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依言退下,余光频频扫在她身上,只有言敏毫不客气的打量,五分震惊,五分审视,但相比三年前与元后八分相像,惟妙惟肖宛若行走画卷的苏昭仪,这位宁国侯早已见怪不怪。
毕竟陛下后宫的女人,皆似元后。
最后一个离开的竟是萧凝裳,她跪的久了是被纨素扶起来的,“那陛下好生歇息,臣妾告退。”
眼神中满是心疼与委屈,哭得红红的眼眸,宛若一枝梨花春带雨,让人看了好不怜爱。
“朕明日再去看你……”
萧凝裳走时很是恋恋不舍,途径成碧身边,她却拿出了后宫之主的雍容:“落云仙人,烦劳你替本宫好好侍候陛下。”
成碧落落大方,是出家人才有的谈吐做派:“贵妃娘娘,言重了~”
她与萧凝裳千般难越,万般不同,唯此一点相似之处如出一辙,那便是嫉妒……
凡近谢宵三尺之内的女子,一律视之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当年她于她有恩,为她和亲北戎之事多番筹谋,来回奔走,甚至不惜求到谢宵面前。
她这算是牵线搭桥,引火烧身。
苏沉影那影子哪是“寿终正寝”,而是萧凝裳早动杀机,先下手为强,而谢宵为帝六年,虽从未兴师动众劳民伤财大选六宫,但花鸟使也曾巡游四方,遍寻绝色美女,充盈后宫。
但这些年除了苏昭仪昙花一现,后宫便是凝贵妃一枝独秀,秀女位份低微不说,每每侍寝总有避子药赏下,不得不喝,而总有稍稍得宠的佳人出现,突病、暴毙、失足种种意外,早已屡见不鲜。
故宸宫已有多年,未见孩提婴语。
如今她这个突然出现的落云仙人,狐媚拿乔,搔首弄姿,勾得陛下为她次次破例不说,还春宵一度,露水情深,她这个“后宫之主”怎能不忌惮。
那天陛下衣襟未系,自献贤殿奔出,阖宫里人尽皆知,甚至还有宫人看见陛下龙颈上的齿痕……
她来含章殿一路上也是不避人的,她这副身躯算是骷髅披着一张美人皮,皮娇肉贵,白皙莹润,平时连划个小口折竹她们都要心疼半天。
那天晚上两人互相报复,谢宵下口极重,弄出一大片红痕,她无心无觉,体内更无血肉支撑,故而皮肤愈合极慢,数日过去脖子、锁骨、后背……连着一大片淤红,颜色艳丽,触目惊心。
她脖子更无脂粉遮盖,众人瞧之,可见激烈,纷纷叹上一句:“陛下当真英武~”
曾经萧凝裳与他私会之时,也曾这样耀武扬威,显于人前,如今她故技重施,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不知她当时锥心刺骨之痛,如今凝贵妃可能感同身受?
成碧嘴角微扬,满是讥讽,看着床榻之上的谢宵时,却悄然变脸。
“来朕身边~”
她瞬间化身一只勾魂摄魄的狐狸,脚步轻盈,身姿曼妙,走路虽也是端庄娴雅,落落大方,却如迎风摆柳,似是一步一步摇到你的心尖上。
这俗世最勾人的无非两件事:节妇倚门卖笑,娼女守贞从良……
看破红尘,求仙问道的出家人,摇身一变成竟成了景帝新宠,确实令人诟病,哪怕只是一夜春情,便有风言风语,甚至不少\要留清白在人间\的谏官上奏疏,称她与温泽是妖道祸国,是红颜祸水了~
☆、第二十一章 与君长诀
朱弦断,明镜缺,朝露晞,芳时歇,白头吟,伤离别。-卓文君《白头吟》
那一日,远嫁边地的睦和公主带着驸马,和她不足三岁的女儿浩浩荡荡的回朝省亲,宸宫难得一见这样的热闹。
谢崇膝下唯有二子,睦和公主谢容是谢崇的养女,皇叔谢峻的掌上明珠,因远嫁西宁故谢崇册封成了公主,她那玉雪可爱的清微郡主正是咿呀学语,懵懂可爱的时候。
未央殿朝见的时候,成碧她还抱了好一会,小家伙从她手里抓了好几块糕吃。
因着她脸上许久不见的笑意,谢宵无比欣喜开怀,为此破例赏了小郡主好多东西,甚至留了睦和公主母女俩在宫中用晚膳。
那日的晚膳,谢宵想来是那几年难得幸福欢愉的片刻,她的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容,眼神中也渐渐有了光彩,欢声笑语间,一扫未央殿往日的了无生机,死气沉沉,因她多吃了一口,他喜的比平时多用了一碗。
那晚他照例回到太极殿批奏疏,出人意料的没有拿那根细铁链将她绑在身边,朱笔落下愈加亢奋,只感觉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急着批完折子抓紧回到正阳宫去见她,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离开她不过端端一瞬,就已是思之若狂。
谁知她竟然主动来了太极殿看他?还吩咐宫人准备了他最喜欢的桃花酥……
其实他不嗜甜,却因为她给的那一口桃花酥爱上了这个味道,故也以为那是她最喜欢的糕点,无论含章殿还是正阳宫,哪哪都是常备着,以往惹了她没了脸,讨她欢喜时也最常送。
但谁知道桃花酥并不是桃花做的,芯是她最讨厌的枣泥馅,只像其形而无其神,成碧知道后便再也不碰了。
她能来看他,谢宵欣喜若狂,还以为看到她回心转意的希望,她不仅拿了桃花酥,还换上她最喜欢的红裙,那颜色若火般炙热,若血般浓烈,对他虽算不上是小意温柔,但比往日双目失神,一言不发已经不知好了多少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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