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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怨偶 第33节

    唯有徐子渊偏头看了柳韶光一眼,想到侯府中,上辈子柳韶光头疼心烦的人都被他敲打过了,柳韶光绝对不会再像上辈子那样受委屈,徐子渊的嘴角便微微上扬,眼中露出一抹得色。
    这辈子,柳韶光定然会是整个大锦朝最幸福的出嫁女。
    江氏还在拭泪,身旁便有人递过来一块绣着青竹的手帕,温声安慰她,“姑母不必伤心,表妹觅得佳婿,大喜之日,应当高兴才是。”
    徐子渊垂在身侧的手骤然紧握成拳,嘴唇几乎抿成一条线,开口打断江永怀,认真地向柳福贵和江氏等人表示,“爹,娘,大哥,二弟,我定然好好对待阿韶,不会叫她受半分委屈!”
    柳璋自打听了徐子渊那番惊世骇俗的爱妻宣言后,对徐子渊那叫一个心服口服,闻言立即笑道:“那我可要好好看着你,要是有一点没做好,我可是要写信回来向爹娘告状的!”
    众人这才想起,柳家虽是商户,但二公子念书十分不错,听说马上就要去国子监念书,想来定能考上功名,舅家又有个高中解元的好外甥,正是蒸蒸向上之际,同侯府的差距倒没有想象中的大。
    柳韶光对江永怀的情绪十分复杂,上辈子,她和徐子渊便是因江永怀之死而彻底决裂。这辈子柳韶光虽然隐隐猜到江永怀有问题,但也不曾减少心中对徐子渊的怒火——就算你上辈子杀表哥另有隐情,就不能将实话告诉我吗?看着我和舅舅家决裂,左右为难很高兴吗?
    想到上辈子江永怀死后,一夜白发的舅舅和舅母,因着疼爱自己的亲兄长同自己断绝关系而崩溃的娘亲,柳韶光就无法原谅徐子渊的所作所为。
    他凭什么这么一意孤行?有关于自己娘家的事,为何要瞒着自己?哪怕真相十分伤人,柳韶光也想弄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而不是被蒙在鼓里。
    便是死,柳韶光也要死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徐子渊凭什么做主瞒着她?
    想到这里,柳韶光便对徐子渊生出无限怨怼。一旁的徐子渊十分清楚地察觉到了柳韶光对他的冷淡,忍不住扫了江永怀一眼,眼中划过一丝黯然。
    回想起了上辈子太多的不快,柳韶光一直到进了花轿,紧绷的神情都没缓和下来。再看清楚花轿帘布上的牡丹花纹,以及自己座下的柔软狐裘,柳韶光更是怒火高涨:合着上辈子这些话他都记着了?为什么要一直当哑巴?像今天那样表明心迹不是很好吗?上辈子,自己但凡能得到他一丝丝回应,何至于那般不甘,以至于硬生生将自己逼成了一个怨妇?
    为此,北上这一路,柳韶光一想到徐子渊,都没有好脸色。
    直到进了永宁侯府,拜过高堂进了洞房,看着屋内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陈设和装饰,柳韶光真是被徐子渊气笑了,满腔怒火无处可发,憋屈地坐在房中等徐子渊来揭盖头。
    不得不说,徐子渊这辈子确实长进了那么一点点,至少这辈子,吴怡没来新房给柳韶光添堵。
    不过想到上辈子新婚之夜,徐子渊对自己的冷言冷语,柳韶光的脸色又仿若裹了一层霜。
    等到徐子渊招待完客人进了新房时,满怀期待揭下盖头,对上的就是柳韶光宛若寒冰般的眼神,讥诮问他,“世子终于得偿所愿,可还满意?”
    大红的嫁衣上,金线绣出来的凤凰仿若要破空而出,细碎的金光几乎要扎穿徐子渊的眼睛。柳韶光一身凤冠霞帔,明艳不可方物,望向徐子渊的眼中已然再无半丝情意,唯有深深的厌恶。
    “婚事如约进行,柳小姐可还满意?”
    前世新婚之夜的话语骤然响在耳边,这一瞬,徐子渊终于明白,这世上,终有因果报应一说。
    他欠柳韶光的,终究还是要还的。
    脑海中不期然又闪现出柳韶光嘴角带血闭目不醒的模样,徐子渊面色惨然,眼中是浓郁的化不开的痛苦悔恨与缠绵的爱意,他缓缓上前,蹲下身子,宛若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一般,将自己的脸埋在柳韶光的双手之间,哑着嗓子道:“阿韶,我知你恨我怨我不愿与我再有任何牵扯。可是阿韶,上辈子明明是你先来招惹我的。是你让我动了心,知晓了情之滋味,又怎么忍心同我死生不复相见?”
    感受到手中传来的湿润,柳韶光的神情也是一顿,心下不知是怅然还是无奈,闭了闭眼,长长叹了口气,“徐子渊啊,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我们已经回不到过去了。”
    “为什么不可以?”徐子渊霍得抬头,眼中水意弥漫,嘴角抿出一个坚毅的孤独,执着地看着柳韶光,近乎虔诚道:“一切都已经从头开始,你不喜欢的,我都可以改!”
    作者有话说:
    徐子渊:懂了,阿韶喜欢听甜言蜜语,安排!
    阿韶:噫~
    第44章 、044
    ◎花烛◎
    柳韶光不想再同徐子渊争辩这个无谓的问题,他现在固执地想要让一切都恢复如初,等日后便会明白,有些事情,并不是重来一次就能恢复原样的。
    最起码,自己对他的爱,已经消磨在上辈子无尽的沉默之中。
    徐子渊见柳韶光不为所动的模样,心下更是大痛。上辈子,柳韶光怎么会舍得见他这般伤心难过,早就心疼不已对他软言安慰,哪会像现在这样,对他的后悔悲伤无动于衷?
    可这又该怨谁呢?不过是因果轮回,报应不爽罢了。
    徐子渊抿了抿唇,心下暗暗为自己鼓劲,阿韶只是还在气头上罢了,若是哪天气消了,便会再像上辈子那样满心满眼都是他了。即便她这辈子都无法再重新爱上他也没有关系,只要她一直陪在他身边就行。
    柳韶光见徐子渊抿着唇不说话,执着的眼神中还带着几分决绝,心下不由暗暗叹了口气,思忖了片刻才道:“你也不必这样看着我,我们之间,除了长洲之外,没有什么好留恋的。”
    “你心里眼里都只有长洲,就从来没有挂念过我一点点吗?”徐子渊平静的声音中掺杂了一丝委屈。
    “你觉得呢?”柳韶光挑眉反问,“长洲那般贴心懂事,嘴甜又会疼人,你能同他比吗?”
    儿子可比男人靠谱多了,狗男人哪来的自信和儿子比?
    徐子渊默默垂下眼,完全无法反驳,脑海里迅速回想着徐长洲哄柳韶光开心的画面,跃跃欲试想要再学一学。
    好在柳韶光经历过一次徐子渊莫名其妙学柳焕言行举止的恐怖事件,一见徐子渊这模样就知道他又要开始作妖,福至心灵回想起上次徐子渊学柳焕的惊骇记忆,柳韶光当即厉声打断徐子渊这个可怕的想法,“不管你脑袋里在想些什么,现在都给我停下!”
    学柳焕已经够让柳韶光崩溃了,要是徐子渊再学一下徐长洲,柳韶光怕是要连夜赶回江南。这都是什么灵异事件?吓死个人!
    徐子渊默默点头,瞧着还有几分懊恼,柳韶光被徐子渊这么一吓,什么怨恨纠结的思绪都没了,没好气地瞪了徐子渊一眼,桃花眼中满是怒意,见徐子渊垂手站在一旁一副任打任骂的模样,又觉得自己好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噎得不轻,眼神四下一扫,终于找回了些许理智,指着桌上龙凤喜烛旁的酒支使徐子渊,“把酒端过来吧,交杯酒还没喝呢。”
    也就是喜婆一早就被柳韶光打发了出去,不然的话,方才这场面要是被人瞧了去,还不知道要传出多少风言风语。
    徐子渊乖乖领命,认真地倒了两杯酒,知晓柳韶光不胜酒力,只给她倒了小半杯,小心地递给了柳韶光,眼中燃起无限期待。
    柳韶光冷着脸接过酒杯,装作没看见徐子渊眼中的期待一般,抬手同徐子渊手臂交缠,仰头将这杯酒灌了下去。
    喝了交杯酒,接下来便该就寝安置了。
    徐子渊深深地看了柳韶光一眼,知道她对自己拿柳家人威胁她,让她同意嫁给自己一事还余怒未消,不敢再多生事端,默默地将被子底下的红枣桂圆莲子等物都收拾出来,又细致地整理好床铺被褥,这才抬眼看向柳韶光,声音蓦地低了下去,“时候不早了,明日还要拜见爹娘,你先睡吧,我在外头守着你。”
    柳韶光都被徐子渊给气笑了,目中淬火,浑身都散发着怒意,上前向徐子渊逼近几步,硬生生将还不知道柳韶光为何生气的徐子渊逼退好几步,最后退无可退,碰到床沿后便坐了下去。
    柳韶光居高临下地看着徐子渊,怒极之下揪了他的衣襟,咬牙切齿道:“现在知道当好人了?还记得之前威胁我的话吗?要不是为了长洲,我会再嫁给你?”
    徐子渊抿唇,抬眼定定地看着柳韶光,眼角还有些许红意,半晌才轻声道:“我以为,你不高兴。”
    “我当然不高兴!”柳韶光简直想给徐子渊一巴掌,却又听得徐子渊低声道:“上辈子,我们的新婚之夜,我也让你伤了心。这辈子,我想让你高兴自在一些。”
    可是好像又办砸了。
    徐子渊不由有些泄气。
    柳韶光真是被徐子渊给气笑了,忍不住反问他,“你先前那样逼我,还拿长洲来戳我的心,怎么会觉得我会高高兴兴地嫁给你,过个开心的新婚之夜?”
    柳韶光有时候都奇了怪了,徐子渊的脑袋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东西?为什么两个人的想法总是南辕北辙?再加上这家伙又是个锯嘴葫芦,成天都冷着一张脸,心思全靠柳韶光来猜,就更不会有坐下来将所有事情全部说开的时候,有误会,也只能任由误会越来越大。
    果然,就算再重新来上一辈子,徐子渊还是这个让人无奈的性子!柳韶光又感受到了熟悉的头疼的感觉,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
    徐子渊见状,赶忙站起来,伸手替柳韶光揉着脑袋,脸上满是关切,连声问道:“可还有哪里不舒服?我去请大夫!”
    还是有一点不一样的。柳韶光默默想,好歹这辈子的徐子渊,再怎么笨拙,也努力地想多展现他的真实情绪,哪怕有时候语出惊人了些,也不像上辈子那样一心当个哑巴了。
    柳韶光无奈地摆了摆手,用眼神示意徐子渊停下,叹了口气道:“无妨,就是被你气得头疼。”
    徐子渊瞬间紧张,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不知所措问柳韶光,“我又气着你了?这……你别急,都是我的错,我肯定改!”
    柳韶光彻底没脾气了,狠狠瞪着徐子渊,而后用力松开揪着徐子渊衣襟的手,沉着脸坐在床上,一言不发。
    徐子渊静静地看着柳韶光,心跳如鼓,试探性地伸手碰了碰柳韶光的手背。柳韶光眼睫微微一颤,另一只手瞬间紧握成拳,脑海里却闪过矮墩墩的徐长洲笑着咧开嘴,露出八颗米粒大小的牙,左摇右晃乐呵呵地往她怀里扑的场景。
    徐子渊也屏住了呼吸,在柳韶光没退却的那一瞬,徐子渊眼神大亮,胆子又大了许多,抿了抿唇,手慢慢地向上移。
    柳韶光脸色平静,徐子渊慢慢将她环进怀里,宛若揽着一件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小心翼翼地在她发间落下轻柔的一吻,持着长枪大刀都纹丝不动的手竟有些发颤,眼中又有了些许湿意,喟叹般呢喃,“阿韶……”
    柳韶光抬头看向徐子渊,正好对上他迷恋执着的眼神。柳韶光神情微微一顿,任凭他继续动作,却不肯给他半分回应。
    徐子渊双手捧着柳韶光的脸,细细密密的吻就这么珍而重之地落下来,每一下都带着无尽的怜惜。
    柳韶光稍微有些承受不住徐子渊灼热的目光,略微移开眼神,又被执拗的徐子渊托着下巴轻轻转回来,一遍又一遍让柳韶光的眼神落在他脸上,嘴里不住地低声呢喃,“阿韶,你看看我。”
    一声又一声,到最后,宛若央求。
    直到那一瞬间的熟悉的刺痛传来,柳韶光忍不住低哼一声,十指毫不留情地在徐子渊背上留下密密的血痕。
    徐子渊的额头已然覆上了密密麻麻的汗珠,素来清冷淡漠的眼神也染上了迷离之色,却还是定定地看着柳韶光,每隔一会儿就在她脸上唇上落下灼热的吻,嘴里不住道:“阿韶,你看看我。现在,你多想想我,别想长洲。”
    柳韶光呼吸凌乱,却还是毫不相让,眼神凌厉,讥诮道:“你也配同长洲比?”
    徐子渊眼睛愈发血红,加重了力道,狠狠覆上柳韶光的唇,灼热的温度叫柳韶光忍不住微微一颤,如鼓的心跳声更是在柳韶光耳边吵个不停,柳韶光还想再讥讽他几句,却在徐子渊如同狂风骤雨的动作中渐渐失去了理智,忘了自己该说些什么。
    暮色沉沉,龙凤烛噼里啪啦烧了大半,柳韶光早已沉沉睡去,脸上一片酡红,美艳不可方物。
    徐子渊小心翼翼地抱着她,连眼都不敢闭,生怕一闭眼,这一切都化为一场美丽的梦境,醒来徒留怅然。
    看着柳韶光甜美的睡颜,徐子渊心下爱怜,忍不住又在她脸上落下一个轻吻,侧身定定地看着她,感受她在的温度,确定她好好地在自己怀里,徐子渊心中便生出无限满足。
    第二天清晨,柳韶光一睁眼,对上的就是徐子渊亮的惊人的眼神。柳韶光顿时唬了一跳,看着徐子渊明明眼睛还带着血丝,却精神十足的模样,忍不住问道:“你一晚没睡?”
    徐子渊伸手抚了抚柳韶光鬓边的发丝,探身过去在柳韶光脸颊偷了个香,忽而一笑,眉眼生花,伸手将柳韶光揽在怀里,喟叹般感慨,“阿韶,你还在。”
    柳韶光顿时一愣,心知他这是想起了上辈子她去世的情景,一时也陷入了沉默,没有伸手推开徐子渊,半晌才道:“该去给爹娘请安了。”
    第45章 、045
    ◎暗涌◎
    永宁侯府人口简单,除了永宁侯和侯夫人之外,就只有吴怡这个借住的表小姐,其他亲戚都不在京城,柳韶光也省了许多功夫去记人。
    永宁侯夫人昨天一晚上没睡好,她被徐子渊逼着去了禅院伺候永宁侯,心下本就憋着气,再加上徐子渊违背她的意愿,一心迎娶柳韶光,全然不给她任何面子,还用将吴怡送回老家之事来威胁她,永宁侯夫人心中对柳韶光的恶意简直到了顶峰。
    她收拾不了那个逆子,难不成还拿捏不住这个小小的商户女?
    躺在床上的永宁侯哪能不知晓枕边人的心思,似嘲笑又似提醒般地对吴氏说道:“你最好收起你那点心思,子渊现在一心全都扑在他的新婚妻子身上,你要是有意刁难他的心头肉,当心你自己的心尖尖也被他摘了去。”
    偏生吴氏是个拧脾气,永宁侯这一番话反倒激起了她的性子,当即怒道:“他敢!”
    “吴氏族长都进京了,莫非你还以为子渊是在同你说笑?”永宁侯凉凉笑道,“他早就不是那个任由你殴打辱骂还想着孝顺你的好儿子了。”
    “他什么时候孝顺过我?只会气我!”吴氏忍不住埋怨永宁侯,“你也是看着怡儿长成大姑娘的,德言妇工,哪样不出挑,现在儿子娶了个商户女,你倒还看起热闹了。说我对儿子狠心,你又好的到哪儿去?”
    吴氏噼里啪啦说完这一通便不再搭理永宁侯,气冲冲地唤人进来为自己梳妆,眼角瞥见梳头婢女手中的梳子上落了几根头发,更是怒不可遏,抬手就将梳子打落,厉声斥道:“怎么伺候的?笨手笨脚!”
    吓得梳头婢女赶紧跪下求饶,吴氏只觉得脑仁疼,“闭嘴!罚你半个月月钱,再有纰漏,便去领十个板子!”
    又吩咐心腹嬷嬷,“去怡儿那儿看看,还有什么缺的,头一回见外人,可得好生打扮打扮,免得叫人笑话。前今天我不是让人给她送了一身茜色留仙裙,就叫她穿那一身!红色,喜庆!”
    吴氏那边如何鸡飞狗跳,柳韶光自然是不知道的。不过依吴氏的性子,柳韶光也能猜出来,她昨晚绝对睡得不安稳。
    上辈子柳韶光还惴惴不安,一心想讨好吴氏。这辈子嘛……柳韶光冷笑一声,一边让侍女给自己上妆,一边对已经收拾妥当了的徐子渊说道:“你那位‘好表妹’,可得好生看好了。”
    徐子渊本就挺直的脊背更挺拔了,恨不得指天立地发誓,“我已经请了吴氏族长过来,若是她再生事,便让她回乡。”
    柳韶光诧异地看了徐子渊一眼,心中难掩惊讶,复又恢复了平静,冷嗤一声,“说的倒是好听。”
    那位好表妹可是深得永宁侯夫妻的欢心,受宠得很,哪是能轻易被遣回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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