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服点了吗。”
    伽萤朝身旁的伽蓝轻笑。
    这个时间段的无烟城恰好是最热闹的，介于日头之后日落之前，街道上人来人往。
    伽蓝正伸出手臂提前将迎面而来的一个人和伽萤隔开，看似是用手臂轻巧将人推开的，实际上两人的身体并没有真的碰触到，那人只觉被无形的气浪轻轻一荡，算不上难受的就移开了一步距离。
    他扭头看过来，一接触到伽萤两人的相貌就被惊艳，同时也知道这样的人物背景必定不小，便友好的笑了笑不多言语。
    听到伽萤说的话，伽蓝垂下眼帘看她，摇头本想说没什么不舒服。
    伽萤拉着他的手晃了晃，“这一路上我们单独相处的时间很少。”
    就算之前有什么不舒服的郁结情绪，被少女这样软和的一体贴也被温成了一汪清泉。
    伽蓝露出笑，“那些是你朋友。”
    他总想表现得稍微大度一点，以免让伽萤感到束缚的压力。
    伽萤眨了下眼睛，故意说道：“这么说只有我一个人在意？那我通知他们……”后面的话没有继续说完，伽萤笑容加深，感觉伽蓝捏她手心的小动作。
    “在意的。”伽蓝道。
    他说着，牵着伽萤走到路旁的一个摊子前，让她站在少人的地方。
    “你在这里待了十年，这十年我不在你身边，我很想知道你都经历了些什么。”
    “虽然君玉皛有些话不顺耳，但是很多都与你有关，是哥哥曾经不知道的。”
    光是这点就足以让他愿意去忍受那些不顺心。
    他肯忍受这些，伽萤听着反倒不愿意了。
    “他知道得再多，能有我这个当事人知道的多？你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我，我都会告诉你。”
    “嗯。”伽蓝轻应了一声。
    然后伽萤就听见他说：“你和那位天玑星是怎么相识的？”
    伽萤既意外又没那么意外的看了眼伽蓝神色，短促笑了声，“我还以为你能忍着一直不问。”
    没有让伽蓝久等，伽萤坦然说道：“当初他艺高人胆大独身来巫漠大狱，只是还没接近我就已经被发现，自认为用女装扮成美人傀逃过了一劫，实际上被内阁的人当成新来的玩具戏耍了一段日子。”
    伽蓝道：“小萤也在戏耍他的人里吗？”
    伽萤无奈他的敏锐和直抓重点，也没逃避这个问题，说道：“就说了几句玩笑话。”
    “嗯？”伽蓝语调听着比平时更温柔些。
    伽萤却感受到一个名为温柔的压力，弄得自认没做什么坏事的她都生出几许心虚来。
    伽蓝摸了下她并没有为适应环境而梳成复杂发鬓的墨发，“不想说就不说了。”
    “没什么不想的。”伽萤将他的手拉下来握住，无奈道：“他扮的美人傀被安排给我贴身侍女做下手，平日里除了做杂活外就是做个人形背景板被人戏弄。偶然一次他试着出逃没成功，躲到我平时用的温泉里……”
    顿了下，伽萤想来想去自己和禄天玑唯有一次近距离接触也就是这个了，可这次接触对禄天玑而言只能是不愿提起的黑历史，回想那时禄天玑的脸色，以及之后对巫漠大狱避之不及又不断找小麻烦的行为，都证明禄天玑对黑历史的痛恨。
    “那时我觉得有趣，就对他说了句玩笑话，”伽萤无声叹了口气，“我说，看了今日姑娘的身子怕是要对姑娘负责。”
    伽蓝道：“这是一句。”
    “……”伽萤好气又好笑，认命道：“恰好我至今未娶，若是姑娘也没许人家，可要做我巫漠大狱的少主夫人。”
    对于旁人而言天大的馅饼，砸在当时的禄天玑头上只叫他气得头昏眼花。
    也正是这句玩笑话，让接下来的巫鸢和沙宓、沙晏等人对禄天玑极为不满，之前戏耍人的手段也变得危险起来，还是伽萤看他没犯什么事，又是天池榜单上一个有意思的翘楚，暗地放话让他离开，禄天玑才成功逃离巫漠大狱。
    只怕到现在，禄天玑还以为是他运气好和轻功了得，靠自己逃出的生天。
    “就这些了。”伽萤道。
    伽蓝点头，“嗯，不是小萤的问题。”要怪就怪天玑星想多了。
    伽萤轻笑，“不在意了吧？”
    伽蓝又捏了捏她的手。
    “两位不如买个面具送给对方做和好的礼物？”
    旁边传来说话声，伽萤和伽蓝一起转头，就看到面具摊的商贩满脸笑容的望着他们。
    一看到两人的正脸，面具摊老板神色一惊，咋呼道：“哎呀，两位大人真是神仙人物，我这面具倒不好意思卖了，这不是糟蹋二位嘛。”
    伽萤自然听出老板故意的奉承，说是不好意思卖了，实际上还是想被光顾生意的。
    她被伽蓝拉到这里说话，两人都没刻意隐藏声音，这位摊主就被迫当了一回听众。
    望着摊子上挂着的四排面具，都是手工木头雕刻，挑了一个拿在手上也比普通面具有分量。
    伽萤看了摊主一眼，心道难怪生意不好。
    这面具戴在脸上显然就有些重了，会叫人不舒服，更像是装饰品买回去盛放的。
    摊主可不知道伽萤心中所想，见她有兴趣立即说：“小仙子真是好眼光，你手上这个兔仙面具就受好评，眼下我这摊位上就剩这一个了，走过这家店可就再也遇不上第二个。再过两日就是无烟城的烟火节，恰好就适合拿出来戴呢。”
    听他又是奉承讨好又是极力推销，伽萤拿着兔仙面具在手里转了一圈，旁边伽蓝拿出钱袋给了一锭银子。
    摊主道：“多了多了。”
    伽萤笑道：“不多，”她将手里的兔仙面具扣到伽蓝脸上戴好，又在面具摊上拿了个有鹿角的面具，对摊主笑道的：“这个我也要了，还有他的一并付了。”
    看到伽萤的笑脸，摊主愣了一下，不过回神很快，顺着女子指着的方向看去。
    只见一个戴着个狐仙面具的人蹲在那儿，面朝他们的方向。
    摊主才想起来这位客人是在这两人之前来的，在两人来之前他还在招呼这个人，后面被两人的容貌和谈话吸引了注意力，倒是把前一位客人给忘记了。
    “那也多了。”摊主道。
    伽萤将鹿角面具戴上，带着点笑意的语调从面具后面传出来，“多出来就算作是给店家的报酬，多亏店家这个风水宝地给我们带来的好运。”
    摊主听得云里雾里，猜测对方说的好运是指两人吵架和好。
    可要说他们刚刚是在吵架，摊主一点不信。也就是小仙子桃花运太好了些，叫伴侣吃了醋。
    “那就多谢小仙子了！”
    伽萤摇头道了声不谢。
    面具后的眼睛朝戴着狐仙面具的人望着。
    狐仙面具人此时站起来，依旧面朝伽萤两人，脚步却在倒退着走。
    摊主看得惊讶，小仙子不是给人家付面具钱么，原以为是认识的朋友，怎么狐仙面具人一副想逃之夭夭的模样?
    伽萤也有些疑惑，却没有出声，静看着狐仙面具人后退到一个角落，然后速度快得不可思议的不见踪影。
    “小仙子?”摊主不由替伽萤不贫，“莫非是认错人?”
    伽萤闻言，偏头向摊主道：“没有认错。”
    隔着面具摊主都能想象出小仙子的笑脸，可真好看啊。
    他又往戴着兔仙面具的伽蓝看去，想到他一样俊逸充满风情的相貌，“二位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就算你再说好话，我也不能再买面具了。”伽萤笑应。
    换做平时她心情不错，顺手就给君玉皛和巫鸢也带一份回去。尤其是巫鸢，收到面具肯定会很高兴。
    只是说好了这次是和伽蓝一起逛逛，才说完禄天玑那事，再想着给另外两人带礼物，按照伽蓝的小心眼，就算嘴上不说，心里肯定还是暗自委屈。
    伽萤想到这点又好笑，又觉得伽蓝可爱，拉上伽蓝的手，“走吧，去别处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