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特从沙发上坐起来，捂着头，“你刚刚对我做了什么？”
    不愧是念能力者，挨上我“消除最近五分钟记忆”的攻击后，比果果她们醒的早得多。
    “呼——”我拍掉手上不存在的灰，“消除了最近五分钟之内不好的东西。”
    无端失忆的感觉并不好，柯特有点懊恼地试图回忆，“又是这个……”
    哈哈！
    想不起来的！
    这可是神亲自授予我的技能！
    尽管能力有限，但在大多数时候，还是屡试不爽的，不然我怎么能撑到今天。
    当我将工作人员送来的午餐盒饭放在桌上，果果她们相继醒了。
    “唔……”“发生什么了？”“头好痛。”
    呃，我可能没控制好力道。
    “刚到的盒饭。”我开始拆包装袋，“节目的话，叁点钟再接着录制。”
    “好像……有什么忘记了。”果果揉着后脑勺，“宴？”
    “啊？哈哈哈。”我分好筷子，“趁热吃吧，冷了就不好了。”
    “宴，你知道什么吧？”英理接过我手中的筷子，“我们怎么昏过去的？”
    “这个……我……”
    犹豫了一会，我坦白了实施过“消除五分钟记忆的攻击”的事实。
    “还有这种能力啊。”如果不是亲身体验，美海恐怕难以相信。
    “为了这点事就消除记忆。”英理叹了口气，“不用这样做，我们也不会怪你啊。”
    “是啊是啊，你做的奇奇怪怪的事我们早习惯了。还有特别的能力什么的，简直像小说里的主人公一样。我挺羡慕你呢！”果果打开盒饭，“哇，看起来很好吃！”
    “不不，没啥好羡慕的。成天倒霉，不如当路人甲比较划算。”我垂头丧气地分开一次性筷子，“使用粗暴的手段是我不对……当时看到你们的表情，我就知道那是你们绝对不会希望回想起来的五分钟。”
    我沉痛而又真实的语气相当具有说服力，她们分别想到了什么，一脸的庆幸。
    估计是想起了过去的种种……
    恩，我能理解。
    因为我压根就不会自寻烦恼地回忆糟糕往事，这是比“消除最近五分钟记忆的攻击”更广泛适用的技能。
    例如说……
    不，不要回想！
    头脑放空！
    好！
    我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脸颊，疼痛感迅速消除了杂念。
    其他人诧异地看着我，我连忙解释道，“不小心想起不好的事情了。”
    “你也真够辛苦的。”这句话是柯特说的。
    “还行、还行。”
    中午的裤子消失事件被认作灵异现象，于是更换了演播厅继续录制节目。
    出乎我意料的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突破下限的主持人仍然站在台上。
    我由衷地佩服他的坚强。
    “对了。电视节目一般在播出前会进行剪辑，不合适的部分会删掉的。”美海推测道。
    “这就说不定了。”旁边传来否定的声音。
    我们一齐望过去，说话的人是正在调整摄影机的工作人员。
    “这个节目在分级制度里属于R15，打上马赛克就可以过审。”他说，“最后只会删掉不有趣的部分。”
    反正我们也不懂节目的内部制作过程，便没有再问。
    由于节目是在半途突然中止，主持人又花了些时间炒热气氛，才接着进行剩余的提问环节。
    虽然最后播出的节目时长是一小时左右，全程录制却得花费六七个小时。
    平时看电视上的人挺轻松的，没想到真实现场这么累。
    而且无聊得想打瞌睡。
    “……终于到了最紧张刺激的环节——九死一生对抗赛！”主持人用左手比出一个扭曲的姿势，大概是节目的标志性手势之类的，“十支队伍中，只有唯一一个胜者！胜利的队伍，将会获得一百万戒尼的奖励！而失败者将会接受我们神秘的……”
    “惩，罚，游，戏！”观众们异口同声，表现出很期待的样子。
    “那么，先进一段广告，请不要离开，精彩马上回来！”
    根据我的事先调查，这个节目的惩罚游戏每期都不一样。
    因为参赛者是普通人，少了很多顾虑，惩罚力度比其他任何节目的相同环节更高。
    此节目单凭毁誉参半的惩罚游戏，就能在众多热门节目中脱颖而出……甚至有不少参赛者无法接受，坚决拒绝。
    尽管拒绝惩罚游戏的选项是存在的，但是观众往往不买账，“没有气度参加惩罚游戏”的参赛者在之后的公众评价里会变得很低，后续比赛的观众投票基本没戏。
    所谓“看热闹的不嫌事大”，挨了我一记直拳不得不退场的那个毒舌主持人，和节目设定确实是相当契合。
    “一百万一百万耶！”果果跃跃欲试。
    “输了会很惨的。”我说，“鬼知道会有什么惩罚游戏。”
    【选吧：1.参加九死一生对抗赛（并且获得胜利）  2.参加惩罚游戏（并且坚持到最后）】
    ……这种惩罚绝对不要！
    选项一是绝对选项的任务，失败的话，一辈子都不能摆脱绝对选项。
    可是，选项二没有说明具体的惩罚游戏内容，也是十分危险的。
    想来想去，只能以攻为守，硬着头皮上了！
    风险与机遇共存，倘若在对抗赛中胜出，我就能同时避开绝对选项和这个破节目的惩罚项目，反过来说，一失败我这辈子就玩完了，可能需要考虑要不要干脆自杀图个轻松。
    “输了也没关系，惩罚游戏视情况来看，大不了就拒绝好啦。”果果正在宽慰美海，“虽然中途退出肯定会和那些‘前辈’一样，被人在网上说不好听的话……一般过段时间就没人提了，别担心。”
    不不，我很担心，我非赢不可！
    九死一生对抗赛以问答题为主，出题没有范围，人文科技，风土人情，逻辑推理，五花八门的啥都有。
    为了比赛的相对公平，以团队为单位的参赛者，只能由最先按下答题键的团队成员回答问题，其他成员不能给出任何形式的提示，否则算作回答错误。
    不管怎么说，团队的优势绝对比个人大得多，我答不上来的题目，果果她们或许就知道答案，所以不光是我得倾尽全力，也需要她们的积极应战，才能有机会获胜。
    不，是必须获胜！
    “不会输的！不！不能输！！”我浑身充满了力量，紧紧握住果果的手，“一定要赢！我好不容易走到了今天，岂能在这里栽跟头？！要是输了，我死不瞑目！”
    “呃……宴，你的表情不要这么恐怖。”果果被我震慑到了，战战兢兢地说，“没那么严重。”
    “不——这是很重要的战斗！”我将手握得更紧了，“除了胜利之外别无他法！理由不能说，但是希望你们能理解窝……”
    柯特两手扯我的脸颊，“冷静点。”
    “……”我终于放开了果果的手，她的手被我抓得微微发红，“对、对不起。”
    柯特这熊孩子下手没轻没重的，我抬手揉了揉脸，“下次别扯脸……脸是很重要的。”
    “你也只剩下脸还算过得去了。”柯特说，“能不能赢是另一回事，但是没人会想输。”
    又失去了理智。
    没错，凡是绝对选项的事情，我就有些无法自持——我实在是太想跟这破玩意说拜拜了。
    “有惩罚游戏在，谁不想尽量能赢啊。”英理点点头，“等会抢答的时候，不清楚答案就别着急抢，答错了倒扣分数就得不偿失了。”
    “我也会努力的，放心吧，宴！”美海鼓劲道，“一个人答不出来还有其他人呢！”
    “恩！虽然理科不是我擅长的，别的题目就说不准了！”果果拍着胸脯保证道，“课外项目是我拿手的！”
    “……”柯特想了想，“算术以外的没问题。”
    呃，人家毕竟才十岁嘛……连算术都不行就不指望了。
    “我……我不会乱抢答的！”我好像更一无是处。
    “噢！来那个吧！”果果跃跃欲试，“那个！就是那个！总动员要用那个！”
    英理伸出手，手心朝下，“就是这个啦。”
    众人会意地将手迭上去，“叁、二、一……”
    所有人的手一齐向下沉，“慕斯！”“不会输！”“必胜！”“要赢！”“万岁！”
    喊出来的口号没一个相同的，无人计较这一点，仅仅为此笑了起来。
    十分钟的中途休息结束，舞台布置完毕，台上台下各就各位，主持人重新回到舞台中央，“欢迎回来！在对抗赛开始之前，让我们先过一遍比赛的规则。”
    比赛规则和以往的节目一样，就不必多说了。
    大屏幕上的倒计时数减到零的时候，主持人拿着手卡，念出第一个题目的内容，“第一题，请问，巴托奇亚的首都……”
    叮咚，预选赛排名第叁的参赛者按下了抢答键，“科利普！”
    “很遗憾，回答错误，倒扣一分。”屏幕发出一声警告音，主持人抬起手，“题目还没念完呢。我要问的是，巴托奇亚的首都……”
    他停顿片刻，“的标志性建筑是什……”
    叮咚，预选赛排名第七的参赛者按下了抢答键，“威斯特大教堂！”
    “回答——错误！倒扣一分！”主持人快速地继续念题，“……是什么风格？”
    叮咚叮咚叮咚，不止一人按下抢答键，系统显示最早按下的是预选赛排名第六的参赛者，也就是库洛洛。
    “巴洛克风格。”他回答。
    “正确！”
    可恶，耐着性子沉住气听完题目，却没能抢到答题权。
    抢答环节就是这样，故意使用容易引起误会的断句，抢答得太早多半会答错。
    想要提高正确率，在确认到主持人真的念完题目的一瞬间去抢答，才是最佳时机。
    大家都明白这个道理，除了第一题出现两人因为急躁而失误，接下来全投入在拼反应力和手速上。
    “世界上最高的建筑……到目前为止总共……有几次……大的维修？”
    叮咚，预选赛排名第四的选手抢到了答题权，“二……不，叁……大概……”
    “是多少？”主持人笑着问他，“请注意只有五秒的作答时间。”
    “叁、叁次！”看他的表情，应该是胡乱蒙的。
    “正确答案是……是叁次……吗？”主持人拖腔拖调地说，“好像是，又好像不是。和正确答案之间……就差了一点。是两次，很遗憾，扣掉一分。”
    太着急，抢到了自己不会答的题目，同样屡见不鲜。
    目前场上五个负分，叁个零分，两个各一分。
    尽管我们零分队伍分数排在前五名，但是我们一题未答的情况实在不算乐观。
    至于获得一分的，一个是库洛洛回答对了一题，另一个则是提前抢答正好蒙对答案的幸运儿。
    “前面的热身题目是不是太难了呢？大家的分数都很低啊。”主持人环顾四周，“没关系！下面的题目我会加快速度，就看大家的手速如何了！”
    “斯芬狄瑞的特产。”
    “司康。”
    “成年人身上有多少块骨骼？”
    “206。”
    “举出一个常用感冒药的医学名称？”
    “玻萘洛尔辛得安。”
    “北极星在哪个星座？”
    “小熊座。”
    ……
    库洛洛连续抢了十个题目，几乎变成主持人和他之间单独的一问一答，关键是他一个都没答错，主持人有些惊讶地停了下来，“了不得……这可是前所未有的，可以破节目最高纪录了。”
    是啊！
    太糟了！
    我本以为库洛洛的唯一优势是手速比普通人快，哪里想得到区区犯罪团伙的头头是如此的才思敏捷学识渊博简直是青年才俊啊混蛋！
    你难怪不应该只是个专业打家劫舍杀人放火不学无术的大坏蛋吗，库洛洛？！
    看到库洛洛和我们之间相隔的十一分差距，我就感到深深的绝望！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老天要这样对我？！
    我连立即干掉库洛洛的心都有了。
    主持人望着舞台的一边，那里有工作人员举起了写有文字的白板。
    他会意地回了个眼神，脸转向镜头，“看来这次的题目类型对于大部分选手并不公平，在保留现有积分的情况下，我们会启用下一套全新的备用题库。难度适中。请大家不要灰心，积极作答。”
    好！好样的！挫挫库洛洛的锐气！
    “接下来的题目，没有绝对的正确答案！”主持人拿起一个由工作人员正在分发的手写板，“屏幕上显示完题目后，各队选手需要在叁十秒内，在‘这个’上面写下答案。最接近正确答案的队伍获得一分，其他队伍不扣分。如果和正确答案完全相同，额外多加一分！”
    太好了，砍掉了抢答的门槛，最接近正确答案就能得分！
    “请看题。”主持人指向大屏幕，上面显示出一张泳装美女的写真，“请写出照片中人物的叁围。”
    啊？！
    目测叁围吗？
    大概的范围一般人都能看出来，要猜到准确的数目就比较困难了。
    答题时间有限，以团队为单位的参赛者迅速进入谈论，以个人为单位的参赛者则对着照片仔细端详。
    “是……E  cup吧？”美海说。
    “胸这么大，胸围肯定有80以上。”果果推测道。
    “不，不止吧。”英理打量着照片，“那件衣服勒得很紧，实际上应该更大一些。”
    “反正很大就是了。”柯特催促我道，“你觉得是多少？”
    “我怎么知……”
    【选吧：1.90  62  89（含硅胶）  2.90  62  89（不含硅胶）】
    确认了叁遍，我才敢肯定这次的选项……算是好事？
    所以，到底含不含硅胶呢？
    “时间快到了！”果果拿起笔，“我写了！”
    “我来！”我捉住她的手，在白板上写下选项一提示给我的内容。
    大胸必有硅胶——我猜的。
    “时间到！请各位立起手中的板子。”主持人拍手示意，“让我们看看结果。”
    按照从左至右的顺序一扫而过，其他参赛者与我的答案相差不少，除了五号，预选赛排名第五的男选手，竟然和我的答案几乎一模一样。
    “五号和八号都是完全正确！”主持人公布结果，“两队分别加上两分！”
    “呵呵呵呵，我可是身经百战的绅士。这双眼，这双手，都是久经锤炼。我的答案绝对不会出错。”说到一半，五号突然变了脸色，“什么？！除我之外还有？！”
    他望了过来，“你们没有偷看我的答案吧？！”
    “谁会偷看你的答案啊！”果果回了一句。
    “说的也是，隔那么远你们应该看不到。”五号哼了一声，“没想到你们还能推断出里面垫了硅胶，这一点是我的疏忽。主持人！”
    被叫到的主持人放下话筒。
    “棋差一招，愿赌服输。给她们两分，我只需要一分就够了。”五号抬手指着我们，“既然是难得的对手，现在就在我们之间决出，谁才是真正的绅（变）士（态）吧！”
    鬼才想和你比这个啊！！！！！！！
    “裁判，不，主持人！我申请特别决斗！堵上我全部的分数！”五号叫道，“和她们一决胜负！”
    你全部的分数也只有一分，赌个屁啊！
    “在遵循双方自愿的原则下，特别决斗的发起人必须比被挑战者的积分高。”主持人复述了一遍规则。
    “我明白！”五号说，“我这是叫她们做好准备。”
    比赛继续。
    下一题又是一道图片题，共计十五张美女的照片。
    要求是指出其中没有上过某娱乐杂志封面的明星。
    为节省时间，写图片编号即可。
    “呃，好像都上过。”果果说。
    “就我所知，第二排倒数第一的那个就没上过。”英理摇头，“不久前看过报道，说本人很在意这件事来着。”
    “有几人我也没有印象，感觉不是。”美海问，“都写上去吗？”
    “写错一个就算全错，只写特别有把握的吧。”我提议说，“先综合一下意见。”
    将视线投往柯特，他说，“我不看娱乐杂志。”
    不看娱乐杂志的人不止他一个，库洛洛干脆交了白卷，诚实（？）的品质令我相当意外。
    俗话说得好，术业有专攻，库洛洛不是啥都知道的神人。
    答错不扣分，题目千奇百怪却总有人能够答对，比分节节攀高，陷入混战。
    整个答题环节下来，库洛洛凭借最开始拉开的差距，积分仍然是第一。
    不过，也只比第二高出一分，优势微弱。
    而我们，排在第六。
    别说是打败库洛洛，连一半人都没超过。
    可恶，如果不能获得优胜的话……绝对不行！
    “宴？”
    或者说，把排在我前面的人全杀掉不就完了啊？
    “没事吧？”
    啊哈哈哈哈哈哈……
    “你怎么了？”果果把手放到我肩膀上。
    “我没事。”我觉得我此刻应该是镇定的表情，“我很好。”
    “可是你脸色好差。”她皱着眉头，十分担忧的样子，“是不能说出来的事情吗？”
    “想要杀人吗？”柯特忽然问。
    “我怎么会做这种事情。”我马上矢口否认，“你开什么玩笑？！”
    柯特扯住我的衣袖，凑到我耳边悄声说，“杀气是骗不了人的。”
    顺着柯特使的眼神看过去，库洛洛正不露声色地望着这边。
    “‘我们’这些人，对杀意的嗅觉是很灵敏的。”柯特再次发问道，“你……杀过人吧？”
    “……”
    “杀人这种事情，只有零次和无数次的区别，很容易上瘾呢。”
    “……”
    柯特的手滑了下来，握着我的掌心，那里早就冒出了些许冷汗。
    他讲话的声音十分低微，在我耳中却如同惊雷般响亮，字字清晰，“你想杀谁？”