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常柏他背叛了你,怎么可能还会帮你?”
女子粉色的裙边离他越来越近,她蔑视地看着他。
“你忘了吗,常柏一开始就是我的人,你也是我的人,只是你忘了你自己的身份,你以为你做了皇帝就能任意摆布我,但是你忘了,是谁保举你做了这个皇帝,又是谁为你脱了奴籍带你来到京城。”
他只是一个奴隶,一个不能被皇帝光明正大提起的弃子,裴英惊恐着不敢开口,在步步后退中,脚后跟踩到了台阶,狠狠的向后摔去。
玉明熙站在高处俯视着他,慢慢俯下身来,用只有两人能听得到的声音说“你说你爱我,囚禁我,强迫我侍寝,将我当成一个玩物一样随意摆弄,这就是你说的爱?”
“不,我是想和你好好在一起的,可是我不知道到底怎样才能得到你的心。”男人颤着声音回话,像是一个犯了错被训哭的孩子。
玉明熙呵住了他的狡辩,大声道:“是我给了你这样的权力,现在我也可以收回来,就是要让全天下都知道,我玉明熙不是一个能任人摆布的人!”
失去了兵权的皇帝在前朝更不得人心,裴英知道自己败局已定,依然想要挣扎。他什么都没有了,若是再失去帝位,他会沦落到污泥里,受人冷眼,为人笑柄。
曾经被他折磨过的人,转眼就会将那些恶意加倍还到他身上。曾经因为他是皇帝而效忠的臣子,转瞬就会离他而去。
曾伏在他身边温言耳语的玉明熙,看向他的眼神只有厌恶和蔑视,就像是在俯瞰积在地上的一堆土,稍稍抬脚一踩,就能让他灰飞烟灭。
她冷言道:“微臣恭请陛下退位,立先誉王之子李澈为继人。”
听罢,裴英震惊道:“他不过是个孩童,姐姐你疯了吗,你为了拉我下龙椅,竟然让那个孩子做皇帝?!”
玉明熙伸出手去捏住他的下巴,看他长发凌乱的狼狈模样,轻笑一声:“乘风哥哥对我有恩,长孙怡将我视为亲人,澈儿叫我一声姑姑,他们一家才是我的家人,而你,我把你当成家人,你把我看成什么?”
没有得到过家人关爱的人,怎会给予别人亲情,没有被人真心爱过的人,哪怕用尽了全力去爱一个人,也只会给对方带来伤害。
春夜微风从发间吹过,皇帝抬头仰视她。松散地披在身上的外衣从肩上落下,黑金色的外袍落在手腕上,带着中衣敞开大半,露出他伤痕累累的身体。
肩膀上的箭伤留下一个狰狞的疤痕,在火把的光芒下隐隐能看到蛊虫在他肩膀上肆意游走,光洁的肌肤透着病弱的惨白。
稍有凉风吹过,他身子便微微一颤,看向她的眼神被水雾模糊。
日夜思念的人就在眼前,却与他针锋相对,拔掉了他的爪牙,将他死死的控制在手中。
裴英好想起身拥抱她,想对她诉说自己的思念,可他的身体已然不受自己的控制,迟缓着坐在地上不能动弹。
他带着哭腔乞求,“姐姐,我知道错了,求求你不要再逼我了。”
晶莹的泪珠从眼眶滚落,划过棱角分明的脸落在她手心里。玉明熙厌恶的松开手,以盛气凌人的姿态站在他面前,“我只是把我给你的东西拿回来,这就是逼你了?在你的眼里,皇位就那么重要?”
“不是的,姐姐,我好不容易才能站在你身边,如果我从皇位上走下来,那我就……就什么都没有了。”皇帝在她面前哭得像个孩子,眼中再也不见暴戾,只剩下委屈和恐惧。
“给我住口!”玉明熙一手抓住他鬓边的头发,扯着他往自己面前凑。
裴英渐渐收敛了哭声,惊惧的看着她。
今日带兵过来的不管是谁,裴英都可以拔出刀剑跟对方拼个你死我活,可是面对玉明熙,他什么都做不了,他甚至害怕自己的触碰会捉伤她。
她是心尖上的光。他已经伤害过她一次,将两人的关系隔裂出一道永远都缝不好的伤疤,他怎么敢再伤害她。
数百眼睛看着二人,大气都不敢出。
任谁都想象不到,疯魔癫狂的皇帝在郡主面前就像一个耍无赖的孩子,苦苦抓着皇位不放,在她面前止不住的流泪。
玉明熙听他的哭声听的烦了,蹲下身来,平淡道:“你不写退位诏书,我就只能杀了你,大不了背了这骂名,离了你,我以后的日子一定比现在自在许多。”
是恐惧死亡,还是恐惧死后就再也见不到她了。裴英费尽全力攥起了右手,高昂的头像失去了生气的草垂落下来。
沙哑的声音一字一顿道:“我写,既然是姐姐想要的,无论是什么,我都给。”
他终究是比不过她。
输在了人心,输在了感情。
看他静静崩溃,玉明熙心中毫无波澜,嘲讽说:“陛下与这江山无缘,以后,就乖乖在皇宫养老吧。”
裴英抬起头来,泪水打湿了脸庞,一双隐隐泛红的眸子楚楚可怜的看着她,“姐姐,我不要这江山,我选你。”
深情的话语落在她耳朵里格外讽刺,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选我?你以为你有得选?”
说罢,再不听他多言半句,派手下将领将人扶进帝华殿里,磨了墨递了笔。
玉明熙就站在殿外台阶下,抬头看天上久久不散的乌云,是在酝酿一场更大的暴雨,还是即将迎来一个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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