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瘫了不但不能走路,不能站立,不配谈旗鼓相当的恋爱,现在连智齿都不配长了吗?
吕老师噤声不语,又飞快地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刚刚自己说的话,还是没明白是哪句话戳到了自己儿子的雷点,怎么说炸就炸了。
她不敢讲话了,生怕哪句话再说错。
她明显能感觉到陈听白最近身上的低气压,虽然从初一那天回来以后虽然表面上看着和平时没什么两样,该写字写字该吃饭吃饭,甚至看着比平时都还要乖。
但是阳台上的烟灰缸里不消一会就堆满的烟头,练字课纸捡起来看也是一堆他小学都不一定犯的低级错误,都在告诉吕老师她的儿子最近绝对是出事了。
这种状态,对陈听白的身体绝对不是个好兆头。
吕老师还记得当初车祸过后不久陈听白以前玩乐队的朋友来过以后他也是这样,不发脾气,也配合治疗。但是就真的一点生气也没有,由着人搬动他的身体,给他更换导尿管,哪怕医生提醒他很多次他的右手是可以自由活动的,他也鲜少会动动。
一切都是等着别人帮他。
起初吕老师也以为是儿子听话想通了的表现,还背地里和丈夫说儿子能想通真是太好了。
可是现实往往不会尽如人意,反而一切朝着另一个方向疾驰。
守夜的时候吕老师发现陈听白要么睁着眼睛到天亮,要么睡着了反而浑身僵直,连表情都变得痛苦又挣扎。
再到后来,陈听白想睡都睡不着了。因为他开始神经痛,或者一个接一个的做恶梦。夜里睡不着,白天本来就因为病痛的折磨没多少精神。
经过这么一遭,更是看起来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短短两个月,体重直线下降,连同英俊的脸盘子都消瘦得没有一点血色,嘴巴更是因为做恶梦或者别的原因咬破皮很多次,后面直接变成了口腔溃疡。翻开嘴唇给他涂药的时候,吕老师看着大大小小的血窟窿,心疼得简直想掉眼泪。
吕老师不愿陈听白再经历一次那种身体和心理的双重折磨。只能私下里叮嘱胡聪一定要看好陈听白,要是有一点点不对劲,都要及时和家里人说。
其实胡聪多少也感觉到了陈听白最近的不对劲,早晚课还是每天都会带着他做,但是和平时不同的是陈听白还没写多少就扔着笔说自己累了,要休息了然后退到一边看着自己练。
可是胡聪毕竟不是专业的看护人员,他下意识想可能是年三十那天的神经痛让他一下子没缓过来,所以才会觉得精力不如年前。
吕老师交代他关注陈听白的睡眠他也一直在观察,每天晚上陈听白都有好好睡觉,可能真的只是还没缓过来,等再过几天就会好起来了。
可是胡聪没注意到的是陈听白自从受伤以后,最擅长的就是装睡。
装睡多简单啊,像他这样的瘫痪病人只需要闭上眼睛就可以,反正翻身有人帮他,变更姿势有人帮他,连看看是否尿在裤子上了都有人帮他,他只需要闭上眼睛,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就行了。
他讨厌睡觉,就如同讨厌自己一样。
也尝试过去见周公,但是梦里出现的都是不好的东西,梦到车祸,梦到复健,梦到演唱会那天,梦到年三十那天。
等一觉惊醒,他就会痉挛,或者神经隐隐作痛。
如果是这样的睡眠,那他宁愿不要。
睡不好的结果就是白天的疲惫,或者易怒。
就像今天这样,陈听白也觉得自己对着母亲发的火实在是莫名其妙。确实三十岁还长智齿这件事几乎少见,而母亲也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看着母亲突然闭了嘴,不敢再说什么,连眼神都小心翼翼,他就觉得难受。自己有什么资格朝爸妈生气,他抬起头放低了声音,还是拿出往日的略带冰冷的温柔对吕老师说:“对不起妈,我最近可能是上火了,牙痛火气也大,我回头会去看牙医的,您不用担心了。”
吕老师见儿子不发火了,也认了错,先前还噤声局促的模样消下去了些。她是高中班主任,叛逆期的孩子见多了,有些时候就当陈听白的叛逆期来得晚一些,并不会斤斤计较。
大概母爱这种奇妙的情愫可以包容孩子的一切,吕老师亦然。
已经几近退休的中年女人长期站在讲台上,身上的职业病也不少,她晃晃悠悠地蹲下身从抽屉里拿出一双厚袜子蹲下去替儿子把袜子穿上。
虽说按月份算现在已经是春天,但是初春化雪要比冬天还冷,陈听白穿得衣物都还是以保暖为主,穿上了弹力袜外面还要再穿一双羊绒毛袜。陈听白看到自己无力垂软的双脚被吕老师抱在怀里,然后帮他套上,再小心翼翼地舒展开脚趾后帮他穿上软底的运动鞋。
母亲握着自己脚帮自己穿袜子时的举动有多轻多温柔,陈听白的身体虽然感觉不到,但都看在眼里,至少他的心里是记得的,是感觉得到的。
那么多年,就是这些丝丝缕缕的温情将他从冰窖里慢慢拽出来,还能让他觉得有点什么是值得惦念的。
临出门的时候,吕老师不放心,又弯下腰来对陈听白说:“儿子你已经大了,很多事妈妈没办法一一过问,不顾妈妈相信你你会解决得很好的对吗?你会把身体放在第一位的吧?”
陈听白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想他应该会好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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