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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节

    派普已经无力去想树林中遭遇的重机枪班,抑或是在刺骨的河水中受到的“枪林弹雨”;他不愿再去回忆有多少战士在树林中死去,抑或是被湍急的河流冲走的士兵们;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没能在河水中抓住那个哀切呼救的伤员,即使当时他的手掌已经被子弹打穿,根本使不出力气……
    “我说,你几天没睡了?”马克思·汉森亲自跑出来迎接派普,后者正被葛如勒搀着缓慢前行。触目可见是一根根挂着冰棱、被冻成冰棍似的士兵。
    “两天!”派普伸出了两根手指,灰暗的脸色和眼底的青黑让马克思·汉森根本不相信他的话。他的部下动作非常快,把冻成冰块的战友拉进了帐篷里。医务官开始忙碌了起来。
    “给我准备一棵圣诞树!”派普指着不远处的松树说道。那上面挂满了晶莹剔透的冰晶,在初生的阳光下闪闪发光。
    “圣诞快乐,长官!”波舍克哆哆嗦嗦地凑上来拍了拍派普的肩膀。这一拍之后,派普直接倒了下去。
    “长官!”
    “派普!”
    波舍克和马克思·汉森都急了。他们拼命拍打着已经昏死过去的派普的脸。
    “他怎么了?哪儿受伤了?”马克思·汉森看着惊慌失措的葛如勒大声问道。
    “他,他没受伤。”葛如勒在慌乱中开始结巴,“就,就是好几天没休息了……”
    “几天?”
    “七…不是,九,九天。”葛如勒掰着手指头数了数,说出了一个数字。
    “医务兵!赶快他妈的过来一个医务兵!”波舍克才不管这是马克思·汉森的“地盘”,大声吼道。
    两名医务兵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他们把不省人事的派普送进了帐篷。
    九天九夜没合眼的一个最大好处就是——派普终于可以回家休养了。
    注:蒙克曾在1940年的法国战役和1944年的卡昂战役中屠杀过法国和加拿大战俘,但神奇的是,他在战后逃脱了相关指控。(其实因为他投降了苏联人,毛子才懒得管你杀法国人还是加拿大人还是那美克星人呢~~同理,迪特里希屠杀的4000名毛子兵也被美国人无视掉了~呵呵多么有正义感的盟军哇~!)
    chapter 239  “不道德交易”
    1945年的1月是第三帝国的最后一个新年。似乎连四季都感知到了末日的来临,这一年的冬天分外寒冷。城市中随处可见愁惨的景象。天空和街道染上黯淡的色彩,寒风掠过长长的,窄窄的大街,仿佛带来了哀思。事实上,越来越多的德国人开始为没有胜利希望的战争而愁闷不已。除了每天准时向民众报道的宣传部——戈培尔开始鼓吹说帝国研究出了一种新式武器,威力无穷,一旦使用便能够使全欧洲俯首称臣——但现在还不是使用的时候。只要时机得当,帝国便会祭出新式武器,让全世界大吃一惊。
    海莲娜和许多德国民众一样,已经厌烦了宣传部这种毫无底线的谎言。不过眼下她没心思理会这些,因为她和拉尔即将迎来他们的第二个孩子。
    海莲娜发现自己又怀孕的时候,她和拉尔的大女儿才刚满四个月。奥利维亚啧啧惊叹说他们效率好高,神色中颇为羡慕。想想也是,她和派普结婚将近五年,才只得一个女儿。海莲娜的再次怀孕让奥利维亚想要孩子的心情又开始迫切了起来。
    1月下旬的时候,海莲娜已经怀孕三个月了。这天,她穿上厚厚的棉衣,把自己裹得像个粽子一般,来到医院做产检。医生说她和孩子的健康状况都非常不错,如果不出意外,一定可以诞下一个健康的宝宝。海莲娜满心喜悦地走出医院时,和迎面而来的梁紫苏打了个照面。
    海莲娜和梁紫苏并不互相认识,只是对对方有一个囫囵的印象。真正意义上的见面也是奥利维亚结婚那次。当时海莲娜是伴娘,而梁紫苏是奥利维亚请来的客人。她俩之间的交情甚至还不如拉尔和施特雷洛。不过海莲娜的记性很好,她一眼就认出了梁紫苏。而梁紫苏显然并没有认出她来。海莲娜注意到,梁紫苏拿着一个小方盒子,一脸郑重其事的表情。难道施特雷洛被放出来了?现在在住院?海莲娜这样转了转念头,便决定不再伤这个脑筋。别人的事情她从来也没多大兴趣。
    而在这一边,梁紫苏拿着精心挑选的礼物,几乎是有些诚惶诚恐地走进了医院。两个月前,她新认识的第二春——理查德·冯·罗森同学现在正在这里住院。他在阿登战役中受了伤,被送回柏林养伤。两个人的上一次见面还是罗森帮她领了一大堆物资的那次,之后他就返回战场了。这两个月间,罗森给她写过几次信,梁紫苏每次都很认真的回信,努力培养两人之间的“感情”。以便开口求人的时候不那样尴尬。梁紫苏不止一次地觉得自己坏透了,明明不喜欢对方,却又因为有求于人,而不能直截了当地拒绝。而自从在葬礼上“偶遇”施特雷洛之后,那家伙再也没有出现。根据郝斯特派普之前的判断,施特雷洛现在应该是凯塞林元帅参谋部的一员,跟随凯塞林在意大利地区作战。绕了一大圈,终于还是要回到战场。梁紫苏越想越觉得憋屈,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史上最倒霉的穿越女主角之一。
    薇奥拉已经动身去波恩的郊外提前避难了。临走时她好心地告诉了梁紫苏,罗森回柏林养伤的消息,提醒她要抓住机会。梁紫苏冥思苦想了两天,花了大价钱准备了一件礼物,准备在医院里和罗森进行“不道德的交易”。不过事实证明,她还是不了解罗森的为人。
    “你居然亲自来探望我,真令我激动万分。”当罗森看到梁紫苏的时候,显得很高兴。他的脑袋上裹着纱布,举起被包扎得像个熊掌的手臂冲梁紫苏摇晃着。
    “你的伤怎么样了?好点了没有?”梁紫苏开始了“假恶丑”的过程。
    “一见到你,再严重的伤也完全无碍了!”罗森即使是躺在病床上也不改嬉皮笑脸的本色。
    “呵呵……”习惯了呆头呆脑的施特雷洛,面对这样一个能说会道的家伙,梁紫苏还真有点不适应。
    “这是什么?送我的礼物么?”罗森用“熊掌”指着梁紫苏手里的盒子,一点都不见外地问道。
    “是,是的。”梁紫苏把盒子放到了罗森面前,并把它打开了。“希望你喜欢。”梁紫苏完全没把握罗森能看得上这件礼物,她认为以罗森的家境,肯定见过不少好东西。
    “这件礼物我喜欢!”罗森咧嘴一笑,露出了一排洁白的牙齿,他真诚地说道,“谢谢你!”
    “你喜欢就好,呵呵。”梁紫苏扯了扯嘴角。她并不确定罗森是不是真的喜欢这份礼物。
    罗森仿佛完全没有意识到梁紫苏的局促,自顾自地说起了一些趣事。梁紫苏不时地附和几句,表示自己在认真倾听他的讲话。就这样说了大约十分钟,罗森突然间沉默了下来。梁紫苏正暗自琢磨着如何启齿的时候,罗森却先开口了。
    “你找我有事?”
    “呃…嗯。”梁紫苏点了点头。
    “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我……”面对坦率的罗森,梁紫苏更加扭捏了。
    “你实在是太有趣了!”罗森哈哈大笑了起来,“别的女孩子都觉得我帮助她们是理所应当,而你却像欠了我什么似的。你完全不需要这样。”
    “我……”她们求你的大多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我这个可是个大事。梁紫苏心道。她停顿了几秒钟,决定直截了当地说出来。
    “我想去美国,你有办法么?”
    “美国?”
    “嗯。我知道这个要求很无理可我真的不知道该去求谁帮忙了我知道你是军人掺和这种事可能会有麻烦但我只是问一问如果你有难处我完全理解实在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你肺活量可真大。”
    “什么?”
    “我说你肺活量真大。”罗森的熊爪子慌乱地举了起来,“你怎么哭了?我说错话了?这件事我确实帮不了你不过我表哥可以他的表哥一家十几年前就移民美国了想运几个人出去并不太难而且你丈夫已经阵亡了如果你出国的话审查也不会很严格……”
    “你肺活量也挺大的。”这是破涕为笑的声音。
    “所以你不用着急,我想这件事不难办到。不过……”罗森看着梁紫苏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梁紫苏的心又提了起来。
    “你要是去了美国,我就看不到你了。”罗森脸上的表情是真心地伤感。
    “罗森,我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梁紫苏看着罗森的眼睛,发自肺腑地说道,“事实上,目前我没有任何报答你的资本。对于这一点,我很抱歉。”她制止了想要开口的罗森,示意他等她继续说完。
    “我知道你是个古道热肠的人,你愿意帮助别人。而我遇到了你,你是上帝派给我的天使。但我从来不认为这一切是理所应当。我去美国只是权宜之计,战后我一定会回来的。我会尽我所能的报答你。这是我对你的承诺。”
    “战后?你把我搞糊涂了。”罗森不太明白梁紫苏话中的含义,但她的心意他却听明白了。他笑嘻嘻地说道:“不管你怎么想,反正我不需要你报答我。我对你说过,我很花心,我喜欢的女孩子很多。昨天我还给奥利维亚打电话了,是她丈夫接的,听到我的声音他好像不太高兴。”
    梁紫苏被罗森挤眉弄眼的表情逗笑了。只听罗森继续说道:“改天我要去会会那傲慢的家伙。现在我接着说正经的。为我喜欢的女孩子效劳是我自愿的事情。我现在喜欢你,愿意帮助你。说不定等你从美国回来,我早就不记得你是谁了。所以你根本不必放在心上。”
    罗森的坦率是梁紫苏始料未及的。她从未想过自己能有幸遇到这样的人。也许这正是人们常说的,上帝为你关上一扇门,就会为你开另一扇窗。
    “罗森,不论你以后是不是还记得我。反正我一定是要从美国回来的,我会找到你的。那时候我们可以重新认识彼此。”梁紫苏说道。
    “听起来不错。”罗森又笑了起来。他深深地看了梁紫苏一眼,说道,“我会去安排这件事。如果到时候我不在,就去波茨坦大街138号找一个姓舒马赫的先生。我对你说过的。”
    “我记得。”
    汉索尔,我要先逃难去美国了。爸爸妈妈不愿意离开柏林,我只能自己先走。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请相信我,请等着我。
    chapter 240 郎骑坦克来
    “长官,麦考恩少校回来了。”
    “哦?他是否受伤了?”
    “看起来没有,长官。”
    “他人现在在哪里?”
    “在外面等着见您。”
    “叫他进来。”
    “是,长官。”
    在阿登地区的美军某指挥部中,一名年轻的美军上校坐在简陋的办公桌前,聚精会神地看着桌上的地图。这场战役马上就要结束了。德国人远未能完成既定的战略目标,霍奇斯的第一集团军和巴顿的第三集团军胜利会师,已经将大部分德国军队赶出了阿登地区。德军在西线再也无力阻挡盟军的进攻了。很快,他们就要进入德国本土了。
    这场战争该结束了。上校站起了身,他看到哈罗德·麦考恩少校走进了指挥部。
    “长官!哈罗德·麦考恩少校向您报道!”麦考恩行了一个军礼。
    “我很高兴看到你回来,麦考恩少校。”
    “对此我表示庆幸。”麦考恩说道。
    “你回来的迟了些。”
    “是的,根据战势,我跟随第30步兵师完成会师后才回来报道的。”
    “这是个正确的选择。”
    在麦考恩面前站着的这位美国军官叫拉尔夫·埃文斯,是麦考恩儿时的玩伴,同时也是军校同学,两人曾是穿一条裤子的交情。参军后,埃文斯的升迁之路一帆风顺,年纪轻轻就做了中校。埃文斯的父亲是一位将军,在太平洋战场上阵亡。听闻这个噩耗后,埃文斯几次三番要求上战场,但都被军方以各种理由拒绝了。他是埃文斯将军的独子,高层自然要对他有所照顾。可埃文斯铁了心要进入前线作战,这件事甚至惊动了罗斯福总统。最终他如愿以偿,跟随美军进入欧洲战场。在诺曼底登陆战役中,埃文斯因为作战英勇被晋升为上校。在外人看来,埃文斯无疑是一名前途不可限量的青年军官,但只有与他亲近的人才会发现,埃文斯变了。
    “有没有带情报回来?”埃文斯问道。
    “没有,长官。”
    “你是怎么回来的?德国鬼子放了你?”埃文斯一听说没有情报,顿时皱了皱眉头。
    “德国部队突围的时候,把我和其他战俘留在了当地。”
    “真难得他们没杀死你们。”埃文斯从鼻子里冷哼一声。
    “很幸运我遇到的不是丧心病狂的侩子手。”
    “每一个德国鬼子都是丧心病狂的侩子手!他们和日本鬼子一样的可恶!他们是一群败类!垃圾!”埃文斯突然间提高了声音,他看起来很生气。
    “其实……”麦考恩刚想说并不是每个德国人都是坏人,但他聪明地保持了与上级的统一,“你说的没错。”
    “他们的队伍怎么样?人员和装备情况如何?”
    “我所遇到的那支队伍军纪非常严明。人员齐整,斗志旺盛。至于装备,我没能见识到虎式坦克的威力。”麦考恩实话实说。
    “俘虏你的是派普战斗群?”
    “是的。”
    “约阿希姆·派普那该死的混账东西,他把所有虎式坦克都炸毁了!”埃文斯咬牙切齿地说道。
    麦考恩当然知道派普临走前把带不走的武器装备都销毁了,他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对。因为换了他,他也会这样做的。他按照与派普的约定,把留在格莱兹村的重伤战俘都送到了医院接受治疗,虽然他们接下来将要面对的是漫长的战俘生涯,但只要留住了性命,便也留住了希望。
    “你先去休息一下吧。我晚些时候再找你。”埃文斯见麦考恩并没能带回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便不再继续盘问。
    “是,长官。”
    “等等!”
    “长官,还有什么指示?”
    “你能活着真好,我的老伙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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