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段隐蔽,药物有的是用在泡脚桶里,有的下在他常常护理的算盘上,有的是她用药水浸泡了足月的梳子。我知晓他提防我,我只能从旁下手。药物会慢慢渗透他的五脏六腑,逐渐衰弱病亡。”
沈惊鹊突然感觉一阵放松,她兢兢战战地下了大半年的药,本以为成亲不成,功亏一篑,会被查出落个牢狱之灾。谁知她进宫一躲就是三年。沈翁止令人带信进来说沈襄过世,她怅然,终于如愿了。
只是长亭不知是她做的,长亭多善良啊,这种恶行她来做就好了。沈襄是一直高热不下,正常病死的,就连她才高八斗的哥哥都没看出异样。
崔明景越听越寒颤,自发觉得这个女人城府之深,既一边做着恶毒之事,还能面上楚楚可怜姿态,“你真是最毒妇人心。”他气若游丝,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
“是呀,我已经走上这条路,那何不一走到底。今日送你上路,那便让你死得明白吧。”她笑了一下。
“那日宫后苑意外遇上你,我便知道以你暴戾的性情定会寻我麻烦,后宫我能去,且能让你舒坦的地方便是浣衣局和大宗正院。我便提前寻好药草,谁招惹我,我便用在谁身上。如若你就此收手,那遭罪的便只有浣衣局那些个婆子,只可惜你贪心不足蛇吞象。我故意招惹你,引得你将我带走。我差人送信给我妹妹,皇后娘娘从大光明殿回来时,她就会寻我的姐姐沈柳棉。”
她一口气说了一串话,顿了一下继续往下说,“其实我并未想着活着回来,我的计划是死在那处,总归结局也是你霍乱十二监,最少也得落个凌迟。那些被你害死的宫人无处申冤,而我曾是女官,平白无故被你贬为女使又迫害而亡,捅破了天总归有人查。那日勒死你其实只是为了激怒你,你声音沙哑,无法呼救,总不可能将自己置于危险处境。这么做只是想将你动用私刑致死宫人,私设刑房无视宫规落到实处罢了。”
崔明景后背发凉,宫内第一次相见,她便已经开始谋划。伸手扯着她的裙摆,血混着汗、泥在裙摆留下一个个手印,沈惊鹊抬脚挣开,不留情地踩了上去,向他诚恳坦白,“死因已经清楚了,留着点力气上路吧。”
当日,崔明景被凌迟,五皇子亲自下的决策,在大宗正院的庭院内,刑凳上,宫人一刀一刀,直至他咽下了最后一口气,直至死亡的一瞬间,他眼睛还是鼓着不愿闭上。
宫里消息传得快,他一咽气,下面的人便跟讨赏般地过来献消息,如今她已是七品女官,那些人巴不得过来献个好。沈惊鹊静听,让人下去。不知为何,得知崔明景的死讯,她陡然间地想起他对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哥哥,从始至终都是无辜的,他被我牵连一生,求你,高抬贵手放过他。”
沈惊鹊留在了尚食局司药司,离沈长亭也算是近,方便了她常常过来替她换药。伤养得差不多时候,屋檐的雪已经化开,枝头芽拳尚小,墙角嫩苔带春光,在这深宫中浑浑噩噩又是一年。
冬日残阳升起,冰面解封,这场春寒在浣衣局带走了几人,均是手脚发脓,溃烂而亡。沈惊鹊恢复身体后,尚食局筹备都城隍庙的膳食,她跟司膳司的司膳打了个招呼,暂替长亭去送素膳。
她跟佛祖说。
此生,罪事做多了,我不后悔。
他们以为我与黑暗共舞,可我畏惧黑暗。
我不需要救赎,我愿永堕十八重地狱,只求沈家四子此生平平安安,诸事顺遂。
沈惊鹊脑中回忆起对浣衣局的罪行,桩桩件件理智而又冷血。其实她们罪不至死,是她出手狠厉,从不给自己留后路的机会。种其因者,自食其果。
从初秋到深冬那段时日,欺负她最狠的几个婆子跟她是一个屋睡觉的。
她早就意识到自己会被贬去浣衣局或者大宗正院,利用女官的身份托人寻来了草药,磨成汁液一直带在身边。
为了看守她,这个屋的主管婆子就睡在她身侧,下房拥挤,床榻连成一片,翻个身都困难,她被挤在角落。累了一天的婆子们都沉沉睡去,此起彼伏的鼾声响得震耳,她在这一片黑暗之中睁开双眼,坐了起来,从容自若地等着那婆子翻身。她掀开露出的枕头,从底下拿出那瓶治冻疮的膏药。
她观察过,这个屋内只有主管婆子这儿有冻疮的膏药,她平日为了笼络人心,必会跟抱团的婆子共用膏药。
黑夜里,面上看不出她的喜怒,从怀里掏出一小瓶汁液倒入膏药当中,放回原处。事毕后,又规矩地躺了回去。
现在初秋,天气正好,冻疮药还派不上用场。等天一寒,婆子一抹,汁液早就融入膏药里,她们的手就会烂掉化脓。婆子们本就是犯事被发配到这儿,指望不上有太医院的人来看。天寒地冻,浆洗的手化脓生疮是常有的事,洗衣服的婆子手都不能用了,宫里不养吃白食的人,那就只能等死了。
大致地想了想她们可能的结局,沈惊鹊满意地笑了。
如今,只是兑现了。
我想吃枣糕了(八)
崔明景走后,一晃到了四月,忽而春风留置,与即将到来的夏雨撞了个满怀。豆大的雨水说下就下,昏沉的天际刮起了大风,沉闷地压着心口。
沈惊鹊从养心殿回来,被这瓢泼大雨浇了个错不及防。她感叹幸好提前出门,不然端去给万岁的药膳受了雨,那就出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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