞对我说了谢谢,并问我要手机,想要再研究那通录音,也许能听出女人喊叫的地点在哪儿。这时候,我们已经穿过了樟树林,我准备回去放好骨灰罐,接着就先去找秦望这些警察了,救人的事缓不得。可岳鸣飞执意要再听一次,我就不怎么情愿地递了过去,哪知道他一拿到手机,忽然就把我的电池给拆了下来,并把内存卡取出,扔到了彝江里。
我愣愣地望着,没想到岳鸣飞会来这一手,当即气得大骂:“他妈的,你干什么!你这样会害死那女人的!”
“你别怪我!”岳鸣飞自知理亏,摆出一副歉疚的神情。
我气坏了,大步地走进渡场,放好了骨灰罐就一个人离开了,没有再看岳鸣飞一眼。我出门时,时间已经是下午4点整了,为了救人和赶在警察下班放假前,几乎是跑过去的。好不容易,我在警察下班前赶到了公安局,并找到了秦望。在把原委讲明后,秦望先是认真地想了想,然后问我有证据吗?我的手机录音内容都设置存放在内存卡上,证据是拿不出了,那么小的东西,一时半会儿也打捞不上来。
逼不得已,我在秦望的办公室里拿出手机,调出通话记录,让秦望过目。办公室还有其他警察,他们都当我是小丑,好像我在捉弄他们一样。我看他们不信,想叫他们学电影里的那样,通过技术手段查唐二爷的手机定位。可秦望告诉我,要做手机定位,这得通过移动手机运营商,而且必须经过机主本人同意。虽然现在唐二爷死了,他也没有其他亲属,用不上机主同意了,但必须把死亡证明办下来才行。中国就是这个样子,等你把手续办齐,人家都投胎去美国了。
我听到这话,心想现在不能查,以后总能,算是一线希望吧。哪想到,秦望竟冷冷地对我说:“你还是别闹了。是不是唐二爷死了,你不肯承认,心理有问题了?要去办手机定位是很容易,就算他关机了,手机在关机前也会发一个信号到附近的基站。可你师出无名,我们拿什么理由去找移动电话运营商?你又没有证据?你说唐二爷的手机丢了?谁看见了?也许是你的同事在恶作剧!你说了那么多,空口无凭,我怎么相信你?”
“这……”我看其他人都在笑我,一时说不出话来。
的确。我什么证据都没有,唯一录下的证据被天杀的岳鸣飞扔到江里了,那么小的内存卡,怎么可能捞得上来。唐紫月拿着的日志只是间接证据,拿到秦望这里,他一样会说与案子没关系的。我想了想,把昨晚看见有人爬上河崖,跑进学校的事提前讲了出来,没有与唐紫月先商量口实。
话一出口,我马上后悔了,唯恐警察会追究唐紫月的责任。可现在什么证据都没有,我们是唯一的人证,要是秦望再不相信,那真的是没办法了。果然,秦望跟我说,余雨雨的尸检本应等到下个月才能完成,可为了赶五一假期,已经提前完成了。余雨雨是溺亡的,不是在坠河前就死亡的,这种案子在彝山镇就是悬案,永远侦破不了。这些年,每年都有人不明不白地淹死,镇上的人都知道。
“我劝你快点回去休息吧,是不是累坏了?余雨雨的家人怕医院不上班,今天已经办好手续,把尸体领回去,这几天就要下葬了,你不要让她的家人再伤心了。那女学生是本地人,他们可以土葬,但丧事要马上办,未嫁出去的女儿都要立刻埋到土里。”秦望跟我解释。
“可是……”
我一肚子的话要说,此时却无从说起,如同在骗大人的小屁孩一般。秦望看我还不走,脸色就变了,小声地说刚才是给我面子,换作普通人,这就是假报警,少不了要吃苦头的。我又争辩了几句,见大家都不相信我,只好拖着沉重的步子离开了秦望的办公室。
如今,警察不相信我,手头又没证据,这该怎么办?好在,秦望答应了,如果接到失踪人口的报告,他会再联系我。我听到这话才肯离开,如果真有哪个女人失踪了,那一定是在电话里喊救命的人。我一无所获地走出公安局,穿过师院时,唐紫月刚好和政法系的那些学生从陈十万的家里回来。
“黄丁意!你今天打我电话,有什么事吗?”唐紫月把我叫到一旁,坐在学校树林里的石桌上。
我把今天遇到的事情都讲了一遍,唐紫月替我生气:“那个岳鸣飞真是的,为了掩盖秘密,居然要害死别人!不过我们现在什么证据都没有,警察不相信也是能预料到的。你可能不知道,我有一个妹妹叫唐九月,她曾经在广西的一所山村教书,遇到的事比我们的要复杂许多,一开始很多人都不相信她,包括警察在内。”
“你妹妹?那后来呢?”我惊讶地问。
“我妹妹还算有头脑,后来查出了真相,不过被赶出了那个山村小学。所以,有时候真相不被挖出来反而好些。”唐紫月开导我。
“可人命关天,现在没人相信我们,那我们怎么救人?时间过去那么久了,那个女人估计死掉了。”我恨恨地道。
“你先想一想,会不会是人家放录音给你听?真的是有人在喊救命吗?唐二爷的手机被偷了,怎么会落到一个女人的手上?而且,她怎么恰恰拨了你的电话,而不是其他人的?”唐紫月分析道。
我被问得答不上话了,先前自己没想那么多,只急着救人。现在一想,这事确实古怪,为什么只拨了我的电话?有人曾拿唐二爷的手机给唐紫月发过短信,骗她去老渡场,怎么不打给她?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巧合?
这时候,晚霞映红了天空,大有春去夏来的势头。蚊子横行在树林里,唐紫月被咬了几口,我就站了起来,说先回渡场了。这几天学校要放假了,唐紫月没有课了,她就约我明天一起来研究那本日志。我点着头笑了笑,随即走出了师院,回到了渡场。
天快黑了,渡场的人还没回来,我这时才想到,因为去火葬厂,韩嫂没时间准备晚饭了,大家都要自己解决。偌大的院子里,只有岳鸣飞还在,他看见我回来了,不停地道歉。我闷闷不乐,想要发火,可一下子就泄了气。岳鸣飞为了弥补,竟从金乐乐的办公室里偷了备用钥匙,打开了唐二爷的房间,叫我一起进去找线索。
我看着那把钥匙,忽然问:“金乐乐拿了所有房间的备用钥匙,那她要进出我和唐二爷的房间,岂不是易如反掌,难道都是她干的?”
“这话就不对了!有人拿唐二爷的手机打你电话,或者发短信,金乐乐都在你身边,她怎么打呀?”岳鸣飞不同意。
“也许她有帮手。”我说完这句话,脑海就响起秦望的说辞,于是没有再胡乱猜测,就怕自己真的心理有问题了。
“好了,打开了。我们动作快点儿,他们很快就要回来了。”
岳鸣飞说完就打开了门,迅速地溜进去,我犹豫了几秒,也跟着进去了。唐二爷被认定为自杀,房间的封禁就失效了,不必担心警察会追究。我首先查看了唐二爷的衣柜,这柜子原先上锁了,现在锁头却放在衣柜里,这事萦绕我心头很久了,我翻了翻,里面只有衣服,其他什么都找不到。看来,先一步打开衣柜的人,已经拿走了重要的东西。
岳鸣飞看我很失望,于是就鼓励道:“别丧气,这房间肯定还藏了其他东西。唐二爷不是说有机密文件吗,说不定就藏在……”
“怎么了?”我看到岳鸣飞掀起唐二爷床上的草席,话头打住了,便知道有发现了。
草席下压着一堆生日贺卡,还有许多信封,可都只写了名字,没有写地址。我拿起那些信封和生日贺卡看了看,两眼就亮了起来。每个信封和每张贺卡都写了一样的名字,全是“李小爱”,这个名字最先出现在断臂水神的底座,只不过我们到现在还不知道“李小爱”究竟是谁。
“又是李小爱?这女人是谁?”我奇怪地问。
“你怎么知道这个人是女的,万一是男的呢?”岳鸣飞故意缓和气氛,怕我还在生气。
我不想开玩笑,正经地道:“这名字一听就是女的,你看,这些生日贺卡都写了日期,看来李小爱是在6月24日出生的。”
岳鸣飞立刻凑过来,靠在我旁边瞄了一眼,每张生日贺卡的落款日期都是“6月24日”,当中还有一些简单的祝福语,可无法从中猜出李小爱的真实身份。岳鸣飞握着那些信封,猜测唐二爷只写贺卡,不寄贺卡的原因。我也很好奇,既然买了生日贺卡,为什么不寄出去?除非不知道李小爱身在何方,或者她已经……
“不对!你看,这里有一封寄给唐二爷的信,邮戳是上个月的,信封右下角没写寄出的具体地址,只有一个名字——李小爱!”岳鸣飞大声道,同时把已经撕开的信封倒了过来。
这时,我听到金乐乐的声音,远远地传了过来,于是叫岳鸣飞快点拿着信跑出来。好不容易瞒天过海,避过了陆续回来的众人,我和岳鸣飞就关起宿舍的门,两人忐忑不安地拿出了李小爱寄来的信。一开始,我不想偷看唐二爷的信,他的骨灰就在我的桌子上,这是对他的大不敬。可岳鸣飞觉得谜底就在眼前,或许李小爱是最重要的关键,他不等我反对,抢先倒出了信封里的东西。
紧接着,“哐啷”一声,我不由得咽下了反对的声音,和岳鸣飞一起低头看向裂缝满布的桌子上。
“这……”顿时,岳鸣飞语结了,“这是什么玩意儿?”
第五章 鬼指甲
断掉的半把钥匙?
我眨了眨眼,盯着桌上的半把钥匙,禁不住地皱起了眉头。那把钥匙夹在两张空白的信笺中,掉出来的时候,弹了好几下。我从岳鸣飞手上拿过信封,拉开一瞅,里面什么都没有了。那半把钥匙是前半段的,不知它藏了什么秘密,用邮件的方式寄给唐二爷,这和他的死有关系吗?
岳鸣飞以为后半段钥匙掉地上了,拉亮了灯,满地地乱找。我看得清楚,当时掉出来的钥匙只有前半段,于是就看了信封的邮戳。即使没有寄出地的具体地址,还有邮戳,这是做不了假的。我原本以为,邮戳多少能提供点线索,不至于像半把钥匙那样吊人胃口,可凑近一看,他奶奶的,邮戳上清晰地印着“广西彝山”四个字,居然是从这个镇上的邮局寄过来的。
彝山镇是市政府驻地,人口远远比不上北京,可也有十几万人口,要一个个地找,太不实际了。除非秦望网开一面,让我们用公安系统去搜一下李小爱的名字,哪怕搜到几百个同名同姓的人,总好过十几万个人。我一想到线索再次中断了,长叹了一声,然后望向蹲在地上的岳鸣飞,叫他别找了,信封里只有半把钥匙而已。
岳鸣飞团团转了一圈,热出了汗,脱了外套连衬衫也解开了。见状,我不由得跟着热起来,并打开门让夜风吹进来。这时候,金乐乐正从办公室里探头出来,望向瓦房宿舍这边,就像在监视一样。岳鸣飞方才偷了钥匙,不知是不是金乐乐察觉了,我一时心虚又把门掩上,不敢与她对视。
“黄丁意,这半把钥匙你收着吧,别搞丢了,也许哪天我们可以凑整了,打开一座金库呢。”岳鸣飞对我说。
“金库?在这种穷地方,哪有那种东西,我看就是一把普通的钥匙。”我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不那么想,如果是普通的钥匙,李小爱就不会寄给唐二爷了。邮戳的时间是上个月月底,正好过了一个月,唐二爷死了,还死得那么蹊跷,这个巧合难以让人信服。
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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